第五節 第十一章 路
第十一章勢
一只脖子上纏繞著繃帶的花鹿,繃帶沾有泥土,有些破爛。
它用嘴咬下一小枝灌木枝梢,在溪邊蘸了蘸溪水,輕輕地跑回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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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就是出去的梯子嗎?
殤在這梯子上爬著,向上尋找著出去的希望。
但是他已經沒有什么力氣了,他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有吃過東西,喝一滴水了。
他只能靠著意念催促自己,向上爬去,爬著,爬著,爬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失去了知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繼續保持清醒。
殤爬到了一個暫緩的平臺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來的,就像他不知道為什么要站在這個平臺上一樣。
沒有繼續向上的路,很明顯這并不怎么明亮的平臺并不是到達地面的終點。
他只得拖著沉重得已經失去知覺的身體繼續尋找,尋找出去的路口。
走著,走著,他看見一個身影。
這里絕不會有其他人存在,殤,警覺的停下來。
但是這種警覺僅僅停留了一會兒,因為那個身影他太熟悉了,能夠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還有誰呢?雖然有著很多疑惑,但是看到她的瞬間,殤的內息突然有了一種充實感。
“蕓兒。”他向著淺粉色的聲影喊去。
趙依蕓看著他,微微一笑,作為回應。
殤低下頭,他想說的太多,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只得低下頭,整理下思緒。
但是趙依蕓卻是轉身向著遠處走去,沒有等他的寒暄。
“依蕓,等等。”他著急的喊著。
趙依蕓停下腳步,回頭對他甜甜地一笑,又繼續向著遠處前行。
殤不知道趙依蕓要去哪里,為什么不說話,他只能跟上前去。
“殤。”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殤停下還沒邁出去的腳步。
身后,一個和殤一般模樣的男人,他的身旁,是陪伴了殤多年的傀儡,他就像鏡子里的殤,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并沒有刻上“殤”這個字。
殤知道他是誰,雖然他只在照片上看過他。
“哥哥。”聽到殤的問候,男人和藹的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轉過身,同樣向著遠處走去。
“等等。”殤想去拉住他,又突然想起趙依蕓。殤轉身看去,趙依蕓的身影已經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殤猶豫了一下,轉過身,哥哥的背影也漸漸模糊。
殤向前跑了幾步,卻發覺根本追不上哥哥的背影,他只能回頭,然而,趙依蕓已經不見了。
殤驚恐地看向哥哥的方向,一樣,哥哥的背影也消失得一干二凈。
這平臺突然好個空曠,殤環視一周,空無一物,安靜,安靜的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癱倒在這平臺上,閉上蜷縮成一團。
他感覺到他的眼睛很濕潤,他的臉頰都是水。
我哭了嗎?
殤不禁自問。
我也會哭嗎?
我為什么哭啊?
殤想睜開眼睛,想知道自己哭的樣子有多么難堪。
殤睜開了眼睛,臉上很濕潤,用指尖沾了一點放進嘴里,除了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味道。
這應該不是眼淚。
殤看著眼前濕淋淋的小樹枝移開,一只可愛的花鹿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
殤努力使自己坐起來,靜靜的回想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花鹿也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他大概想清楚了,伸手摸向花鹿的額頭。花鹿下意識地縮了一下,但還是接受了殤的撫摸。
“謝謝你。”殤輕輕地摸著花鹿的額頭說道。
殤收回了手,目光有些黯淡地說道:“本來我當時是要殺了你,食你的肉。但是你卻救了我一命,我不喜歡欠人東西,我會償還的。”
花鹿應該沒有聽懂他在說什么,或者說聽懂了,只是假裝沒有懂。它用頭指了指堆在樹葉上的一堆野果。
“我的確很是餓了。”殤拿起一個果子,卻是遞到花鹿的嘴邊。
花鹿用鼻尖推回了殤的手。殤沒有拒絕,吃下了果子:“看來我又欠你更多的了。”
果子并不是太多,殤也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很快,果子就吃了一干二凈。
“天快黑了,得準備下了。”殤抬頭看了看被夕陽映得血紅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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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咕。”
正在研磨草藥的溪蓮聽到一陣陣鴿鳴。
她擦干手上的藥粉,走到門外,抬起手臂,一只鴿子落在了她的手上。溪蓮取下鴿子腳上的信條,將信鴿放回天空。
溪蓮看完信上的文字,手中一團火,將信化作灰燼。
“是什么消息啊。”一旁也在制藥的巧兒停下問道。
“風神說,他找到那個啟天教的人了,一切進展的很順利。”溪蓮抖了抖手,拂掉手上的灰燼。
“巧兒,這些藥就要麻煩你全弄好了。我也該為下一步做些準備了。”
巧兒繼續搗著藥說道:“沒事,溪蓮姐,你去忙你的吧。”
“還有西村二虎的娘的病也該差不多了,你等會兒去看一下,給她幾副調理的藥。”
“好的好的,知道了,姐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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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的黑夜黑得更加寂靜,夜光很難滲透茂密的枝葉到達地面。
但是此時的樹林卻多了一團顯眼的亮光,那是一團火,殤靠著說坐在火堆旁,那只花鹿躺在他的身旁閉著眼睛,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殤并沒有在夜里生起火堆的習慣,只是在河里抓起幾條魚后,下意識地起火將魚烤熟。他想起了趙依蕓,他本來想不去想的。
殤本想著讓花鹿離開,但是花鹿沒有離去,他感到有一種溫暖的感覺,不只是因為這燃燒的火堆,因為火溫暖不了人的心。
殤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害怕孤獨。
他的手放在花鹿的身上,順著花鹿的毛發輕輕的撫摸,感受著花鹿緩慢卻有力的脈搏。
“那種感覺,是愛情嗎?”殤問得很小聲,看著花鹿。
花鹿沒有動靜,依舊閉著眼睛。
“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讓我對她突然有了一種感覺,從第一次開始就有了,我一直不知道是為什么。但是當她拉著我的手站在櫻花樹下的時候,我想,那種感覺一定是愛情。”
花鹿的耳朵靈敏的轉了轉,依舊閉著眼睛。
殤摸了摸它的耳朵繼續說道:“她為什么要殺我呢?秘寶,師父的秘寶。我從沒有聽說過。嵐師伯告訴她的嗎?她愛的只是師父的秘寶,并不是我。”
殤撿起一塊石子扔進火堆,濺起火星。
“不,不是的,那時候的感覺,她是真心的,我能感受到。但是為什么?”
“魔啊,我只是一個被所有人憎惡的魔。嵐師伯問過,什么是魔。我不知道,他也沒說。直到今日,我也沒個頭緒。魔,究竟是什么?”
花鹿不知什么時候醒來,睜開了眼睛,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他的手指。
“但是我又能問什么呢?在她的面前,我總是忘了該說什么。”
殤點了點花鹿的耳尖,苦笑著看著花鹿清澈的眼睛。
花鹿搖晃著頭將殤的手甩下,起身用牙齒咬著殤的衣袖。
“好吧,問個清楚,無論怎樣,至少,死心也是挺好的。”
殤將花鹿安撫躺下,看著火堆,等待著黎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