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這邊林雪又是一天沒收到錢,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李秋云那里已經以為是自己將銀行卡號報錯,害得林雪將錢匯錯了,打過電話來確認消息。林雪只得告訴她,勢成家的錢還沒有打過來,讓她再等一等。
李秋云不禁笑了:“小妹,我說什么?勢成爸媽不可能出錢的。難為了你,又是白操心一回。算了,這錢我也不想了,房子還是別買吧。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們兩個自己奮斗去!”
林雪的嘴巴再能,到此刻也被堵得沒了話。放下電話,一肚子的怨氣沒處發泄,只得惡狠狠地喝了一大杯水,暗自下了決心,從此后勢生立家的事她再也不管了。
勢清明從林雪那里得到消息,心都涼透了。他知道自己的錢打了水漂,心里難受著卻還不敢與林雪講。不僅如此,在林雪發狠不愿再管勢成的事時,他還得耐起性子來勸。自然一切都是老生常談,什么勢生立夫婦不靠譜,但勢成是個好孩子,欣想也是不錯的姑娘,他們在南京安了家,以后還能幫著做做事。
林雪被煩不過,只能嘆了口氣:“孩子是好孩子,就是父母太不講理。”
趁著林雪洗澡的當兒,勢清明偷偷到樓下給老娘打電話,讓她務必從勢生立那里將剩下的錢收到手中,他明天回家拿。這時候,勢清明已不指望勢生立親自匯錢了,只求多剩下一點,別讓他太過為難。
一聽說二兒子給了大兒子二十萬,勢老太當時就火了:“你的錢多呀,你大哥什么脾氣不知道?這不是填了無底洞嗎?”
老太太連說帶罵足有一個多小時,勢清明一句嘴都沒回,如不是怕林雪找不到他心生疑惑,他還不會打斷老娘要回家呢。
勢老太放下電話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牌場去找兒子。跑了三五家才找到,這家伙正面紅耳赤在那里和人家炸金花,面前的桌子上堆了一堆紅票子,老太太看得直咋舌,這是要敗家的節奏啊。
“生立,給我回去!”老太太聲色俱厲。
勢生立一看是老娘,不僅沒有害怕,反而笑了起來,從面前的鈔票山中拿出一疊:“媽,給自己買點東西去,這是兒子孝敬你的!”
“我少了你孝敬!”老太太嘴上這樣罵,手上卻直接接過錢掖在褲子口袋中,然后一伸手將勢生立的賭資全部抓到手中,“你作死啊,賭這么大!”
勢生立笑呵呵地:“隨便摸兩吧,媽,今天你兒子手氣好得很。”
他伸出手,意圖從老娘手中將鈔票拿回去。勢老太如何肯放手?
“給我回去!”話一說完,老太太便邁著小腳往外走。
勢生立這一下吃了一驚:“媽,你什么意思?我這里剛抓了一把好牌,快將錢給我。”一面說一面跟著老太太的后面追。
老太太哪里跑得過兒子?剛出門便被追上了。她一邊踢打著兒子一邊罵:“你這個混蛋,這是清明給勢成結婚用的錢吶,怎么拿來賭啦?你當你弟弟存這錢容易啊?”
農村人愛看熱鬧,這里剛剛吵起來,那邊人已圍滿了。看是看,卻沒有上前勸。勢老太護犢,一個勸得不好反而引火燒身,到時候母子倆人一致對外,一般人可不是他倆的對手。
勢生好言好語:“媽,我賭完這一場就回去,行不行?”
“不行,我不能將清明的錢讓你給敗羅!”老太太的態度十分堅決。
在她看來,兒子打打小牌,幾百塊的輸贏沒有關系,哪個男人不是生下來就為享福的?可成千上萬的輸贏那可不能玩,要沖家的,二兒子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
老太太連哭帶罵,勢生立越聽越覺得臉沒處放。好不容易他才如此出手闊綽,獲得大家一片贊揚,原來不愿意和他玩牌的人,現在都上趕著來巴結他。可老娘這樣一來,他的老底算是徹底被揭穿了,今后還怎么在牌場上混?
“老太太,你別蹬鼻子上臉,我不回嘴就完了,總說個什么?之前也是你讓我賭的,說是出來散散心……”
老太太啐了一口:“我讓你賭這么大的了?你忙一年能不能落到一萬塊?上來就賭這么大,萬一弄出個大窟隆,我看你怎么收拾。”她緊緊地護著懷里的講。
“你別講這些晦氣話行不行?”勢生立氣急敗壞。
老太太卻不怕他,眼睛瞪得比他還圓:“你告訴我昨天到今天你贏了多少?清明的二十萬你還剩下多少?還我講晦氣話,是你自己晦氣!沒有那個發財的命,就別學人家亂花錢。”
勢生立的嘴硬得很:“有賭不為輸,我今天扳回了一些……”
“呸!虧你好意思講得出口!”老太太一口啐到他的臉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抓住他的領口,“你給我死回去,清明打過電話來了,讓你將錢交給我,他明天要回來拿的。”
勢生立躲閃著老娘的手指和唾沫:“媽,這錢是清明給勢成結婚的,怎么能又要回去?”
“你也知道啊!”老太太氣壞了。
母子倆拉扯之間,程玉玲被好事的人帶了過來,一見老太與兒子打得不可開交,上前就幫自己的老公,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這個能力。
勢生立這個人也好玩,老婆沒有來時他與老娘拼了命的斗,老婆一來,他倒立即站到了老娘一邊,對妻子幫自己的行為不僅不加感謝,反而上來就給了老婆兩巴掌,以獎勵她對老娘的不敬。
程玉玲被打懵了,呆了一下立即沖向勢生立喊:“你個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居然敢打我。我就讓你打!”她瘋了一樣。
只是她也太不自量了,一個老太太她都打不過,何況現在是母子二人?不過片刻她便被打得口歪嘴斜,頭發亂得像個雞窩,衣裳也撕壞了,半個胸脯都露在外面。就這樣勢生立都沒有住手的打算??他一肚子的火沒處發,老婆來了倒有了出處。今天他的手氣真的好得很,如果不是老娘來搗亂,最后一把至少能贏個五六千。
這樣欺負一個殘疾,旁邊終于有人看不下去,悄悄給程玉玲的兄弟送信。程大哥和程小弟腳不沾地地跑來。
“瘋了是吧,想要打死人吶!”程玉玲的大哥叫程大雷,人如其名,一開口就像打雷一樣,聲音大得震得人耳朵疼。
勢生立本能的哆嗦了一下,他的兩個舅子都不是善茬,今天也是急暈了,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打老婆,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他打算腳底抹油,可程家兄弟哪能放他?
程小雷精瘦精瘦的,行動十分迅捷,勢生立這里腳還沒邁出去,那邊他已經到了他的身后,上來就是一個黑虎掏心:“打了就想走,哪有這樣便宜的事?”
程大雷一跺腳:“為什么打我妹,今天你不講出個子丑寅卯來,可別怪我大舅子不留情。”
程小雷唯哥哥馬首是瞻,一連聲地應和,如同回聲。
勢老太太見兒子要吃虧,趕緊上來陪笑臉:“誤會誤會,我們母子兩個鬧了點誤會,你妹妹過來拉架給誤打著了,大舅二舅別放心上,到家里喝點茶消消氣。”
勢生立不禁暗自怪老娘沒有眼力見識,將這兩尊神請回家干嘛呀?還怕他們不打他呀?但老娘開了口,他有不敢反對,只能陪著笑低聲下氣:“是啊,大哥三弟,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揚,有什么事咱們親戚關上門來商量。”
“什么不外揚,你們家有什么丑被遮住了?”程小雷講話毫不留情,手一指姐姐,“這是拉架的嗎?分明是挨打的!”
勢生立不敢反駁,只是不住地賠笑:“真的是誤碰了她。三疵,你看玉玲站在這里太累……”
“喲,你還想得起老婆?”勢成的大舅媽??程大嫂陰陽怪氣,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這會子正一邊手里給程玉玲理著衣裳,一邊責罵勢老太。
勢老太平日強橫無比,現在面對程家人也成了沒嘴的葫蘆。她一向奉行一個原則,識實務者為俊杰。其實老太太真的想錯了,程家二兄弟雖然蠻橫,卻不敢真與她動手,畢竟她是快七十的人,怕要打出個好壞來沒法收場。
程家人嘴上雖然不饒人,行動上卻如老太太所請,一起到勢家解決問題。
今天程玉玲有娘家人撐腰,膽氣也壯了一些,嘰里呱啦地罵個不停。當然,罵婆婆罵得多,罵老公罵得少。老太太一句嘴也不敢回,反而還要給程家人添水加茶。
吵了鬧了半天,程家人終于意識到,該問一問勢家三人為何要吵架。勢生立不敢隱瞞,只得一五一十地講了。他拿勢清明的錢是瞞著家里人的,現在真相大白,程玉玲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錢呢?”程玉玲挑著最關鍵地問,在她想來這錢既然是勢清明給勢成結婚的,就該由她來保管。不知她是腦子笨還是故意的,自動屏閉了要給欣想家彩禮的信息。
勢生立掏出一張銀行卡:“給你。”這是他為了接受兄弟的匯款,昨天上午剛到銀行辦的儲蓄卡。
知夫莫若妻!程玉玲并不因為一張卡就將手縮回來,反而更加大聲地說:“還有呢?”
勢生立趕緊地掏錢,一面掏又一面看老太太。老太太無奈,只得將錢也交出來。程大嫂上前數了數,現金是兩萬不到。
“就算兩萬,那卡中還有十八萬?”
程大嫂眼睛都瞪圓了,何時見過這么多現金,勢清明還真是有錢!
程大雷嘿然一笑:“八成卡中沒這么多錢,不然親家奶奶會到賭場抓兒子?”
一句話提醒了夢中人。
程玉玲顫抖著聲音問:“卡里還有多少?”
“五萬。”勢生立的聲音小得像蚊子一樣。
程玉玲以為自己聽錯了:“是五萬還是十五萬?”
“五萬!”勢生立聲音提高了一半,又沒了聲氣。
眾人都驚呆了。這是什么人吶?昨天到今天還不到四十八小時,二十萬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造錢也來不及這樣敗啊!
程玉玲再也忍不住,上前就給了丈夫一記耳光:“這是十幾萬塊錢,拎在手中也重著呢,你居然就這樣花完了?你還算人么?”
見兒子挨打,勢老太太忍不住說了一句:“你打他臉干嘛?這要晦氣三年吶!”
“都是你慣的,你這個老不死的!”程玉玲破口大罵,什么難聽說什么。
勢生立聽得最后終于忍不住,對妻子瞪起眼:“你打我罵我可以,別罵我媽!”
程大雷不禁冷笑:“呵,還是個孝子。我妹就打你了怎么樣?你個敗家子,幾十年沒有出息,現在還要禍害兒子,早該天打雷劈。”
勢生立垂頭不語。
程小雷已壓抑不住沖了上去:“打死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也算給勢成除害了,免得以后祝禍害孩子!”
程大嫂攔住想要動手的小叔:“先別打,問問他這些錢是怎么花的。福橋村屁大點地,輸死了一天也輸不到十三萬。”
大家都心中一警。
勢老太已在那里問:“生立,你是不是將錢給了……”忽然意識到程家人在眼前,老太太又咽下了后面的話。
只是程家人已經聽見,怎么肯放勢生立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