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永遠都是這樣神奇的存在。在欣想終于肯聽父母的話離開勢成的時候,偏偏黎偉華夫婦都陰差陽錯地向勢清明夫婦發(fā)出邀請。
李秋云是為了試探女兒的態(tài)度,黎偉華則純粹是為了與勢家拉好關系。
女兒這些日子時不時會向他匯報勢成的表現(xiàn),好話聽得多了,對勢成的印象又有了顯著的提升,想當然地認為這門婚事遲早的事情。黎偉華的心態(tài)是,寶貝女兒在人家,就如同自己的短處掉在別人手里,所以為了人家對女兒好,他便要對勢家人更好,唯一遺憾的是因為李秋云的反對,沒有機會向勢家人表達。現(xiàn)在李秋云邀請林雪一家到蘇州去,正中他下懷,便也不失時機地給勢清明發(fā)出友好的信號。
去還是不去?林雪十分遲疑。
勢清明卻覺得這是一件沒有必要商量的事,絕不能辜負黎偉華的一片誠摯之心。事實上,由于黎偉華的過于熱情,勢清明甚至想當然的認為,勢成的婚事已是鐵板上釘釘?shù)氖拢裁捶孔邮裁床识Y不過浮云。說到得意之處,他眉飛色舞。
只可惜,聽他講話的兩個人沒有配合他的興奮。林雪像聽笑話一樣聽著,既不贊成也不反對。再看侄子,也是沒精打采,不僅沒有開心,反而一幅要哭出來的樣子。
“難道你認為我講得不對?”勢清明盯著妻子。
林雪笑笑:“你認為對就對。”
這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有時是最惱人的!
勢清明心中不快。林雪就是這樣,一聽到他家的事不是沒有興趣,就是直接潑冷水。他有心好好說一說妻子,但又怕說得多了將她惹惱,徹底不肯到蘇州去可就糟了。要知道欣想媽媽那個人,除了林雪能與她說上話,其他勢家人包括勢清明在內(nèi)她是理都不會理的。
勢成提醒著叔叔:“欣想鐵了心要與我分手,咱們還到蘇州去,那不是自討沒趣嗎?”他苦著張臉,如喪考妣。
勢清明滿不在乎地安慰侄子,年青人談戀愛哪個不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分手是小姑娘制服男友的法寶,所以沒有必要將欣想的話當真,讓她一個人冷靜地想一想,或者很快就會對自己的決定后悔。
“回家好好哄她一下,男人哄老婆不丟人。”勢清明傳授經(jīng)驗。
對叔叔的話勢成將信將疑。欣想的態(tài)度與以往不同,如果真能聽進叔叔嬸嬸的勸說,也不會在叔叔回家前就固執(zhí)地要離開,連嬸嬸都勸她不下,只能先送她回出租屋。往常林雪送欣想,總是一送幾個小時,兩人有講不完的知心話。可今天呢?林雪來回花了不到三十分鐘,不用問,是欣想將嬸嬸趕回來的。
勢清明卻很有把握:“叔叔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成成你放心好了,回去好好哄一哄欣想,她就心軟了。小兩口鬧別扭,頂好沒有外人在場,不然會越鬧越僵的。”
他看了妻子一眼,本意是要妻子對他的話表示贊成,沒想到林雪雙手一攤:“這與我沒關系。”
勢清明見話不投機,只得自己接著往下講:“成成,這樣吧,元旦不僅我和你嬸嬸去欣想家,你爸你媽也一起去,給欣想家一個積極的態(tài)度,一切問題迎刃而解。欣想這孩子很孝順,不會不聽長輩的話。你看這么多天,她不管與你生多少氣,見了我和你嬸嬸總還是高高興興、和和順順的。”
這句話不講還好,一講反而讓勢成更加擔心。父母的態(tài)度如果能夠有叔叔嬸嬸的一半,也不致于讓欣想家越來越生氣,婚事越拖越不成樣子。
“我爸我媽還是別去了,今天如果不是我媽,欣想還不會和我分手。他們?nèi)羰侨チ耍粚⑷思腋愕锰旆馗膊殴帧!眲莩烧f了一句大實話。
直到此時,勢清明才想起來問欣想要分手的原因。
林雪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情況不了解清楚,剛才就大放厥詞。”后面的話她最終還是咽了下去,希望是他給勢成的,到時候?qū)崿F(xiàn)不了別拿她墊背。
勢成的訴說聲淚俱下,既有對媽媽不理解他的不滿,也是對欣想不懂事的埋怨,足足講了有一刻鐘。
勢清明卻聽得直吸冷氣,這算什么事?關鍵時刻自家人怎么總是掉鏈子?回頭看妻子,妻子卻在瞪眼:“我沒辦法勸欣想,更沒辦法幫勢成,不然你嫂子以為我要搶她的兒子,會找我拼命的。”
這又是哪里來的話?簡直莫名其妙!
勢成只得實話實說:“我媽今天不僅罵了欣想,還給嬸嬸打了電話,將她也埋怨了一頓。
”
勢清明頭都疼了。難怪今天妻子沒事人一樣,見侄子侄媳婦鬧矛盾也不勸,原來是這回事。如今之計,只能先安撫下妻了。他哀求地看著林雪:“孩子正在鬧心,你就別講負氣話了,好不好?我們家人有什么不對的,你看在我和成成的面子上算了吧?”
林雪白了丈夫一眼,回頭看看勢成,最終沒有再說什么。多少要給孩子留幾分面子,賬還是單獨與勢清明算吧。
勢清明拍著胸脯打包票,所有事包在他身上,讓勢成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其實他哪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主意依舊打在林雪身上。
勢成一走,勢清明就開始對林雪洗腦,請她無論如何借出二十萬做勢成爸媽給欣想家的彩禮。其實勢清明現(xiàn)在也明白,要讓欣想回心轉(zhuǎn)意,只有勢成的爸媽上門賠禮道歉,而能讓勢成爸媽主動上門的,除了錢沒有其他辦法。
林雪冷笑:“你真打的好主意,我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出錢我無所謂,就怕你家人以為我要搶勢成做兒子,對我橫不是鼻子豎不是眼的。其實我林雪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兒子。”
勢清明陪著笑臉,再三再四的陪不是,又罵自己家的人不是東西,分不清好壞,回去他會與哥嫂老娘好好較量一下,如果再這樣,不僅勢成的事,以后老家的事統(tǒng)統(tǒng)不要找他。話是講得非常堅決,林雪卻明白他的話只能當做放屁,他對她表衷心不是第一次,但哪次實現(xiàn)過?
不過,林雪也懶得與他再多廢口舌。剛才送欣想回家,欣想的態(tài)度十分明確,她不可能再因為委屈自己而連帶父人受人毀謗,這簡直不配做人家的兒女,要遭報應的。有欣想的這個話做底,林雪心中有數(shù)得很,二十萬拿過去也未必用得上,倒不如做個現(xiàn)成的好人。
勢清明做妻子思想工作的同時,勢成也沒有閑著,絞盡腦汁地勸說欣想,無論如何得給他最后一個機會。
“我知道我媽不對,讓你受了委屈。可是她是腦子壞了,并沒有壞心,你別計較。我叔叔說了,元旦我們一家會專程上門給你家人道歉,二十萬彩禮也會一同過去,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如果到時候你還是覺得不能原諒我和我家人,我絕不會再纏著你。”
見欣想不為所動,他又開始激她:“做人不能言而無信,你答應給我三個月的期限,而且你媽也說過,只要年前我家籌集到二十萬就答應我們的婚事。現(xiàn)在三個月還沒到,我家錢也籌好了,你就忍心這樣分手?咱們將近四年的感表,你也說放就能放,心怎么這么狠呢?”
欣想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今天下午你媽還不肯借錢給你,并且還將我和我家人罵了一頓,現(xiàn)在又說錢已經(jīng)有了,你哄鬼呢?”
“是真的有了,我叔叔讓他們準備的。”勢成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
欣想恍然大悟,說到底還是嬸嬸掏錢。勢成爸媽到蘇州,只怕一場鬧劇免不了。可是她已經(jīng)見過了這么多鬧劇,也不在乎多看一回。給勢成一個機會,也是一個讓自己更加看清勢家人的機會,沒有切膚之痛,如何下得了決心?
她點了頭。
勢成欣喜若狂:“你真的不走了?”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問,“那我?guī)湍銓⒕W(wǎng)上訂的車票退了?”
欣想苦笑,起身回了房間,鎖上房門。她必須要好好冷靜一下,梳理好離開勢成的理由,免得又被他三言兩語一騙而心軟了。
接下來的幾天,勢成再也沒有加班,每天早早守在欣想單位門口等著,恨不得將欣想當成個公主來服侍,為博千金一笑簡直不惜血本。看著勢成的所作所為,欣想心中五味雜陳,原來他是這樣的人,當你上趕著要對他好時,他可以對你的好視而不見。可當你不愿再理他時,他卻自己將自己踩在腳下,任你肆意刁難。這樣的男人真的可靠嗎?欣想不知道。
蘇州之行在緊鑼密鼓地安排,可勢成的父母卻不配合,覺得這樣上趕著女方,將欣想及其家人的脾氣都慣壞了。
勢清明氣到無語,在電話中將哥哥訓了一頓:“勢成是你兒子,不是我兒子,這一點你先搞搞清楚。我話撂在這里,去不去隨你們的便,勢成要與欣想成不了,以后他找誰結婚、怎么辦喜事你別問我主意,我也沒有錢了,錢都給你作掉了。不是林雪想方設法地暖著人家父母的心,人家也不會有這一次邀請。”
兄弟一硬氣,勢生立的氣焰彼長此消:頓時一落千丈:“老二,我能不聽你的嗎?你是外面走的人,當然比我懂得多。我也就說兩句氣話,上次勢成和欣想回來將你嫂子氣得不輕,這兩天這娘們還和我鬧著呢,讓我叫勢成回來給她賠禮。”
“誰氣誰,你先鬧清楚,不然咱們沒法說話。”勢清明怒氣沖沖地打斷老大。
勢生立態(tài)度又調(diào)整個方向:“當然,你嫂子也有不對,回頭我說一說她,不許和孩子們計較。”
這句話還算上路!
勢清明耐下性子,告訴老大行程安排。林雪會包輛車,到時候先到老家接上他們到南京,然后大家一起到蘇州去。為了讓老大放心地出門,勢清明又大包大攬,表示帶到黎家去的東西全部由他和林雪來準備,老大夫婦只要出個場就行。當然他沒有忘記告訴老大二十萬彩禮的事。
勢老大脫口而出:“還真給二十萬?黎家又不缺這錢!”
勢清明簡直不想再和老大講話。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認林雪有些話講得很對,老大有時就是個無賴。
“人家就要這二十萬,怎么樣?大哥,你也該想一想女方的心情,養(yǎng)大一個閨女是簡單的事?將心比心,咱們查不能讓人家爸媽太難受!現(xiàn)在的社會,男女都一樣,你那大男子主義要不得!”勢清明氣憤地撂下電話。
林雪端了杯水,倚在廚房的門口看著他似笑非笑:“電話是我買的。”意思嫌他用力太大,怕摔壞了。
勢清明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