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叔叔家時,欣想的錢包中多了一千塊。這是林雪給的,欣想知道這錢不應(yīng)該拿,可是囊中羞澀,讓她沒有辦法說出推辭的話。與欣想的不安不同,勢成已習(xí)以為常,他安慰著欣想,又一次發(fā)起說過多次的誓言,將來會好好孝順?gòu)饗穑拖裥㈨樧约旱陌謰屢粯印P老雲(yún)s只有苦笑,這些空話說得再多有什么用?
兩人話不投機,生了一場氣。好在勢成見風(fēng)轉(zhuǎn)舵,及時承認(rèn)了自己的錯誤,才沒有將事情鬧大。夫妻沒有隔夜仇,睡覺前兩人又和好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欣想與勢成睡到日上三竿都沒有起床。肚子很餓,但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想動。起來做什么呢?勢成向單位請了兩個星期的假還沒有到期,欣想又沒有工作,起來了也不過換個方式無所事事。這樣的生活是無望的,欣想?yún)s又不知道該如何改變。
“勢成,你下周就去上班。我也去找工作。”欣想下著決心。
勢成望著她:“我當(dāng)然會上班去,但是你還是暫時別找工作了吧,現(xiàn)在這個時候找不到好的,不是端盤子就是當(dāng)個小文員,待遇低時間長……”
“那你說怎么辦?”欣想有些不高興。這些日子她找遍了整個南京,不是工作性質(zhì)不合適就是工資待遇這合適,有時候她自己都認(rèn)命了,勢成卻不肯讓她將就。
他的話說得很漂亮:“我怎么能讓我的老婆受那份苦?又不是養(yǎng)不活你。再說,我叔叔和嬸嬸也在幫你想辦法呢?”
欣想聽得只有嘆氣。叔叔嬸嬸是在想辦法,但她怎么能全靠他們?在他們看來只有體制內(nèi)的工作才是好的,但是現(xiàn)在各單位職員都招滿了,就算她想進體制內(nèi)也得等明年上半年開國考才行。可是她卻不能這樣等半年。現(xiàn)在她急需的是錢,房子三個月的租期已然去了一半,昨天房東就在打電話問后面他們還租不租,要租的話趕緊簽訂長時間合同,人家不愿意再簽短期的了,總得找房客,太麻煩。
房子當(dāng)然需要租的,可是錢從哪里來?欣想問勢成,勢成只是哎聲嘆氣,問得急了,他居然說要回去和叔叔商量一下,并且還怪她太沉不住氣,被房東幾句話一嚇就沒主意了,又說什么房東是在試探他們,房客哪里那樣容易找的?
遇上勢成這樣不會著急的慢性子,欣想哭笑不得。而且她有這種想法,勢成歇了這些日子對原本干得很起勁的工作似乎也不大上心了,有幾次一直在跟她提著要換個收入高的工作。
兩人又躺了一會兒,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十一點,欣想必須要起來做飯。手機QQ卻在此時彈出一條推送信息。
“在干嘛?”是蔣蘇蘇,她與欣想已經(jīng)很久不聯(lián)系了。
欣想一陣欣喜,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準(zhǔn)備做午飯。”
“別做飯了,我請你。”又一行信息跳出來。
“我們兩個人呢。”
“兩個人我也請得起。”
欣想遲疑了一下,回頭問勢成:“蘇蘇請吃飯,去嗎?”
勢成想也沒想就搖了頭:“你去吧,我和你們在一起又沒有多少話講。”
欣想有點猶豫。她當(dāng)然明白勢成不愿意見蘇蘇,他有點怵她。欣想不想錯過與好朋友碰面的機會,但留下勢成一個人似乎有點不妥當(dāng),畢竟他身體還沒完全恢復(fù)。
勢成仿佛了解她的想法一樣,笑道:“你去吧,好朋友難得見面的。我在家里隨便吃點就行,冰箱里是現(xiàn)成的,弄點牛肉,再下碗面條就好。”
欣想下了決心。她倒不是光想去與蘇蘇訴苦,而是想托蘇蘇幫她介紹個好工作。一向蘇蘇善于結(jié)交朋友,說不定就有辦法。現(xiàn)在在南京,似乎除了蔣蘇蘇她也沒有可以交心的朋友。
兩人約在地鐵出口見面。欣想差點沒有認(rèn)出蘇蘇來,不過幾個月沒見蘇蘇就變了個人似的,原來的素顏換成了淡妝,衣裳打扮越加時髦,
“真是一個白領(lǐng)啦!”欣想開著玩笑,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剛才不叫我,我還以為是哪個女神駕臨了。看來不僅工作穩(wěn)定了,還發(fā)了小財”她指指她手中的LV包和最新的蘋果手機。
蔣蘇蘇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少來!憑工資吃飯,想買什么買什么,不行嗎?上班要求化淡妝,還算自然吧?”蘇蘇有些得意的問。她的身材氣質(zhì)都可以,與欣想比起來吃虧在膚色上,偏黃偏干,現(xiàn)在一化妝成了人人想要的好臉色,想不美都不可能。
欣想樹起個拇指:“太棒了,回頭教教我。”
“你是天生麗質(zhì),不需要打扮!”蔣蘇蘇笑笑地?fù)崃艘幌滤哪槪霸趺词莩蛇@樣?”
“減肥嘛!”欣想隨口答道。
蔣蘇蘇才不會相信她的話:“再減就成麻竿啦!”
“現(xiàn)在流行骨感。”
“你不是骨感,你是骨干。”
兩人嬉嬉哈哈地開著玩笑。約會地點定在必勝客,這個地方上學(xué)的時候兩人總來解饞,再熟悉不過的。不同的是,以前總是欣想請客,今天換了蔣蘇蘇。
欣想也不與她多爭執(zhí),這一頓飯沒有二百塊下不來,欣想如今可消費不起,因此也不打腫臉充胖子了,不僅如此,她還一幅吃大戶的表情:“上班了工資這么高,好好請,別小氣。”
“姐是那小氣的人?你以為是你家大少爺?”蔣蘇蘇嬌嗔的看了她一眼。
正是吃飯的點兒,人多得不得了,兩人拿了牌號站在門口等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蘇蘇剛從蘇州回來,是奉了欣想媽媽的指示來看欣想過得怎么樣的。但是為了不讓欣想疑心,她故意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問起了欣想的近況。欣想是有意要訴說,蘇蘇是有心想試探,所以還沒有等到進餐廳,蘇州發(fā)生過什么事欣想已講得一清二楚。
“就這樣為了勢大少爺,連爸媽都不要了?”蔣蘇蘇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這個表情欣想不要太熟悉,說明蘇蘇不贊成她的做法。
欣想有些羞愧。離開蘇州這些天欣想自己也在不斷反省自己,午夜夢回之時說不后悔那是假的,但要當(dāng)面承認(rèn)錯誤卻又有點下不了臺。所以她也不開口,只是低了頭假裝看指甲。
蔣蘇蘇明白她的意思,便也不再追問,而是主動換了一個話題,談起她的工作。
這又是個讓欣想頭痛的問題。
“還沒找著。”她實話實說,言語里免不了對家人的不滿,不應(yīng)當(dāng)將她好好的工作給攪黃了,“我媽這是要斷了我所有的后路,她想逼我回去呢。”
蔣蘇蘇說話不留情:“你別這樣講阿姨他們,你家勢成若是真有本事,不見得一個工作給你找不著。他要真的爭氣,就不會讓你去上那個班。”
“每年這么多大學(xué)生,找工作哪里那樣容易?”欣想唯有嘆氣。
蔣蘇蘇故意說:“以前一直聽勢成講他叔叔有多能干,怎么也不幫幫你?”
欣想撅著嘴:“叔叔是幫過的,找過一兩家小公司,收入少不說又沒有周末,勢成不肯讓我去,說太辛苦。”
“你家勢成倒是心疼你,”蔣蘇蘇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心疼也不能當(dāng)錢花,日子需要踏實地過呢。勢成話說得再漂亮,能給你換來三餐嗎?”
欣想被她說得滿臉通紅。“
我勸你現(xiàn)在還是實際一點,趕緊放下架子先找個班上著,以后有合適的再換吧。”蔣蘇蘇推心置腹。
“但是也得有合適的呀!”欣想吱吱唔唔,將勢成的意思說了一遍。
蔣蘇蘇有些不屑:“到現(xiàn)在還講究這些,想享福就呆在家里,工作哪有不累的?一份耕耘才有一份收獲。難道下個月沒錢時還要勢成的嬸嬸掏錢給你花?”
一句話問得欣想啞口無言。勢成的五百塊錢在這一周內(nèi)已然花得干干凈凈,若不是嬸嬸,她今天都找不出坐車的錢。
好在這時候服務(wù)員在叫她們的號了,總算可以暫時拋下這個問題。
坐下來點過餐,蔣蘇蘇便立即舊話重提。
欣想有點無奈:“其實你今天不打電話給我,我也要打電話給你的。你能不能幫我看一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
蔣蘇蘇假裝皺著眉頭:“我剛上班,哪里有這個本事?再說你家勢成要求那樣高,誰能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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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想不禁失望,用吸管攪著果汁,半天才開口:“你認(rèn)識的人多,幫我打聽一下吧。其實我要求真的不高,只要能上班就好,這樣閑在家中不是個事。勢成的話別放在心上,我本來也不打算聽他的。“
蔣蘇蘇望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中又氣又痛:“讓勢成養(yǎng)你嘛,他不是夸下海口,不會讓你受苦的嗎?”
“他也著急著呢……”欣想小聲辯解。
蔣蘇蘇有些生氣,最看不慣欣想為勢成說話的神氣,將那個渣男當(dāng)成了神,言聽計從。但今天她不是為了生氣來的,所以還不能不遂了欣想的愿:“其實工作倒有一個,就是怕你不愿意去,是私人公司,工作時間長……”
“我去我去……”欣想趕緊討好地向蔣蘇蘇笑笑,“什么公司?”
蔣蘇蘇一笑:“是我們單位的一個客戶,叫福悅電腦科技有限公司,總部設(shè)在上海,南京公司剛成立人不多,就想找個坐班的文員管管公司內(nèi)務(wù),兼帶著核算業(yè)務(wù)員提成什么的。你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這個公司的名字欣想聽著兩幾分耳熟。
“在什么地方?”
“玄武大道,離你現(xiàn)在租的房子挺近。”
欣想忽然想了起來,這不是歐陽澈所在的公司嗎?她有點猜疑地看著蔣蘇蘇:“這個公司……是不是誰介紹給你的?”
“誰介紹給我呀?”蔣蘇蘇笑了,“不說了嗎,是我的客戶,經(jīng)常到柜臺辦理對公業(yè)務(wù),一來二去就熟了。你要不想去就算,反正想去的人多著呢,聽他們會計講每天都不少人來打聽。這個公司別看是私人的,福利可不錯,在外面跑業(yè)務(wù)的一個月下來再不濟總有上萬,文員稍稍少了一點,試用期是底薪二千五,三個月轉(zhuǎn)正立即翻倍。”
欣想忍不住心動了:“那……什么時候可以上班?”
蔣蘇蘇笑道:“你愿意去么最好,人家新公司百業(yè)待興,當(dāng)然越快越好。下午我?guī)愕焦究匆豢矗线m的話就將合同簽了。”
欣想不禁脫口問:“今天周末也上班?”
“私人公司哪有周末?業(yè)務(wù)員們是按銷售提成,你讓他們休息他們也不肯啊!”蔣蘇蘇笑呵呵地,想了一想她終于決定告訴她,“我的新男朋友也在這個公司。”
欣想不禁笑了:“真的?叫什么名字?”
“林濤,也是蘇州人。”蔣蘇蘇很得意,將手機中的照片翻出來給欣想看。
欣想一見就愣住了:“這個……不是我們高中同學(xué)嗎?過年聚會時還見到了,聽說大學(xué)里就和幾個同學(xué)創(chuàng)業(yè),搞得挺不錯的。這個福悅公司……”
“沒錯,是他們幾個同學(xué)創(chuàng)辦。”蔣蘇蘇快活地接口。
欣想羨慕不已:“蘇蘇,你太幸福了,找了這么能干的人?林濤當(dāng)年上高中成績也不是最好的,真沒想到如此能干。”
“IT男腦子活,靠技術(shù)吃飯。”蔣蘇蘇的口氣是滿不在乎的,但得意卻從眼神中跑了出來,“不瞞你說,我是為了完成存款業(yè)績才與同學(xué)們拉上關(guān)系,沒想到一拉拉來個老板,長期飯票給解決了,也不用為每月的工作任務(wù)著急了。”
“不會是為了你才將分公司開到南京吧?”欣想笑呵呵地問。不知為什么,她的心里竟有一點酸溜溜地。
蔣蘇蘇搖頭:“你也太高估我的魅力了。提議將公司開過來的是另一個合伙人,也是林濤的大學(xué)同學(xué)。錢還怕賺得多嗎?聽說本來他們是想將公司開到蘇州的,后來看家鄉(xiāng)的業(yè)務(wù)沒有南京的多,索性將第一個分公司設(shè)到南京。”
欣想忽然明白了,握住她的手十分感激:“蘇蘇,謝謝你呀!我知道什么客戶都是假的,分明是你知道了我的處境有竟要安排一個職位給我。你放心,我不會替你丟臉的。”
蔣蘇蘇有心告訴她實情,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講,一切都順其自然吧,說得多了反而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