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點小兩口才踏上回家的路
欣想有些不明白,為什么勢成的媽媽一點也不體諒勢成的辛苦,非要拉著兒子反反復復地哭訴,相同的話說了何止十遍,磨盡了欣想的最后一點同情和耐心。如果不是她提醒勢成,再不回去還車,嬸嬸就要來不及上班了,勢成媽還不可能放了他們。
與來時的火心急火燎不同,現(xiàn)在問題解決了,人也放松了。一上高速,勢成就打起了瞌睡。欣想發(fā)現(xiàn)時,車子已經(jīng)在往護欄那邊飄,頓時嚇得魂都沒了,好說歹說地讓勢成找了個服務區(qū)休息。欣想給勢成買了一杯咖啡讓他喝下,又買了一盒口香糖在路上吃。
“如果我買了房,將我媽接過來一起住,你是真的沒有意見?”勢成試探著。
欣想的心一提,勉強擠出個笑容:“不然怎么辦?她總是你媽媽,當然要管她。可是,咱們不是沒有能力自己買房嗎?”她看著他。
他也看著她:“是啊,沒有房子?!?
重新上路的勢成沒了睡意。他現(xiàn)在在盤算著一件事。
車剛停下,便看到林雪拎著個小包從樓里出來。勢成將鑰匙還給她,林雪笑笑:“我還以為你們來不及,已經(jīng)找了個朋友的車子過來帶我了?!彼龑㈣€匙放進小包,回頭看看沒精打采的勢成和欣想,“一夜沒睡?”
勢成點頭,心里巴不得嬸嬸可以多問幾聲,他好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沒想到林雪只是淡淡一笑,便坐上停在路邊一輛銀色轎車走了。
勢成不禁失望:“嬸嬸好像對我家的事一點都不關心。”
欣想沒有好氣:“她為什么要關心?”
勢成不知道她忽然從哪里來的無名火,擠出個笑臉問:“你又怎么了?”
“沒有什么,我上班去了?!彼D(zhuǎn)身向小區(qū)外面走,心情無比沉重。
勢成猶豫了一下,沒有跟上她,而是轉(zhuǎn)身上樓到叔叔家去。
勢清明已經(jīng)換好鞋準備出門,見侄子進門便問:“回來啦?家里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也不打個電話給我?”一面說一面放下手中的公文包,顯然他是想要聽勢成詳詳細細地講一下情況。
勢成心中暖乎乎的,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不管發(fā)生怎樣的矛盾,叔叔總不會不管他爸媽。他的鼻子一酸:“我爸又打了我媽?!?
嫂子挨哥哥的打這是常事,勢清明早已司空見慣了,他所意外的是這件事居然會讓勢成流眼淚。
“到底是怎么回事?”
勢成簡要的將事情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當然省略了若干他媽媽罵奶奶的那些情節(jié),因為他知道叔叔也與爸爸一樣聽不得別人說奶奶一點不好,更何況媽媽所講的是奶奶當年的風流韻事?就算勢成自己,也認為媽媽有些話講得十分不妥當,這會讓欣想如何看他的家人?
勢清明聽說嫂子這次被打得如此嚴重,頓時也有些氣憤:“太不像話了,回頭我會好好說說你爸的?!?
“沒有用,我爸那個脾氣……”勢成欲言又止。
勢清明何嘗不明白哥哥那種畜牲性格,好的時候是個人,壞的時候是個鬼。勢成勸不了他爸,同樣他也勸不了他哥。勢清明看了一眼手表,時間不早,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他站了起來:“這些事回頭再說吧。都怪你嬸嬸昨晚不肯告訴我,要不我肯定和你們一起回了?!?
勢成只得鼓起勇氣:“叔叔,我想在南京買房子。您能不能請嬸嬸借我一點錢?”
勢清明很意外。好端端的勢成怎么想起要買房了?而且還直截向他開的口,難道他將之前發(fā)生的事情都忘記了?
勢成向叔叔解釋,上個月他已經(jīng)和單位簽了正式用工合約,公積金也交了,所以貸款買房已具備條件,加上現(xiàn)在收入一個月還四五千塊錢的房貸不是問題。
“欣想媽媽不是一直想要我家有房嗎?”勢成笑著用這句話給自己做了個總結。
勢清明卻明白這不是他真正的理由,一定另有隱情。侄子不肯說,只有他主動問了。
“還有呢?”他看著勢成。
勢成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爸在鄉(xiāng)下一年到頭掙不到幾個錢,奶奶年紀大了照顧我媽也力不從心,所以我想在南京早些安頓下來,好將我媽接過來一起過?!彼脑挼嗡宦?
勢清明忽然有點心疼,這孩子就是懂事!他想起當年的自己不也是一有房子就將媽媽接過來的嗎?不過,想起自己當年的日子,勢清明又不禁為侄子擔心:“你們現(xiàn)在年青正是愛玩的年紀,將你媽接過來生活習慣不同,別反而弄壞了你和欣想的關系。贍養(yǎng)父母天經(jīng)地義,但也不必急在這一時,等你們經(jīng)濟好轉(zhuǎn)了再說?!?
“沒事!”勢成打著包票,“欣想最通情達理了,昨天我媽已親口問過她,她一點都不反對?;貋淼穆飞衔乙舱髑筮^她的意見,她也是高高興興答應的。”
勢清明放了心:“這就好?!笨粗蹲诱Z重心長,“有教養(yǎng)人家的姑娘總是講道理的,你媽媽的脾氣你知道,可欣想還愿意接受,就沖這一點以后你都得對人家好,不能三心二意,知道嗎?”
勢成心虛地點頭,又不禁給自己解釋:“其實我只是與人家稍稍走得近了點,但真的沒有拋棄欣想的意思。”
這一下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勢清明大吃一驚:“你說什么?”
勢成這才知道是自己說漏了嘴,原以為嬸嬸回來肯定將一切都告訴給叔叔了,沒想到叔叔一點不知道,一時間倒不知怎樣來好彌補。只得吱吱唔唔:“沒什么,只是一個小女老鄉(xiāng),大家一個單位工作,相互照應了一點。”
勢清明懶得再多問,勢成是成年人,怎樣處理感情的事不用他指手劃腳。
勢成上班的時候看了無數(shù)回手機,可叔叔偏偏一點回音都沒有。中午在茶水間喝茶時,李菲躡手躡腳地走過來,猛然將他的手機從手上搶了過去,半開玩笑半當真地翻看著,說要檢查一下他有沒有背著欣想做壞事。
勢成哭笑不得:“我能做什么壞事?就算要做也是和你一起做。”這帶了一點黃的玩笑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突落了,李菲還是個小姑娘,這個玩笑開得不適當。
沒想到她沒事人似地笑笑:“做壞事?你也要有那個膽子才行。看昨天嚇得扔下我一個人走了。要知道半夜三更丟下一個女人有多無情?這是你欠我的,必須得還我。”
勢成見她不僅沒生氣,反而對他撒癡賣嬌,頓時膽子也大了:“還你,加倍還你,行了吧?”神氣與語氣都有些曖昧。
李菲嬌慣地一笑:“這還差不多?!?
說著話,勢成的手機卻在她手中響了起來。勢成伸手來要,她卻偏不肯給。兩個人搶搶奪奪,越靠越近。
“急什么?我?guī)湍憧纯词钦l的電話。”
李菲一面說一面將手機翻過來看,勢成站在她身后將腦袋貼過來看。李菲未必不知道他想占她便宜,偏偏直著個身子一動不動。
號碼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勢成本以為是叔叔打來告訴他錢的事,所以急著要手機,現(xiàn)在看到號碼倒反而不以為意,拍拍李菲的香肩:“你接吧,八成是個客戶,給你好了。”
李菲高興極了。這個月她意亂情迷,根本沒有心思賣車,眼看快要月底,銷售量還墊著底,最后一名的提成只能拿一半,剩下的一半要看下個月的表現(xiàn)。李菲是月光族,月靠月地等著工資買米下鍋,怎么可能不急?勢成身為主管沒有銷售任務,可因為林雪時不時給他介紹幾個人過來,成績反而不錯,所以讓給李菲也不心疼,權當報答她之前的知遇之恩了。
“那我就不客氣啦!”她沖勢成俏皮地皺了一下鼻子。
電話是林雪打的,不過用的是隔壁辦公室的座機。同事家的女兒結婚,想買輛婚車,林雪當然不會錯過給侄子拉生意的機會。人家自然也很高興,這個社會有熟人好辦事嘛,何況林雪答應給他最大的折扣?倒省了侃價的麻煩!林雪的本意是想圖個省事,因此拿起電話就打,不想出了這件烏龍事件??勢成的電話里竟傳出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聲音。
林雪的火騰地就上來了:“這不是勢成的電話嗎?”
“是勢主管的電話,他讓我替他接待您。請問您是要買車嗎?”李菲的語氣里滿滿地都是嫻熟的熱情。
林雪卻聽得更加上火:“什么客戶,我是他嬸嬸,讓他接電話?!?
李菲嚇了一大跳,趕緊將手機遞給勢成。
勢成站在一邊已經(jīng)聽到了,雖然林雪不在跟前,也心虛得說話不利索,臉上都脫了色。
當著同事的面,林雪不好多加責備,只能告訴勢成她幫他介紹了一個客戶,下午來找他。
“無論如何你得親自接待,知道嗎?”
林雪的語氣柔中帶硬。
勢成知道這句話的份量,趕緊答應了,掛了電話長出一口氣,心還在砰砰直跳。
李菲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對不起,都怪我?!?
“怎么能怪你?”勢成苦笑。
是他自己太大意了,早該想到精明如嬸嬸,今天一定會來試探他,怎么就不知防備?不過,聽嬸嬸的態(tài)度還算平和,大約不會有事吧?
勢成的心里有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了一下午,直到給客戶辦好手續(xù)后,他才敢給林雪打了個電話。
林雪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可不像中午的時候。
“你是怎么回事?勢成,可別生在福中不知福?!绷盅┮а狼旋X。
勢成什么話都不敢辯解,只能在電話中不斷地回答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