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成剛打開門,就聽到李菲和媽媽的笑聲,心里不由自主地一沉。推開門,李菲已站在門口看著他笑,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接過他手中的東西,仿佛一個多年以來一直站在門口迎接丈夫的賢妻良母。
“你的拖鞋我剛才已經給你擺在那兒了,買的什么?”她打開袋子往里看。
勢成一低頭,李菲腳上的鞋是欣想的。
“你怎么穿這雙了?”他語氣不善,一彎腰打開鞋柜,拿出雙鞋往地上一扔,意思要她換掉。
李菲訕訕地笑。
程玉玲這時已經扶著推車走到門口:“是我讓她穿的,其他的都太大,菲兒腳小嘛。”
勢成這里除了他和欣想的鞋是按自己的尺碼買的,其他都是買的統一大小、不分男女的拖鞋,一是省錢,二是也沒多少人到他這里來。
“要不我換下來?”李菲怯生生。
勢成正想說好,沒想到他媽搶過話頭。
“換什么呀,趕緊過來吧,外面的冷氣都進來了,你穿得少,別凍著。”
李菲略有一點不好意思地對勢成笑笑,拎著袋子回了客廳。
程玉玲問:“買的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勢成買的。”李菲笑呵呵的。
勢成就聽見他媽說道:“男孩子真不會辦事,看看這肉能吃嗎?幸虧有你,菲兒。”
“我將菜拿到廚房去吧?”李菲笑道。
勢成換好鞋進來,他媽就沖著他笑:“真不錯,這孩子,一早上給我買了早點回來,又幫我洗臉梳頭。我等你還不餓死!”
這一說,勢成才想起來剛剛買菜時將叔叔給他的豆漿油條給拉下了。雖然不值錢,但因為是叔叔買的,又是嬸嬸愛吃的東西,感覺比較珍貴。
兒子一聲不響地轉身出門,令程玉玲心中七上八下。
李菲放好東西,出來不見了勢成便問:“阿姨,勢成呢?我還想問他現在要不要喝粥,好給他盛呢。”
“出去了,”程玉玲擔憂地看著門外,“菲兒,我怕他出事,要不你跟著看看去?”
李菲正中下懷,她到這里本就不是為了勢成媽,而是為了勢成,和一個有口氣、又嘮叨的老女人有什么好講的?
跑到樓下,勢成卻不見了蹤影,李菲不覺有些氣悶。
之前在一起玩的時候,勢成不止一次講過,他不能接受她是因為有女朋友,不能做對不起欣想對不起她的事。她也不止一次問過,如果他和欣想分手了呢?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而且只有一個,與她在一起。現在他與欣想分手了,但心卻反而離她更遠了一點,他似乎沒有履行之前諾言的打算了。
這是怎么回事?
李菲開始反省自己,覺得自己沒有做得不好地方。
難道他是在想與欣想復合?
李菲心中一驚,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男人往往都犯賤,越得不到的才越是好的,她可不能讓勢成吃了回頭草,再讓自己失去這個機會。掏出手機找到欣想號碼,毫不遲疑便打了過去。很快電話就接通了。
“黎姐姐,你沒事吧?”李菲很熱情。
欣想沒想到她會給自己打電話,有點意外:“我很好。”
“聽說你和勢主管分手了,為什么呀?勢主管不是蠻好的一個人嘛?”李菲十分關心的語氣。
欣想的性格,讓她與李菲這樣不太熟悉的朋友熟絡不起來,當然也不會與她講真心話:“性格不合,分手也正常。”
對方不想多提這件事,李菲卻不肯不提。
她故意嘆了口氣:“昨天天還沒亮接到勢主管的電話,嚇了我一大跳,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打的過來整整陪了他一天。這會兒他還睡著,我才能出來給你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欣想心中“恪登”了一下:“昨天你沒有回家?”
“怎么辦呢?朋友一場,總不能不管他。”李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其實我還蠻擔心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總不大好。不過,我們可什么都沒有做過。”好仿佛才醒悟過來,趕緊說了一句。
這句話猶如畫蛇添足,讓欣想心里十分不舒服。
“你們的事與我無關。”她的聲音澀澀的。
李菲用笑聲表達著自己的歉意,又很天真地問:“姐姐你們是不是真的不能和好了?”
欣想想也沒想就回答了一個是。
“那我……我可以和他在一起嗎?”李菲仿佛在征求著欣想的意見。
欣想依舊是那句:“你們的事,我不管。”
李菲十分開心:“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勢成。那你的東西怎么辦呢?那么貴的包和衣裳,還有首飾什么的,總得要拿回去的呀,不然放在這里我們總是個心事,也占地方。”這種語氣分明是將勢成的家當成她的家了。
欣想很生氣,不用問,一定是勢成將自己的東西一樣一樣地都拿給她看了,不然李菲哪能說得如此清楚?欣想心中有些苦澀,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勢成是與李菲在一起時給她打的電話,原來要她來拿東西是這兩人商量好的,而不是她所想的勢成想找一個與她聯系的借口。
前天才分手,昨天就與其他女人在一起,而且迫不及待地要將她的東西掃地出門,這就是那個口口聲聲地說愛她男人,她一直認為很可靠的男人!
欣想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經歷就是一出笑話!
她啞著聲音:“知道了,我會盡快讓人來幫我拿走的。”
掛斷電話,李菲一眼就看到勢成遠遠的走過來,趕緊迎上去。
勢成問:“你在這里干嘛?”
“阿姨不放心,讓我來看看你。”李菲笑呵呵的,一邊伸手過來要接他手中的東西。
勢成向旁邊讓了讓,沒有給她。
“我不是問這個,是問你這一大早來我家干嘛?”他的語氣相當不快。
李菲陪著笑臉:“我不放心你嘛,你剛剛和欣想分了手。而且你媽這種樣子根本什么都不能干,你又是一個男人會做什么?所以……”
“我現在需要靜一靜,你先回去行不行?”勢成直截了當地說道。
李菲沒想到他居然如此絕情,昨天悄悄扔下她就算了,今天竟是當面如此,也不怕她難堪!說不難過是假的,卻也知道現在不能逼他,否則適得其反。
因此她不僅沒有表現出生氣,反而滿臉帶笑,分明是一幅心疼他的模樣:“我先回去沒有問題,但是你一定要吃飯。”
到了樓上,程玉玲聽說李菲忽然有走,知道是兒子的原因,頓時很不高興。
“人家菲兒一大早來了又洗衣裳又是收拾屋子,你怎么就不通人情事故?”
勢成不開口。
李菲勸程玉玲:“阿姨,是我自己有事要走,你別怪勢成。”走到門口卻又折回來,對勢成笑道,“米已經淘好放在電飯鍋中,菜也已經洗干凈了,你只要炒一下就行。”
勢成坐在一邊不吭聲,十分不耐煩的表情。
程玉玲知道兒子指望不上,只能自己推著扶車送到門口,又讓李菲有空時來玩。關上門回來,她很不高興:“你說你,二十多歲的人了,怎么不分好賴?”
勢成依舊不開口,走到門廳拿上欣想的拖鞋,跑到陽臺上奮力的開始洗涮,仿佛這鞋經李菲剛才一穿,便肚得不得了似的。
程玉更加生氣:“好好的鞋子洗什么?”
勢成埋著頭不吱聲,只是將水龍頭的聲音開得更大了一些,又將刷子用力地在鞋面上刷關,泡沫四飛。程玉玲知道他心中有氣,說多了只能讓母子倆個不痛快,便也住了嘴。
李菲買的菜品種不少,雞魚肉樣樣都有,足夠母子倆吃幾天。雖然都洗好了放在廚房,勢成卻不愿意做。他本就沒有吃飯的心情,純粹是為了媽媽才不得已動手,因此能簡就簡,只將自己買的肉絲炒了,又燒了個素湯。
飯菜端上桌,程玉玲很意外:“菲兒不是買了很多菜么?”
勢成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別這樣叫人家行不行?她是你什么人,你叫得如此親熱?對欣想你就沒有這樣,一天到晚臉不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程玉玲心中堵得慌,好心為了兒子她才與人家小姑娘拉關系,沒想到他如此不識好歹。卻又不能與他對著干,怕越說越糟糕,他干脆唱對臺戲。
因此,她臉上還得笑笑的:“叫順嘴了,在家就是這樣叫程菲的。”
勢成冷著臉不說話,只是埋頭扒飯。程玉玲叫他,他才夾一點點菜。吃完飯,勢成碗也沒洗,就回房間睡覺去了。當然,他也沒有讓媽媽洗,而是說自己起來后會收拾,讓媽媽也回房間歇一會兒。
程玉玲哪里會想睡?坐在客廳看了會電視,見一桌子碗碟不成樣子。沒受傷前她也是個講究人,現在住在兒子這里,雖然是租來的房子卻看成了兒子的家,因此總想幫忙做點什么。可是,心有余力不足,剛將湯碗端起來,手上一滑,碗掉在地上摔個粉碎,湯水也弄得到處都是。她彎下腰想將碎片檢了,可哪里能撿得著?反而因為用力過度,一屁股坐在碎碗上,右手本能地向后一撐,正好碰在一塊碎片上,頓時慘叫了一聲。
勢成驚得從床上跳起來,顧不上穿鞋就往外跑。
屋外的情況十分嚇人,媽媽手上流血,正在呼痛,地上全是碎碗碴。勢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媽媽弄起來,好在穿的衣服多,除了手上劃了一個口子,倒沒有其他地方受傷,就是媽媽的褲子給劃破了一些,而且也臟了。她是臨時決定住在這里,所以沒有帶任何換洗衣物,內衣內褲還是昨天李菲幫著買的。
“你這是要干嘛呀?”勢成埋怨著,看著四處狼藉的樣子,恨不得撞墻。
剛剛上QQ時,發現欣想已將他拉黑。再以她的賬號上,密碼換了,登錄不上,心中苦惱可想而知,可媽媽偏偏還在給他制造麻煩。
程玉玲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我想幫你洗下碗,沒想到這樣。”
勢成用創口貼給媽媽包扎好傷口。看著亂成一團的家,不得已挽起袖子開始收拾。
程玉玲跟在兒子身后,十分歉疚:“成成,媽給你添麻煩了。”反反復復、絮絮叼叼。
“母子兩個說這些干嘛?”勢成淡淡地說了一句。
程玉玲心里怪難受的,兒子分明是在嫌棄著她。正想和兒子多說幾句,解開心結,沒想到外面有人敲門。
“可能是李菲來了。”她小聲地說。心中是歡喜的,那個小姑娘一來,至少有人能聽聽她心中的苦惱。
勢成臉色卻一變:“她來干嘛!”手里掃帚一扔,氣沖沖地跑過去打開門。
沒想到門口是蔣蘇蘇,身后還帶了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勢成吃了一驚:“你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