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兒揉著身后,一碰就疼,滿臉是淚抽噎著搖頭說:“大哥,乖兒不吃雞腿了還不行嗎?乖兒再也不吃雞腿了!”
乖兒身子向后縮退,怯弱地樣子,可憐巴巴望著大哥乞憐地說。
大哥走近他,鞭梢點點他的盤子,指指桌上的雞腿說:“吃!都吃了!”
乖兒啜泣著拼命搖頭,鼻涕眼淚橫流,哽咽地說:“大哥,乖兒不餓,不吃雞腿了,乖兒不吃了。”
“不吃了?不吃了就挨打!”大哥喝道,嚇得乖兒哭著搖頭,嗚嗚咽咽地抓起一只雞腿往嘴里送,手背上又被抽了一鞭,一松手,雞腿掉在了地上。乖兒哭著蹲身去撿,正好被大哥追著補了幾鞭。
“叫你扔!你還耍脾氣了!敢摔摔打打了!”
“嗚嗚,大哥,冤死乖兒了,不是啦,大哥,啊!嗷~~大哥~~大哥!”乖兒捂著屁股四處躲藏逃避大哥手中拿根奪命的藤鞭,他縮貼在墻上蹲身哭著,手足無措。
“大爺,大爺,求你打小黑子吧,小黑子皮糙肉厚,打幾下不怕的,乖兒少爺都打破了皮出血了。”小黑子跪地磕頭求饒,乖兒躲在小黑子身后,如果他會穿墻,怕就是要遁逃而去了。
“爹爹,爹爹,救乖兒呀,爹爹你去哪里了?大哥要打死乖兒!”
乖兒無助地哭著,被大哥一把揪過來到桌案邊,按他坐下訓斥:“你可知道為什么打你?”
乖兒哭著搖搖頭,一見大哥沉下臉舉起藤條,忙點點頭哭了說:“乖兒吃飯不守規矩。”
“都壞了什么規矩?”大哥沉聲問,陰沉的面頰蘊育雷雨。
“不許上手抓吃的,好東西不能端到自己眼前,要大家一道吃。”乖兒抽噎著抹著眼淚。
“還有呢?”
“吃飯前要洗凈了手,打噴嚏要捂住嘴,不能把食物吐在桌子上,不能吃飯說話,不能挑食。”
漢辰又氣又笑,看著哭得滿臉如花貓一樣的小弟,又恨又憐的問:“你心里很明白,為什么明知故犯?”
乖兒揉了眼睛哭著:“爹爹說,只要乖兒吃得開心,規矩都是給別人定的!”
一句話惹惱了漢辰,他“爹爹,爹爹在哪里?爹爹,乖兒要爹爹!”乖兒失聲痛哭,漢辰喝他說:“閉嘴!閉嘴!不閉嘴就繼續打,看你還哭!”
乖兒嚇得竭力忍住悲聲,被大哥按回原地。
漢辰瞪了一眼小黑子,不許他去報信,吩咐他收拾了一地零落的雞腿喂給門口的大黃狗吃,看著乖兒貪婪而無辜的目光送著那盤骯臟的雞腿走,乖兒的小嘴一撇,抽噎起來。
“哭什么哭?還想多挨幾下?”漢辰喝問。
“乖兒,乖兒不想當乖兒,乖兒想當阿黃,阿黃吃肉不用那么多規矩。嗚嗚~”
※※※
乖兒被大哥抱回房中時,已經頭昏腦脹不知道是幾點。他只知道自己身上劇痛,他躺在床上不多時,也不見大嫂一如既往來哄他睡覺,眼睛一酸,心想難道大嫂也站去了大哥一邊,日后欺負他嗎?他想起了亮兒,怎么亮兒也沒有個消息?
喉嚨干得要撕裂,他勉強撐了身子起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絲綿單衣,光著腳向嫂嫂嫻如的房間挪去。
房里亮著燈,傳來嗚嗚咽咽的啜泣聲,乖兒的鼻頭一酸,委屈頓時冒上心頭,一定是嫂嫂知道他被大哥欺負的事,在替他難過呢。
“小姐,不要哭,我們想想辦法。小姐,你的病都是被姑爺氣出來的,這些年只有四兒知道小姐的委屈,姑爺從來不親近小姐,小姐在這個家里忍氣吞聲這么多年,到頭來姑爺還惦記別的女人。先時是那個野丫頭秋月,后來又是這個瘋丫頭倪二小姐。過去有太太老爺做主,姑爺不敢胡來,如今連個給小姐做主的人都沒了。小姐,你肯定姑爺和那個倪小姐有私情嗎?如果是這樣,不如就和三太爺說了,還有五老爺在,都能給小姐做主的。總比姑爺真的當家了,娶了那個倪二小姐進門,就來不及了。”
乖兒忍了悲聲,這個話題令他措不及防。嫂嫂怎么了?嫂嫂受了委屈?
“小姐,你的病不能生氣的,早些年我們村里的員外家的小奶奶就是被氣得壞了奶子死的,郎中說那就是生氣,所有的氣都在胸口打了結,越來越多,經脈不通了,人就氣死了。小姐,你還有亮兒少爺,還有乖兒小爺都要指望著小姐你呢,你不能有個三長兩短呀,小姐你不要氣壞了自己。”
乖兒就聽嫂嫂一聲長嘆,隨即哭泣說:“我怕是不行了,我的身子自己知道,不怨他。是我命不好,偏偏大了他五歲,嫁過來時他不懂事,他懂了人事我又老了。”
“小姐,不是的,不是姑爺不喜歡小姐,都是姑爺在和老爺賭氣。老爺越是逼他,他不敢反抗老爺,就遷怒在小姐身上。聽家里的下人說,老爺逼姑爺同小姐圓房那幾年,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動不動就把姑爺喊去書房,扒了~”
后面的聲音太小,乖兒聽不見,只能猜,似乎能猜出,八成是大哥不聽話,欺負嫂嫂,被爹爹打屁股了。心里一陣報復的快意,得意的笑了笑。
原本想找大嫂告狀訴苦,一見大嫂得了病,傷心欲絕的樣子,也就把自己的委屈忍了。
半夜里,乖兒發燒了,頭燙得像火盆,眼前只看到一個火盆上飛舞著無數雞腿。那些雞腿顏色怪異,是肉色的,白皙的肉,上面橫七豎八一道道黑紫的檁子,如他屁股上的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