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連環……朱允熥的大招!
文華殿。
這裡是儲君讀書學習的地方。
也是其學習治理朝政的場所。
朱標當太子的時候,曾長期監國,文華殿正是他平日裡處理朝政之地。
朱允熥被立爲儲君,並監國理政之後,文華殿仍承襲了原來的功能。
只不過,朱允熥比較懶,很長時日都沒有來文華殿,只有大臣們在這裡議政。
昨日傍晚,太孫殿下突然給各衙門發了令旨,要衆官員來文華殿議皇親國戚逃稅抗稅一案。
今日一大早,衆官員便齊齊涌入了文華殿。
朱高煦還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場合,心裡難免有些緊張。
但一想到自己身上肩負著維護大明國法的重任,便又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太孫殿下,這是皇親國戚門下家人逃稅抗稅,還有他們公開行賄的卷宗,人證物證俱在,還請太孫殿下過目。”
太監立時上前接過來,朱允熥卻道:“先給諸位大人過目吧。”
文華殿內的衆官員,便一個個接過卷宗,看了起來。
很快,斥責聲四起。
“觸目驚心!觸目驚心啊!他們怎麼敢如此無視國家律法?”
“膽大妄爲至極,非嚴懲無以振朝綱!”
“身爲皇親國戚,身負皇恩,非但不爲天下臣民表率,反而肆意犯法,視國家法度於無物,他們這是大不敬!”
……
衆人皆慷慨激昂,仿若與那些逃稅抗稅的皇親國戚,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們大約已經忘了,就在不久前,也是在這裡,朱允熥還沒有來文華殿接見他們,《大明日報》也沒有報道此事,他們的態度是截然相反的。
個個都爲被抓的皇親國戚打抱不平,人人都認爲要無罪開釋。
“大家還是議一議,該給他們定什麼罪吧?”朱允熥淡淡道。
滿朝官員,無一例外,全部都上過奏了,他纔來文華殿議事。
官員們的態度,自然是很清楚的。
所謂議事,其實只不過是走過場罷了。
說完,他又吩咐道:“將那些皇親國戚都帶上來。”
那日被朱高煦下獄的皇親國戚,早已被帶到了殿外。
聞令之後,侍衛便將他們全部帶了上來。
一名清流出列:“按理來說,朝廷有議親議貴的制度,他們身爲皇親國戚,縱是犯法,亦可從輕發落。”
“但他們所作所爲,太過離譜,無視國法,貌視陛下,已引起天下公憤,下官以爲,應治以死罪!”
駙馬歐陽倫轉頭,滿臉錯愕的望著那名官員。
此人過去曾經與自己交好,多次來駙馬府做客。
沒想到,如今竟這般落井下石。
他被關在獄中,雖然並沒有受什麼折磨,但並不清楚外界的風雲變化。
直到安慶公主派人傳訊過來,讓他主動請罪,歐陽倫還以爲是假消息,是傳信的人在欺騙自己。
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怎麼能那般白白交了稅呢?
歐陽倫心中一萬個不願意。
我堂堂大明駙馬,做點正當生意而已,竟然還要交稅?
此際來朝堂上,聽到竟有官員直言要治他們這些人死罪,歐陽倫只覺仿如晴天霹靂。
這名官員是瘋了嗎?
我是駙馬,安慶公主的丈夫,他居然要殺我?
然而,那名官員的話剛落,便見接二連三的官員出列。
“下官附議!”
“下官附議!”
“下官也附議!”
……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正國法!”
“他們這些人,罪在不赦,當殺!”
……
文華殿內,衆官員羣情激憤,個個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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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將包括歐陽倫在內的一衆皇親國戚驚得如墜冰窟。
原以爲商稅之事,大家都是利益相關,官員的家人奴僕做生意經商的,也不在少數。
他們必定會與自己等人站在統一戰線上。
一起反對朝廷加徵商稅,反對稅務司的所作所爲。
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他們這些人,反而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喊殺!
原本應與他們同進共退的官員,個個都背刺了他們,做了二五仔。
這一下,原本老神在在,即使被下獄也絲毫不怕的皇親國戚們,頓時都慌神了。
“我們……”
有皇親國戚要出言爲自己辯解。
但他的話剛一出口,便被其他官員的厲聲斥喝打斷。
“時至今日,你們還不知悔改,不知要認罪嗎?”
此言一出,一衆皇親國戚方如夢初醒,連忙跪下認罪。
“太孫殿下,我等知錯了,還請太孫殿下恕罪。”
就算是再傻的人,也看出朝堂上的風向不對了。
朱允熥嘴角邊翹起一抹笑意,輕嘆道:“都是自家親戚,本應從輕發落,可民意洶涌,百官皆曰爾等該殺,本宮也很難辦啊!”
“太孫殿下,我願意補繳歷年所偷逃的稅款,再給朝廷捐獻一大筆銀子,求太孫殿下寬恕。”
歐陽倫嚇傻了,搶先開口。
稅務司成立之後,一直追查從前偷逃的稅務。
但許多事情,發生的時間太久,當然不可能全部查出來。
除非對方主動認罪。
此際歐陽倫只想保命,什麼錢財都顧不上了。
“我也願意!”
“我也願意!”
“我也一樣,我可以給朝廷捐錢百萬。”
其他皇親國戚紛紛出言。
“也罷!”朱允熥道:“既然大家都已認罪,本宮也不能不講一點情面。”
“只要你們將稅款全數補上,並按律繳納罰款,本宮就可以特赦爾等的死罪。”
他本來也沒有打算殺這些人。
但又要實現敲打的效果。
如今目的達成,自然就可以收手。
有了這批皇親國戚作榜樣,其他商人斷然是不敢再逃稅抗稅了。
衆皇親國戚聞言大喜:“謝太孫殿下!”
朱允熥點頭,又接著望向衆官員道:“今日再議一議商稅變革之事。”
……
駙馬府。
歐陽倫精疲力盡的回到府中。
卻見書房裡面空空落落,昔日收藏的各種寶貝,皆不見了蹤影。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歐陽倫連忙追問道。
“還不是爲了救你!”安慶公主走了進來,道:“你以爲補繳的稅款和交納的罰款是一筆小數目嗎?不變賣家產,咱家根本就湊不出那麼多的銀子。”
歐陽倫愣住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纔收集來的各種文玩古畫,稀世奇珍,如今皆化一空,心在滴血:“這麼多年,難道咱們家中就沒有一點積蓄嗎?至於變賣家產嗎?”
安慶公主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咱家中有多少積蓄,你心中難道還沒數嗎?”
“雖說這些年經商是賺了不少錢,可家裡那麼多的下人,都是要銀子養的。”
“還有你買來的戲班,咱們建的園子,哪一樣不要錢?”
“每天的錢花得像流水一樣。”
“賺得多,可花得也快。”
“又哪裡存下了許多錢呢?”
歐陽倫惱怒地垂頭。
他清楚安慶公主說的都是實情。
家中的開銷一直很大。
那些文玩古畫,稀世珍奇,也都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安慶公主安慰道:“也不打緊的,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只要夫君能平安歸來就好。”
“再說,咱們日後繼續經商,還能將銀子賺回來。”
“雖說現在要交商稅,但夫君別忘了,金陵城的大部分生意,都在咱們這些皇親國戚手裡捏著呢。”
“朝廷既然不給咱們免稅,咱們就漲價。”
“最後朝廷收的那些稅,不還是由老百姓來承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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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早已打好了算盤。
歐陽倫苦笑著搖頭,道:“恐怕是難了。”
“今日在文華殿,太孫與百官商議,認爲以往的經商之策有諸多不妥之處。”
“只有商人才能經商,造成了物價高漲。”
“且朝廷官員,多借用家僕的身份,從中牟利。”
“太孫認爲,要改革此政策,今後無論任何人,皆可向朝廷申請經營許可證。”
“只要辦了證,就能合法經商。”
“且不改變他原來的身份地位。”
“這一提議,已經得到了百官的贊同,廷議通過了!”
安慶公主呆住了。
元朝對於民間經商,一直是放任不管的。
但大明自成立以來,就制定了極爲嚴厲的制度。
農民的兒子務農,士兵的兒子當兵,商人的兒子經商,工匠的兒子繼續當工匠,世代不變。
在老朱看來,這樣大家各司其業,萬世不改,統治便穩固了。
商人經商雖然利潤頗豐,但地位低賤。
其他階層的人,明知經商賺錢,卻又不願意放棄自己“高貴”的身份,因而不能經商。
唯獨皇親國戚,勳貴功臣,以及朝廷高官等大戶人家,想出了一條繞過去的法子。
那便是讓自己的家奴去經商。
家奴本來就身份低賤,再做商人自是無妨。
他們賺的錢,又給了主家。
如此一來,可謂是“兩全齊美”。
久而久之,金陵城的絕大多數生意,便都掌握在權貴之家的手中了。
他們壟斷了市場,倘若大傢俬下達成協議,就能一起漲價。
百姓也沒有任何辦法。
可如今朝廷開放經商,任何人皆可辦證,原來的壟斷,就會被打破。
“官員們怎麼會支持這項政策呢?”
安慶公主一聽也急了。
她心中的計劃,被徹底打亂。
“還不是爲了自己的名聲嗎?”
歐陽倫放出來之後,很快便搞清楚了外面的情況。
“有《大明日報》的煽風點火,民間的輿論正在發酵。”
“大家都說,經商的業務,不能被權貴壟斷。”
“那些官員,個個都好虛名。”
“這種時候,他們豈有不支持開放經營的道理?”
安慶公主失魂落魄:“那怎麼辦?”
“咱們家的生意,還能做得下去嗎?”
她心裡很清楚。
自家的生意做得有聲有色,主要靠的不交商稅,以及壟斷市場。
真要與其他商人公平競爭,根本就爭不過。
何況,開放經營後,競爭對象就不止是商人了。
什麼人都能摻合進來。
那還怎麼牟取暴利呢?
“我剛纔想了想,倒是有一個法子。”
歐陽倫目光中掠過一抹狠厲:“在許多人眼中,經商乃是暴利。”
“如今朝廷開放經商,必定有不少人瘋狂涌入。”
“可他們沒有本錢!”
安慶公主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咱們不去經商,改爲放印子錢。借錢給那些想經商的人,咱們坐著吃利錢就行了。”
歐陽倫輕輕點頭:“正是!放印子錢的利潤,可比經商高多了。”
安慶公主眉開眼笑:“還是夫君想得周到。”
“咱家以前一直都有放印子錢,就是放得不多。”
“如今倒是機會來了。”
兩人正說著,管家來報。
“公主殿下,駙馬爺,曹家、馬家、劉家,今日都過來還錢了。”
“還說,以後再也不借了。”
安慶公主臉色一變。
這幾家,正是之前向駙馬府借過印子錢的人家。
“不借就不借吧。”
“難道本宮還求著他們借不成。”
“正好眼下朝廷開放經商,那些想經商的人,還不得四處籌錢嗎?”
“從今日起,借錢的利息,再提高一倍。”
“他們幾家不借,自然有其他人家借。”
她信心滿滿。
但話音剛落,便聽得管家小聲道:“殿下,以後恐怕都沒人再來借印子錢了。”
“你胡說些什麼。”歐陽倫在一旁斥責。
怎麼可能會突然就沒人來借錢呢?
管家彎腰低頭:“剛剛收到的消息,說是爲了支持商業的發展,太孫殿下令大明銀行開放了借貸業務。”
“凡是在金陵城中有產業的人,都可以將其產業質押給大明銀行,便能立即獲得大明銀行的貸款。”
“大明銀行放貸的利息非常低。”
“連咱們印子錢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如此一來,誰還會來向咱們借印子錢呢?”
管家的話音一落,安慶公主和駙馬歐陽倫同時脫口失聲。
“什麼?”
歐陽倫‘撲通’一下,身體重重地坐到了太師椅上。
“大明銀行放貸?”
“貸款的利息,連印子錢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他只覺得一陣陣頭暈目眩。
太孫殿下這是連環招,一招比一招猛啊!
剛剛想好的計策,又泡湯了。
“夫君,這可怎麼辦啊?”安慶公主滿臉無奈,哭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