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老朱:薑還是老的辣,爺爺我更勝你一籌!
“咱與朱孫通信這麼久,卻忘了問他,究竟多大的年齡?”
“他見識那麼廣,知識如此淵博,想來年齡應該不小了吧?”
“不過也沒關係,有志不在年高。”
“就算年齡大一點,只要還能爲朝廷出謀劃策,那就沒有問題。”
“再說,年齡大,性子也更穩。”
“那個逆孫身旁,就缺少一個年齡大,又穩重的人。”
老朱喃喃自語地說著。
對於朱允熥治國,他還是很滿意的。
至少有兩項工作,朱允熥做得很好。
第一,對外戰爭打贏了。
大明平定了倭寇之亂,征服了倭國。
又北上剷除了心腹之患——北元。
在狼居胥山讓草原各部落會盟,並迫使他們祭祀犧牲的中土將士,宣示了大明對草原的絕對主導權。
大明北境未來幾十年,從此可高枕無憂。
第二,朝廷的財政非常充足,國庫有錢,有糧!
百姓總以爲,只有尋常百姓纔會爲錢發愁。
勳貴高官就不會了。
至於皇帝,那更不可能。
整個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又怎麼可能爲錢發愁呢?
事實上,這個想法大錯特錯。
幾乎所有皇帝,都在爲錢而愁。
只不過,他們不是像尋常老百姓一樣,爲了自己吃飯的錢,治病的錢發愁……他們愁的是國家財政的開支。
老朱在位幾十年,從一開始的打天下,到後來的治天下,就沒有一天不爲銀子而發愁。
無他。
國家的財政收入不夠用。
永遠不夠用。
最後總是東挪西借,縫縫補補的過日子。
尤其是當朝廷要發動對外戰爭,遠征北元的時候,爲了籌措戰爭所需要的糧草,軍費,老朱經常都愁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普通人眼裡的戰爭,看到的只是前線戰士的浴血奮戰。
但真正指揮戰爭,總領全局的人,才知道,後勤保障纔是一場戰爭的關鍵。
有充足的錢糧支持,才能真正做到進可攻,退可守。
否則,許多仗就沒法打。
老朱難道不想徹底剷除北元的隱患嗎?
爲何明明前線打了勝仗,卻不乘勝繼續追擊,深入北境草原,永絕後患呢?
原因無他。
就是朝廷的財力,糧草,不支持繼續打下去了。
必須得停下來。
再積攢幾年錢糧,然後接著打。
但是,朱允熥監國治政之後,大明朝的財政,前所未有的充沛。
錢多得根本花不完。
而且,這些錢還不是通過搜刮百姓,使得民不聊生而得到的。
民間的經濟狀況仍欣欣向榮。
國庫的錢糧卻堆積如山,連打仗都不需要特意準備錢糧。
能做到這兩條,就足以稱得上是千古明君。
在治理國家上面,古往今來,幾乎沒有哪個帝王能做到。
至於其他的,就算有些不足,有些老朱看不懂,或者不滿的地方,那也是瑕不掩瑜。
甚至可以說,與前面的兩條相比,都不值一提。
更何況,這段時間以來,通過對申城經濟的觀察,以及與朱孫的書信探討,老朱對經濟學的知識,已經文盲水平提升到了極高的層次。
也越來越能理解朱允熥的諸多治國方針了。
“咱離京這麼久,他竟然能憑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坐穩江山,使朝野無人敢反,也委實有足夠的能力,執掌大明江山了。”
他出京的時候,原想著引誘那些反抗朱允熥的人跳出來,好將其一網打盡。
爲朱允熥登基繼位,掃平最後的障礙。
卻沒有想到,在朱允熥的諸般手段下,根本沒有那樣的人出現。
究其原因,老朱自己分析了,也與朱孫在書信中探討過。
一是大明新軍的恐怖戰力,讓潛在的反對者害怕,不敢。
這支由朱允熥一手訓練,培養出來的軍隊,表現出了極其驚人的戰鬥力。
那些反對朱允熥的人很清楚,正面與新軍對抗,絕無打贏的準備。
唯一正式挑戰的人,就是晉王朱棡了。
但最終,朱棡主動放棄了與新軍開戰的想法。
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很清楚,與新軍正面對抗,純屬自尋死路。
正因爲如此,稅務司發起稅務戰爭,激起滿朝反對的時候,也沒有誰去一試新軍的鋒芒。
新軍,是朱允熥最大的底氣。
其二則是黃子澄案以及隨後建立的舉報制。
實際上,黃子澄案審而未定的時候,也是朱允熥權力最危險的時候。
但等到後來案件塵埃落定,又利用其收滿朝文武之心,危機就化解於無形了。
舉報制,密奏制的建立,更進一步加強了對大臣的監管,朱允熥的權力,前所未有的強化。
其三則是大明日報的輿論引導,將原本由讀書人掌握的話語權,奪到了自己手中。
這也是極爲關鍵的一個環節。
以往朝臣和皇帝之間的“較量”,總是離不開輿論的支持。
那是讀書人的主戰場。
即使是皇權,也往往要避免去硬碰。
但自大明日報成立之後,輿論的主導權,就漸漸轉到了朱允熥的手中。
用朱孫的話說,輿論並不天然屬於讀書人,而是屬於天下千千萬萬的百姓。
只不過,從前讀書人掌握話語權,他們就自然而然的“代表”了天下百姓。
太孫殿下利用大明日報,發動百姓,讓朝廷直接和百姓對話,而不是通過讀書人從中去轉述,從而剝奪他們的輿論引導權。
第四則是大明銀行成立後,帶來的豐厚財力。
無錢寸步難行。
若是朝廷的財政上沒錢,大臣們也會藉此來“要挾”皇帝,分享“皇權”。
對此,老朱是深有體會的。
當初用胡惟庸,並能容忍他那麼長的時間,一個關鍵的原因,就是胡惟庸在當時能幫老朱當好大明這個家。
簡單點地說,就是胡惟庸能搞錢,能平衡國家的財政開支。
基於這一點,老朱才忍他那麼久。
要不然,根本不會讓胡惟庸的勢力壯大到那等田地。
但這也說明一個巨大的弊端。
即皇帝不能在財政上依賴某個大臣,靠某個大臣去解決財政問題。
否則,皇權就有不穩的危險。
以上四點,是朱允熥能大權在握,穩於泰山的關鍵。
朱孫在信中總結說,是槍桿子,筆桿子,制度建設和財政支持!
四者加在一起,權力自然穩固。
其他諸如探聽司之類的,只能說稍稍起到一些輔佐作用。
老朱對朱孫的分析十分認可。
但在老朱看來,朱允熥仍然有不足之處,那就是自己的親信人馬還太少,威望仍然不夠高。
說到底,權力仍然來自人心。
下面的人聽你命令,你纔能有權力。
要不然,所有制度,所有技巧,陰謀,手段,都是白搭。
身爲開國之君,朝廷的勳貴將領都是老朱一手帶出來的,大臣都是他提拔使用的。
老朱自然沒有親信人馬太少,威望不夠的問題。
不客氣地說,滿朝文武都是他的親信,威望更不用說。
但朱允熥不一樣。
除了姚廣孝,楊士奇,夏原吉,楊榮等一手帶出來的親信,其他的人,都是敬他太孫殿下的身份。
新軍將士也許不一樣。
但新軍將士的根基畢竟太淺了。
朝廷內的很多事,也不能全靠武力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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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天下和治天下畢竟不一樣。
朱允熥要江山太平,也不可能再去打一次天下。
威望的話,則有點說不清。
雖然天下都在傳誦太孫殿下之名,看起來,他的威望是如日中天。
但正如朱孫在信中所言,這種威望很淺,一旦發生什麼重大變動,就很容易驟然改變。
不像老皇帝的威望那般根深蒂固,深入人心。
當然,對於一個王朝繼任者來說,做到朱允熥這種程度,其實已經完全足夠了。
可老朱不放心啊。
不得不說,朱孫說老朱這是焦慮癥的表現,說得還是挺準確的。
老朱就是對自己離世後,大明權力是不是還能穩固,非常不放心。
自古以來,一個新建立的王朝,在開國皇帝死後,朝廷都會經歷一次或者多次的動亂。
挺過去了,那個王朝才能真正穩定下來。
劉邦建立漢朝,劉邦死後,便有呂氏掌政,羣臣誅呂,大漢的朝政動盪了很多年。
二晉時期更不用說,王朝更迭頻繁,動亂不止。
隋二世而亡,唐在李淵建立後,爆發了玄武門之變。
實際上就是以李世民爲代表的功臣集團,對太子李建成,乃至皇帝李淵發起的奪權。
宋朝則在趙匡胤死後,被其弟弟奪得了皇位……
凡此種種,皆是前例。
事實上,還有許多許多在歷史上名聲不顯的短命王朝,大多數都是亡於二世。
因爲人心要經歷三代人,才能穩定。
王朝亦是如此。
一個新生的王朝,在其創始人死後,總是會無一例外的陷入一段危險期。
老朱越是讀史,越是不安。
原想大開殺誡,卻又被朱允熥勸住。
眼看著朱允熥的權力越來越穩固,但老朱也發現自己的身體也越來越不行了,心中的不安並沒有消失。
他始終覺得,會不會還有什麼潛在反對者,沒有清理乾淨?
那些勳貴,現在對朱允熥服服帖帖,可自己死了之後呢?
還會是一樣的態度呢?
不放心啊!
終究還是不放心。
“咱要與那朱孫,好好商量一下,看有什麼法子,幫著熥兒將大權徹底穩固。”
雖然書信往來了這麼久,但老朱並沒有向朱孫透露過自己的皇帝身份,這些事,自然就不好商量。
再者,如此絕密又重要的事情,也不能在書信裡面說。
只能等見面了再談談。
自從離開申城,前來金陵,這一路上,又聽到了許多新消息。
朱允熥公佈了《大明耕地減租條例》,各地開啓減租,收地之風。
晉王朱棡出海,讓老朱又開始爲自己兒子的安危擔憂。
隨之而來的,關於朝廷要撤藩,皇室宗親都要出海的傳言,以及開放僱傭兵團等……
事情一件連著一件。
朱允熥的改革,仍在大刀闊斧的進行中。
由於行走在路上,沒有固定收寄地址,與朱孫的書信往來暫時中斷,竟無人探討這些事情,以及其帶來的影響,讓老朱好生難受。
故而,老朱纔想著先不回皇宮,先去《科學》期刊所在地。
想來,朱孫見到自己,一定會大吃一驚吧。
以他的才華,竟然被《科學》期刊埋沒,一直不得重用。
寫的文章,雖然得到朝廷的採納,但卻被上司冒名頂替領功,這個“冤”,咱必須得幫他伸!
逆孫是燈下黑,反貪污腐敗搞那麼大的風聲,可自己一手創辦的《科學》期刊,卻發生這種事情。
貪污別人給朝廷獻計獻策的“文章”,據爲己有,也就是“貪污別人的功勞”,其性質之惡劣,較之貪污銀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朱的心中,早已經給主管《科學》期刊的那羣官員判了死刑。
雖然他們辦《科學》期刊,也算立了汗馬功勞。
但功歸功,過歸過。
老朱可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
再說,《科學》期刊是自己孫子辦的。
論功勞,當然也是朱允熥的功勞最大。
那些人不過是按他的話辦事而已。
殺了再換一批就是了。
心中想著,老朱不禁又期待起了與朱孫見面的場景。
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曾經的老兄弟都漸行漸遠,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這麼多年,也就最近幾個月與朱孫,通過書信往來,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除了沒有向朱孫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外,老朱將自己的困苦,都向朱孫說了。
甚至還告訴他,自己有一個很厲害很了不起,但又不聽話的孫子。
各訴他自己兒子死了,將來要讓孫子繼承家業。
告訴他自己很不安,擔心家裡的管家和下人,在自己死後,不服孫子的管教。
……
諸如此類的情況,老朱都和朱孫講述。
畢竟,在老朱眼裡,朱孫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
不僅僅懂經濟,懂怎麼治國,連自己孫子開創,老朱始終都弄不明白的“科學”,朱孫都做了很詳細的解釋。
老朱覺得他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原來自己通過申城的碼頭工人,船舶,卸貨數量,分析申城的各項經濟,就是科學啊!
這樣一個人,老朱有問題,當然要向他請教了。
而且,朱孫的回信,也從來沒有讓老朱失望。
對老朱面臨的狀況,朱孫都做了十分細緻且認真的分析。
不過,書信往來,終究比不過當面的交談。
此番見到了朱孫,一定要與他暢談三天三夜。
還有那個逆孫,一直以爲自己有識人之明。
用楊士奇,姚廣孝,夏原吉,用張輔,朱能,也算用得十分順手。
頗有伯樂相中千里馬的得意
那些人雖然也算不錯,但又怎麼比得上自己相中的這個朱孫呢。
等自己將朱孫推薦給逆孫,他一定會大吃一驚吧。
他恐怕到現在,還以爲朱孫寫的治國之策,是《科學》期刊集體討論出來的呢。
哈哈哈!
老朱的嘴角邊,翹起了一抹笑意。
想到逆孫吃驚樣子,他就很開心。
薑還是老的辣!
雖然你很厲害,可你爺爺我,更勝一籌!
馬車滾滾前行,不知不間,已到了應天府境內,金陵城已是遙遙在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