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元年,三月,隋煬帝楊廣發動河南諸郡男女百余萬,開通濟渠。
同月,李淵舉家離開大興城,前往滎陽赴任。
李府一家人外加奴仆,大約也有幾十人。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從大興城出發,李淵大病初愈,身子還虛,和次子李世民、三子李玄霸坐在馬車中。長子李建成騎馬走在最前面,清薇抱著李元吉,帶著女兒李秀寧,坐在后面的大馬車中。
“爹,我不想坐車,我想騎馬。”李世民趴在窗戶上,望著前方騎馬的大哥。只見李建成一騎當先,騎著馬兒一路飛馳,好不威風。
“等你長大了,爹教你騎。”李淵笑著安慰道。李世民畢竟還小,也只能騎小馬駒,騎馬飛馳這種事,等十歲后再說吧。
“我已經長大了。”李世民不服氣地說道,“爹爹,快教我騎馬。”
李淵哭笑不得,敷衍地說道:“等你長到像你大哥一般大,才算真的長大了。”
“爹爹騙我。”李世民機智的發現了語病,“我在長大,大哥也在長大。我永遠都不可能像他一樣大的。”
李淵扶額,自己這幾個孩子中,李世民最聰明,這么小就如此機智,長大后前途不可限量。
李世民抓住李淵衣角,“爹爹,你說我到了幾歲,就算長大了?”
“十歲。”李淵隨口說道。
“太……太久了。”李世民不服,“爹爹,大哥十歲之前就學會騎馬了。”
“你怎么知道的?”李淵詫異的問道,這小屁孩,還記得李建成幾歲學的騎馬?等等,李建成學騎馬好像是在八九歲,那時候李世民,根本就沒出生好嗎?
李世民調皮地說道:“爹爹莫騙我,我早就問過大哥了。”
“好好好,等我們到了滎陽,為父就教你騎馬。”李淵受不了次子的糾纏,只得先答應了他。
這邊剛安撫玩李世民,那邊李玄霸也像父親抗議道:“爹爹,我也要騎馬。”
“好好好,一起學。”李淵頭痛,自己的這幾個孩子,一個都不省心。
父子倆一路聊天,不知不覺,快到中午了。
正午時分,李淵讓家仆找個路邊茶攤歇歇腳,趕了一早上路,人困馬乏,李淵下車,在茶攤旁坐下,向老板要幾壺茶,分給眾人喝。
李建成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李淵笑笑,肯定是嫌馬顛,屁股疼。果然,李建成過來,請求下段路進馬車坐會兒。李淵點頭,心中暗笑,騎馬的羨慕坐車的,而坐車的兩位公子哥,還想騎馬呢。
李淵讓長子坐下喝茶歇會兒,而竇清薇也帶著女兒,抱著元吉,下車透透氣。就在這時,茶攤角落處有一位老者一直盯著李淵,李淵察覺到此人的目光,微微皺眉,不知他意欲何為。
那位白發老者見李淵發現了自己,于是起身,向李淵這桌走來,他拱拱手,問道:“公可是唐國公李淵?”
“正是,你是何人?”李淵警惕的看著他。
“在下史世良,遇見唐公,甚是歡喜,冒犯之處,還望體諒。”
李淵見他沒有什么惡意,也就放寬了心。他讓建成帶著弟弟們去旁邊玩,而后一擺手,對史世良道:“相逢是緣,何必多禮,請坐吧。”
李淵帶史世良坐定后,不解的問道:“老先生剛剛一語道出在下的身份,難道我們以前見過?”
李淵當官之后見過太多的人,也參加過很多的應酬。一時間也不可能回憶出,在哪里見過這位史世良老先生。
然而史世良卻搖了搖頭:“我與公從未見過。”
“哦?”李淵大驚,“那老先生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
史世良搖頭笑道:“不瞞你說,在下乃一介相士,剛剛見公骨法非常,必為人主。”
李淵大驚,忙擺手道:“先生勿要胡言,我不過是憑借祖上恩德,世襲爵位,忝居高位,哪里有什么人主之相。”
史世良卻高深莫測地說道:“公莫要妄自菲薄,公日后成就,必能超越其父其祖父,公的前途不可限量。”
李淵卻依舊不信,曬笑不語。史世良又問道:“公前段時日,為何要自傷身體?”
李淵故意凍病自己的事情,只有他的妻子清薇知道,就連楊廣也沒有猜出來。可眼前這人,居然猜到了這個秘密。
史世良見李淵神情突變,于是道:“公不必擔憂,我不會亂講。愿公自愛,勿忘鄙言。”
說罷,史世良便起身離去,就像他來時一樣,來去如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李淵望著史世良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看向遠方。
與此同時,大運河的工程也正在加速修建,正如李淵猜測的那樣,楊廣急功近利,讓運河附近的百姓無論男女,有力氣的全都去修河,一時間民怨沸騰。
百姓怨聲載道,而楊廣依舊不管不顧。在他眼中,那些民夫都是螻蟻,他們的情緒不需要考慮。隋煬帝不僅不放緩進度,反而令宇文愷在東都那邊造顯仁宮,為了讓宮殿富麗堂皇,楊廣采集江南奇材異石運至洛陽,中途損耗無數民力。
在楊廣的督促下,大業二年,東都修建完工。隋煬帝遷全國大商賈數萬家,以充實洛陽,遷都之事正逐步進行著。
遷都在歷朝歷代都是大事,朝中不是沒有人反對。但術士章仇太翼對隋煬帝說:“陛下木命,雍州為破木之沖,不可久居。”而大興城是克木的,會沖犯楊廣。楊廣對此話深以為然,再加上政治經濟等等原因,隋煬帝不顧眾人反對,執意遷都。
至于大運河,楊廣修了通濟渠,三月開工,僅僅用了五個月的時間,于八月竣工。
通濟渠北起洛陽,東南入淮水。其分為三段,西段自東都洛陽西苑,引谷水、洛水,東循陽渠故道由洛水注入黃河;中段自洛口到板渚,是利用黃河的自然河流;東段起自板渚,引黃河水走汴渠故道,注入淮水。通濟渠東段所經過的路線是引黃河水循汴水故道,入于泗水,注入淮河。
然這么短的時間內建造出如此偉大的工程,代價也是極其巨大的。在鑿渠和造船過程中,役丁死者什四五,官員以車載死丁,東至城皋,北至河陽,相望于道。
而李淵,也已離京經年,由滎陽再度調任樓煩當太守,帶著家人輾轉各地。如今又被隋煬帝召回,遷殿內少監。李淵帶著一家老小,再次回到了朝堂之內,權力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