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知道,自己從小就不被父親疼愛。他的父親會包容中庸不優秀的大哥李建成,也會喜愛張揚跋扈的二哥李世民,但對于他李元吉,父親一直在忽視,不會嚴厲管教,也不會溺愛。
李元吉也知道,自己不得父皇寵愛的原因,那是李家誰也不想揭開的傷疤,關于李玄霸的死因。
李元吉覺得很無辜,自己什么都沒有干,為什么父親會遠離他,而二哥和三姐也在懷疑他。只有大哥,對他一如既往,在河東時對他照顧有加,甚至在逃去太原的路上,李建成也沒有撇下四弟,一個人逃跑。
所以,現在在奪嫡之爭中,李元吉站在了太子的陣營,沒有人會感到意外。
對于從小缺乏父親管教的李元吉,他一向膽大妄為,無法無天。他不像優柔寡斷的李建成,一直對李世民抱有期望,不忍心兄弟相殘。李元吉一直不喜歡二哥李世民,經常在中間挑撥離間,讓太子直接將其斬殺,而李建成從不采納他的意見。
見大哥半天下不了決心,李元吉索性自己干,打算讓護軍宇文寶藏于寢內,刺殺李世民。李建成恐事不果而止之,元吉慍曰:“為兄計耳,于我何害!”
可是李建成并不領李元吉的情,反而十分生氣地說道:“我們是親兄弟,怎么可以骨肉相殘。刺殺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
到了武德九年初,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間的明爭暗斗愈發激烈,李建成開始拉攏尉遲敬德等秦王府的人,但尉遲敬德堅決不受。
面對太子的攻擊,李世民自然不會無動于衷,他讓下屬張亮去洛陽秘密召集部屬。李元吉日夜監視著秦王府,張亮的行動被李元吉察覺了。李元吉立刻拿下張亮,向父親稟告。這一次是李世民自己栽在了弟弟手上,李元吉得意洋洋,覺得這一回定能狠狠打擊秦王府。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張亮入獄之后受盡酷刑,就是不肯招出幕后之人。即使滿朝文武都認為是秦王李世民指使的,但是沒有張亮的口供,無法給秦王定罪。
李淵又是一個護著兒子的人,見張亮沒有招供,此事最終不了了之。
李元吉見秦王又逃過了一劫,自己的心血被白白辜負,氣得牙癢癢。他對李建成說道:“大哥啊,你還在猶豫什么?秦王已經召集部將,對付我們了。難道你還要等下去嗎?”
“我能怎么辦?”李建成現在也很郁悶,“秦王常年領兵,有舊將,而我有什么?”
“秦王有猛將,我們則有民心。”李元吉說道。
“我有民心?”李建成一臉莫名,“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太子,是名正言順的繼位者。”李元吉說道,“父親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那些文臣們,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大哥,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
“你想……”李建成想到了什么,面露驚恐之色。
“是。”李元吉用手比劃了一下脖子,“殺了他。”
李建成仰頭長嘆,“真的到了這一步了嗎?”
“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太子府和秦王府之間,已經沒有兩全的可能了。”
在這一點上,李元吉要比李建成,甚至比李淵看得還要清楚。一個是平庸的長子,一個是戰功赫赫的次子,就算在一般家庭中,也會因財產糾紛而鬧矛盾。更何況,他們是帝王家。
面對至高的權力,李建成和李世民都不可能放棄。不是因為貪戀權力,而是因為退一步則是萬丈深淵。畢竟,沒有一個皇帝會允許身邊存在一個和自己爭過帝位之人。無論將來是李建成還是李世民繼位,另一個人的下場一定是死亡。
李建成這一次終于下定了決心,放棄了兄弟親情。只是李建成還有一絲擔憂,“秦王府猛將如云,守衛重重,刺客如何潛入?”
“大哥,我什么時候說要刺殺了?”李元吉微微一笑,“這一次,我們下毒。”
“下毒?”李建成搖頭道,“秦王府肯定有試菜之人,下毒不可取。”
“為什么非要在秦王府?”李元吉反問道,“難道不可以在大哥您的東宮嗎?”
“東宮?”李建成恍然大悟,“你想在東宮宴請二弟,趁機下毒?”
李元吉點頭道:“正是如此。”
“不可,不可。”李建成連連搖頭。
“為何不可?”
李建成分析道:“你當二弟沒有警惕之心嗎,無緣無故邀他過來,他定會拒絕。”
“那大哥就得想一個他無法拒絕的理由。”李元吉說道,“到時候大哥宴請我們兄弟三人,他不來也得來。”
“就算他來了,也喝下了毒酒。但他死在我的東宮,全天下人不都知道,我殺了自己的弟弟。到時候父皇如何看我,天下人如何看我?”
“大哥,你就是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現在你連自己的太子之位都岌岌可危,何必在管其他?”李元吉勸道,“大哥若信我,尋找毒藥的事交給我,我定會找來高人配置,不會讓他當場斃命。”
“孤信你,當然信你。”李建成緊緊握住弟弟的手,“如今,大哥身邊只有你一個親兄弟了。若將來我能夠登基,便立你為皇太弟。”
李建成這是將江山的繼承權給了弟弟,而不是自己的兒子。李建成和李元吉年齡相差十四歲,等將來李建成年老時,李元吉正是壯年。
李元吉也很震驚,他作為皇子,自然也有野心。只是和二哥李世民相比,他一沒父親疼愛,二沒統兵才能。他只有在挑撥離間大哥和二哥的關系,讓他們斗個兩敗俱傷,或許能坐收漁翁之利。
這一次也同樣,若二哥被毒死,父皇得知是大哥下的毒,必會對他失望。李元吉心中默默幻想著,或許父親會將目光轉向自己,將太子之位給他,也未可知。
只是幻想終究是幻想,李元吉終究是棋差一招,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