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走后，高士廉將外甥女叫到書房中，詢問她愿不愿意嫁入唐國公府。長孫無垢想起李世民的樣子，沒說愿意，也沒說不愿意，只是低著頭說道：“父親孝期未過，現在還不想嫁人。”

“我知道，這事對你來說，太突然了。”高士廉說道，“舅舅見了李家二公子，儀表堂堂，是個人才。當然，舅舅也沒急著答應唐公，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再說了，就算要嫁人，也是明年的事了。等到三年守孝期滿，舅舅再風風光光將你嫁出去。”

“舅舅，我再考慮一下吧。”長孫無垢說道。高士廉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心里自有主意，也不再多言相勸，讓她回屋歇息了。

回去的路上，李淵看二兒子心事重重，問道：“怎么了？”

“啊？”李世民一臉茫然的盯著自己老爹，搖搖頭，“沒什么。”

“今日飯桌上表現還不錯。”李淵滿意地說道。

李世民聽后心頭一喜，忙問李淵，“爹，那高叔叔同意這門親事了嗎？”

“還沒有，你高叔叔要問過長孫姑娘，才能給我們答復。”

李世民心道這下完了，他苦著臉說道：“爹，若長孫姑娘不答應呢？”

“那我再給你另找一門親事吧。”李淵故意說道，“反正，你也不喜歡長孫姑娘。”

“我沒有，我……”李世民想起今早自己的態度，恨不得去撞墻。

“那你是同意了？”李淵問道。

李世民忙點頭，“同意，我同意，就怕長孫姑娘不同意。”

李淵見兒子突然轉變了態度，心中奇怪。卻見李世民憂心忡忡的問道：“聽娘說，爹和娘并非是父母指親，是爹爹射中了孔雀眼睛，娘才同意了婚事。”

說起這事，李淵得意的笑道：“那是當然，你娘年輕時睿智大氣，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當年竇家選婿，讓人在門屏上畫了兩只孔雀，凡是兩箭各射中一只孔雀眼睛的，才能娶竇家小姐。那么多公子哥都沒有射中，你爹我恰巧路過，兩箭齊發，各中一目，雀屏中選。”

“要是爹爹那天沒有路過，要是沒有人射中，這該如何是好？”

“什么是緣分，我和你娘這就是緣分啊。”李淵笑道，“姻緣天注定，不可強求啊。”

“可是我就想強求。”李世民心想，管他什么緣分不緣分的，反正他早已認定長孫無垢是他的妻子了。

從此之后，李世民閑來沒事，就跑去找長孫無忌談天說地，順便從側面打探他妹妹長孫無垢的喜好。

“我妹妹喜歡書法，經常一個人呆在房中寫字作畫。”長孫無忌嬉笑著看向李世民，“看你對我妹妹如此上心，我就放心了。”

李世民翻翻白眼，懶得理長孫無忌。聽說長孫無垢喜歡讀書，喜愛字畫后，李世民就從民間收集書畫，送給長孫無垢。

長孫無垢最初拒收，李世民揚言不喜就扔了，長孫無垢擔心名畫被毀，這才不得不收下。她看著這些書畫，玩笑道：“要說書法，還數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最佳，筆法飄逸，后人無法超越。”

“我也喜歡王羲之的字。”李世民欣喜地說道，“只可惜，一直無法求到《蘭亭集序》的真跡。”

“真跡哪有那么容易得到，只要有拓本，我就心滿意足了。”長孫無垢雖然喜歡，但并沒有強求。然而這事，卻被李世民記下了。

冬去春來，轉眼間便到了大業九年的春天。春暖花開，正值萬物復蘇的時節，放眼望去，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唯有竇清薇依舊纏綿病榻，一日一日的衰弱下去。

李淵為妻子請了無數的大夫，可他們全都搖著頭，表示無能為力了。李淵每日陪著妻子，拉著清薇的手，希望有奇跡發生。竇清薇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只是看著自己的四個兒子，心中牽掛，一直吊著一口氣，放心不下。

長孫無垢也聽說了，唐國公的妻子久病不愈，他們家想借婚事沖沖喜。高士廉也一直在勸長孫無垢，萬一竇氏去了，李世民還要守孝三年，一拖兩拖，他們的婚事恐怕要遙遙無期了。

長孫無垢低著頭站在舅舅面前，高士廉問道：“你到底是愿意，還是不愿意？若你看不上李世民，我就回了這門親事。”

“我……”長孫無垢想起這段時間李世民的陪伴，輕輕點頭，“若能為唐公夫人沖沖喜，我愿意。”

“哈哈哈，這就是了。”高士廉拍手笑道，“唐公那還等著回復呢，我們抓緊辦，今年就讓你嫁過去。”

“舅舅……”長孫無垢臉一下子變紅了。

高士廉將喜事說與李淵，李淵來不及告知李世民，第一個就跑去告訴妻子：“二郎的婚事有著落了，高府答應了，近日我就帶著二郎去提親。”

清薇在病中臉色蒼白，聽聞后終于露出一絲微笑，“長孫家那孩子，我以前也見過。沒想到才過幾年，就要嫁過來了。”

“等她嫁到李家，你們可以日日相伴。”李淵說道，“長孫姑娘蕙質蘭心，一定會照顧好二郎的。只是你，要養好身體，要看著二郎成親才行啊。”

“我會的。”竇清薇回握丈夫的手，她看到李淵眼底隱隱有濕意，與他十指交纏，緊緊相扣。

竇清薇放心不下的，不僅是她的幾個兒子，更是丈夫李淵。他們年少夫妻，一路相伴，走過無數風風雨雨。如今，竇清薇眼見李淵兩鬢都有幾絲白發，而自己的身體又不爭氣。李家這么大的一個家，今后只有李淵一個人扛起了。

已經熬過去了一個冬天，竇清薇相信，還會有第二個冬天，第三個冬天……無論如何，她會努力活下去的，只為能夠多多陪伴在丈夫和兒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