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注視之下,只見白河提筆在紙上寫道:我有……
誰知就在他才寫下第一個字“我”字的時候,人群內就忽然傳來了一聲壓抑低笑,轉頭一看,卻發現笑了出聲之人赫然是姚公子。
又是你這騷包,白河聞言停下筆,似笑非笑道:“姚公子,你有什么問題?”
“白公子,我看你這筆倒是新奇,請問可有什么名堂?”姚公子指著他手中的晚晴筆,假惺惺道。
話音方落,人群中頓時又發出了幾聲低笑。
只見白公子這筆光禿禿的,連筆尖都沒有,那黑黑的是什么玩意?不會是木炭吧?嘖嘖……用木炭寫字,這白公子行事還真是夠“不拘一格”的,哈哈……再看向他寫下的兩個字,嗯,字體算是有力,但是也只能勉強稱得上是工整端正,距離“書法”兩個字還不小的距離。
“都說這白公子不學無術,如今看來果然不假……”人們都心下暗笑。
不過笑歸笑,除了那些想討好姚公子的腿毛們之外,卻沒幾個人表露出來的。
白河毫不在意:“你說這個?”他揚了一下手中的筆,隨意道:“此筆名曰晚晴,顧名思義就是我家娘子親手為我制作的,有什么問題嗎?”說著他對身旁的二小姐笑了笑。
二小姐甜甜一笑,感到羞赧之余,又有點小驕傲。
“原來是二小姐親手制作的筆。賢伉儷真是夫妻情深,羨煞旁人啊!”
姚公子說著羨慕,卻一點羨慕的意思都沒有,相反還有點妒忌,又道,“不過白公子,作序這么重要的事,你用這種筆似乎不太合適吧?”
日!我說你丫的雞蛋里挑骨頭也有個度吧?又不是你答題,老子用什么筆你管得著嗎?白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對于這個沒事找事就要跳出來蹦跶的妖公子,他真是煩到了極點。不過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懶得去打他臉了。
“不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他答了一句,便徑自埋頭繼續作答。
“額……”姚公子笑容一滯。
這句鄧爺爺的至理名言他還是頭一聽,愣了一下才醒悟白河的意思不管什么筆,能寫字的就是好筆,不由輕哼一聲,心道:作詩不比對聯,我就看你賤人能抄出什么破詩來!
當下冷笑不語。
不過他的眼睛,卻是有意無意的往白河身旁的二小姐身上飄,當看到她那張絕世無雙的俏臉和窈窕的身姿時,眼中便冒出一股又妒又恨的光芒,負在身后的左手也悄悄用力握緊。
二小姐很敏感的察覺到有點不對勁,可是轉頭看去的時候,卻又沒發現有什么不妥,只見姚公子負手搖扇,云淡風輕。皺了皺眉,她只以為自己錯覺,便也不理了。
旁邊,白河正在奮筆疾書。
雖然從“書法”角度來說,鉛筆字上不了臺面,但是至少速度卻是毛筆拍馬也比不上的,沒多少功夫,他便已放下筆,然后拿起白紙很是騷包的彈了彈,笑道:“搞定!”
“我看看?”
二小姐看了一眼,卻發現白河寫的全是昨日在他房間里見過的“缺邊字”,不由得皺了皺眉,低聲道:“白河,你寫的都是什么啊?”
“詩啊!好詩啊!”白河理所當然道。
“我知道你寫的是詩,可是你看你這寫的都是什么字啊,你就不能好好寫嗎?!”二小姐瞪了他一眼。
“額……”白河頓時狂汗,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個低級錯誤:簡體字!前兩關過得毫無懸念,搞到自己都忘了這一茬。
“圓兒……”他正想毀尸滅跡,讓小蘿莉代筆重寫一遍。
誰知剛開口,四周就突然哄堂大笑起來,大家都看到了紙上的內容,都忍不住暗笑。
那些想著分蛋糕的商家還算含蓄,一個勁的干咳,顯得有些尷尬,似乎覺得跟在這個草包身后分食有點太丟人了。
一些有修養的世家望族也比較含蓄,一個個都含笑不語,可是眼中的鄙視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
而那群想抱姚公子大腿的腿毛們卻毫無顧忌的大笑著:“都說白公子才高八斗,這回算是長見識了啊,哈哈……”
“白公子你這筆雖然……哈哈,那個新奇了點,可是與你的字一比,卻似乎有所不足啊!”
其中更有個腦子進了水的豬隊友很是耿直說了一句:“連字都不會寫,也想作序?趕緊讓開吧,讓姚公子來!”
姚公子笑而不語,但表情卻分明是在說:正有此意。
他本身就是金陵第一才子,若真能代替白河為品酒大會作序,尤其是在青蓮先生面前,那么一躍成為江南第一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于是笑了兩聲,他居然還真的提起筆在紙上寫了一句:天授二年,六月十九,青蓮先生游金陵,適逢品酒盛會,與眾同樂。
“好字!”喝彩聲傳來。
中規中矩的開頭,但字跡卻勝過白河的鉛筆字不知多少倍了,這騷包人稱“金陵第一才子”,果然有些門道。
姚公子笑道:“白公子,你可不要誤會。姚某只是見青蓮先生出題,一時心癢,想試試自己的水平罷了,并非有意檀越。胡寫亂畫,希望不會影響白公子你作答。你請自便即可,不必理會在下。”
“呵呵……”白河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如今大詩仙就在樓上看著,這騷包分明就是要裝逼,卻還強行解釋一波說什么胡寫亂畫,呵呵……
虛偽!
鄙視!
二小姐說他喜怒不形于色,城府頗深……如今看來,只怕臉皮也不薄啊!不過裝逼也得看地方啊,想打老子的臉?就憑你小子還差了點!白河冷冷一笑,便問小蘿莉道:“圓兒,那日在家里寫稿的時候,我教過你一些簡體字的要義,你可還記得?”
“還有點印象,少爺。”小蘿莉低聲道。
簡體字本來就是從繁體字簡化而來,二者同出一源,當然有互通之處了,只要弄明白其簡化的規則,自然很容易對得上號。白河那晚寫稿時,一邊寫一邊教,她還真的記住了不少。
“那這首詩上的字你可識得全?”白河又問。
小蘿莉聞言又看了一眼那首詩,這才點頭說了一句:“應該不會認錯。”
“很好!”白河笑了起來:“那就去吧,好多臉呢,讓你打個過癮,記得不要手軟!”
“別聽他的!”二小姐白了他一眼,細心叮囑道:“記得下手要輕,千萬別打疼手了。”
“好的,多謝二小姐關心。”小蘿莉怯生生的應了一聲。
可是一轉頭,她馬上就換了一張臉,一臉傲然的大聲念道:“我有一壺酒,愿以慰風塵。盡傾河海里,贈飲天下人。來與君把盞,共看江湖深。”
“額……”清脆的童音如一股清流涌入濁塵,人們頓時一靜:“小丫頭,你剛念的是什么?”
小蘿莉冷冷一笑,不答,只是自顧自的往下念:“我有一壺酒,何以慰風塵?百盞千杯盡,緣何不見君?月下飲空樽,誰問粥可溫?”
“咦!”人群徹底安靜下來。
小蘿莉接著念:“我有一壺酒,無以慰風塵。醉里經年少,乍醒華發生。滄浪星野闊,月涌浮騷聲。最恨鴻翼輕,難渡天下人。”
“我有一壺酒,聊以慰風塵。此生行萬里,素影隨孤身。踏足紅綃里,遍尋知音痕。傾盞對明月,醉臥一江春。”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腳踏星漢履,漫步上昆侖。望眼不見仙,低眉嘆伊人。卻見春枝里,斜倚桃花君。”
念至此處,四周早已鴉雀無聲。
小蘿莉的聲音清脆干凈,不知不覺間,眾人便被她帶進了詩中的世界,走入了詩人的心境。
此詩的每一闕,都用同一句“我有一壺酒”開頭,樸素,卻直白,聽起來磅礴大氣,引人入勝。
第一闕詩人發大宏愿,傾酒入河海,誓要與天下人共飲。然而到了第二闕,他舉杯問世覓知音:我酒已千杯盡,可知心人你又在哪里?悵然何極!
接著第三闕便由悵然變成了失望:舉世皆醉我獨醒,此間最是寂寞。鴻翼甚輕,杯酒更濁,何以渡世人?又何以渡我自己?
第四闕詩人訴平生聊以**:紅塵萬丈,我有酒在懷,有影隨身,醒時對明月,醉臥一江春,似乎也挺不錯?
然后到了第五闕,索性自我放逐夢中仙境昆侖,到最后,他又自夢境中醒來,返璞歸真,見到了春枝里的桃花君……
一闕一闕層層遞進,扣人心弦,人們聽著小蘿莉一句一句念來,就仿佛已經走過了詩人一生的歷程,均感不勝唏噓。
“這白河……真的是傳言中的草包嗎?”
人們看著笑而不語的白河,心中都升起了同一個念頭:這樣的詩,真的是一個草包能作出來的嗎?他能作出這樣的詩來,你卻說他連字都不會寫?呵呵……
“我家少爺學究天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詩詞歌賦不在話下,格物之術無一不精。他所寫的字,乃上古失傳的簡體字,可笑你們這些庸人連讀都不會讀,居然還笑他不會寫字?是誰給你們的臉?”小蘿莉大聲質問。
“額……”眾皆默然。
“我家少爺召開品酒大會,宴請你們前來品酒,如今連門都沒進,就讓你們群起攻訐,摸摸良心,你們就不覺得痛嗎?”小蘿莉再次質問。
“額……”再次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