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見白河已經上樓去了,便連忙追了上去,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老白老白……你剛才為什么說那番話?”
白河一愣:“哪番話?”
“就是讓大家不要說出去的那番話啊……”蘭清明好奇道,“其實我覺得,你應該讓大家到處說出去更好點。你想啊,要是全金陵的人都知道你得了圣后恩賜,那以后誰還敢指著咱們兄弟來罵金陵四獸?誰還敢恥笑你是林家贅婿半句?”
白河一聽,忽然停了腳步,低聲罵道:“你笨??!樹大招風懂不懂?要是人人都知道,以后三不五時冒出一幫人來找我,說要瞻仰圣后神跡咋辦?你替我擋?”
“好像有點道理……”蘭清明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是今日大街上的人不都看見你受了圣后一擊神雷嗎,就算你今晚不讓這幫人說出去,那也瞞不了多久??!”
“所以說,小蘭你還是太年輕了……”白河搖頭嘆息道:“就算今早大街上有無數人都見到了那一幕,那也只是坊間傳聞,多傳幾遍之后,真的就會變成假的??墒墙裢磉@幫人就不一樣了,為什么呢?因為他們全都是大人物!大人物說出來的話,沒人敢不信。這樣一來,假的也會變成真,懂么?”
“可是紙終究保不住火啊!”
“到那時候,這件事的風頭都早已經過了啊。真到了那個階段,不管是真的也好,還是假的也好,所有人都不得不信我白河就是得了圣后恩賜發型的人了,為什么呢?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敢去找圣后對質——所以了,除了圣后親自下旨,誰敢動我分毫?就算圣后真的下旨要抓我,可又有什么罪名呢?欺君?別開玩笑了好嗎?哥我這發型本來就是圣后整出來的啊,我又沒說謊話,哪來的欺君可言?”
“原來如此!”蘭清明終于恍然大悟了,不禁當場就是一番膜拜,“沒想到小小一件事,居然還藏有這么多門道……所以說,老白,你說得對,你們讀書人的心啊,真臟!”
我日!這小子是夸我還是損我呢?白河眼前一黑,差點給氣暈過去了。搖了搖頭,他干脆就不理這貨了,不然早晚得給他氣出病來,于是便快步走上了二樓。
上到二樓,眼前頓時耳目一新。
相比一樓,二樓地方卻是小了許多。如果說一層是二十一世紀的迪吧的話,那么二樓,就顯然是清吧了,而且是裝修格調高出不止一個等級的古典風清吧。
只見紅木的柱子,米黃地板,淺綠的包廂,翠綠的珠簾,一切的一切,逼格都比上一世去過的清吧高出不止一籌,白河當場便“哇”的感嘆了一聲。
墻上開著一連排比落地窗小不了多少的窗戶,視野十分開闊。
窗外便是圍欄,欄上插著飄飄彩旗。此時月色正明,透過窗戶外望,正好可以見到在月色下靜靜流淌的秦淮河,以及河邊往來不絕的人群。
水色倒映著月影,燈光渲染著行人,別有一番靜謐之意。
可惜了,這年代沒有大電視,也沒有世界杯,要不然的話,在這地方看球那該多過癮!腿上坐著妹子,手里拿著瓶子,嘴里扯著犢子,一進球了大喊一聲臥槽!然后激動鬼叫一陣,叫完然后把瓶子一丟,丟到秦淮河里去做漂流瓶,哈哈哈……那多爽!
暗自YY了一番,白河便回過神來,開始打量眼前的人群。
此時二樓上那些陪酒的小姐姐在已經退下了,換上了一批舉止得體,訓練有素丫鬟穿梭其間來回走動,場面十分熱鬧,也不知道那媽媽桑是從哪個大戶人家借來的。
此外還有上百客人,如今正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堆而坐。
左邊那堆是熟面孔,衣著普遍比較光鮮,都是出巨資買名額上來的神豪!而右邊那堆,白河卻是從未見過,衣著相對比較普通,一個個頭戴方巾,看上去很有文化的樣子,應該就是姚公子口中那些所謂的“寒門士子”。
“喲,大家伙正等著呢?哈哈,吃好喝好?。 卑缀雍茏詠硎斓奶执蛄藗€招呼,便徑自找了個地方坐下,開了一壇酒仰頭便喝。
一見到他出現,左邊那堆神豪都有些驚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齊刷刷的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多一眼了,生怕被白河發現自己眼中的不屑。
這“林家的白公子”雖然有圣后恩典在身,可他還是個二愣子啊,還是個吃軟飯的二愣子,還想咱有多尊敬他?
——得,惹不起還躲不起么我,不看你不就得了?
而右邊的那幫才子們呢,反應就有點奇怪了。
忽然唰一聲,他們就靜了下來,目光齊齊往白河身上掃,仿佛多看幾眼就能從他身上割下幾塊肉似的。
據說,如果有足夠多的視線集中于一點的話,也可以使物體升溫燃燒起來,這就是所謂的看殺了。如今這數十才子就是在對白河使用“看殺”大招——我惹不起你,瞪死你!
不過可惜的是,這丁點人顯然是不夠的,白河被他們瞪了半天,依然在自得其樂的喝著小酒,哼著小曲,不知多快活。
反而是身旁的蘭清明,倒是覺得臉上有點火辣辣的感覺,也不知道是喝酒多了上頭,還是被人瞪得升溫了。
“老白……”
半響之后,他終于遭不住了,沒話找話道:“你說憐星小姐什么時候才出來啊?”
“別急,明星嘛,哦,我是說名人……名人嘛,總得搞點神秘感才像是名人的,哪有那么容易見得到?”
白河咕嘟的吞了一口酒,老神在在道:“那媽媽桑不是說……那什么……她說憐星小姐巡游天下,是為了與天下才子交流學問。照這尿性,我估計會來點小測試考一考大家水平什么的,這樣才顯得夠逼格……喲,你看,來了!”
蘭清明抬頭一看,果然見到有人來了,還是從樓上來的。
只見那人手執紙扇,一身白衣,面容有點小胖,鼻子下的兩條胡子細細長長,好像眉毛似的,不過反過來說他的眉毛長得像胡子,好像也說得通——赫然正是憐星小姐的貼身護衛,一品大高手“四撇胡子”景陽。
這高手兄剛剛還守在樓梯當門神的,如今不知為何,竟從樓上跑下來了,看來高手就是高手,連上樓的方法都與普通人不太一樣。
在高手的身后,還跟著三個丫鬟,她們手里各捧著一個錦盒,也不知道里面裝著的什么玩意。
那上百人一見這大高手出現,頓時就激動了起來,心想高手都登場了,憐星還會遠嗎?一想到自己距離憐星小姐又近了一步,于是便紛紛圍了過來,想問個究竟。
結果他們還沒開始出聲,那大高手景陽便提前發話了:“各位久等了!”
這年輕版的“陸小鳳”沒有他師弟那么冷酷憂郁,說話笑瞇瞇的,音量不怎么高,但每個人都聽得見,笑道:“在下知道大家的心情,都很急著見憐星小姐,那在下也不廢話了,直奔主題吧。諸位,請看——”
說著一擺手,那三個丫鬟便依次上前,打開了手里的錦盒,從里面拿出一副卷軸,然后在柱子上掛了起來,赫然是三副對聯——準確來說,是三副上聯。
高手兄這種開門見山的作風,最是得人心了,眾人哈哈一笑,一時間也顧不上繼續對白河這賤人“看殺”了,紛紛喜滋滋的上前想看看那對聯到底是什么內容。
結果一看,當場就有一半人要哭瞎了。而另一半人,卻紛紛笑而不語,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高手兄擺出的三副對聯之中,第一聯比較簡單,只有四個字:重重疊疊山青,青山疊疊重重。
看完這一聯后,哭瞎的那一半人就睜開眼了,然后皺著眉頭開始冥思苦想。而另一半人,卻只是看了一眼,繼續笑而不語,接著看第二聯。
第二聯稍微長了一點,有十一個字:水陸洲,洲停舟,舟行洲不行。那一半笑而不語的人看了看:“嗯……先看看第三聯吧?!?
第三聯不長不短,上面寫著七個字:寂寞寒窗空守寡。
然而看到這一聯,笑而不語的那一半人卻忽然變成語而不笑了,一個個都苦著臉,開始交頭接耳,然后就像哭瞎的那一半人那樣,皺著眉頭,開始冥思苦想。
“諸位,規矩想必你們也清楚了,那在下就不多作贅述?!?
這時,那高手兄又說話了,他指著那三幅上聯,言簡意賅道:“此三聯,乃出自憐星小姐之手,在座諸位,能對出當中兩聯者,便請上三樓。為防止有人舞弊,諸位對出來之后,只需要寫在紙上,然后交給在下即可。一炷香為限,馬上開始計時?!?
說著,他又是手一揮,然后便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做主考官了。
而身后的丫鬟卻變戲法似的搬出了一個香爐往桌子上一放,此外還有個丫鬟端上了筆、墨、紙、硯這文房四寶,以供眾人作答。
焚香點上,憐星小姐的“小測試”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