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望山跑死馬,雖然是“山腳下”,但距離大雪山主峰,仍然還有好幾十裡的路程。
走沒多遠,前方忽然吹來一陣風。
“有血腥味。”白河抽了抽鼻子。
隨著又一陣風吹來,血腥味越發濃烈,白河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危機感,停了下來。緊接著,天色忽然暗了下來,變成血一般的紅色。
慢慢地,四周就忽然升起了血紅色的煙霧,隱隱中,還聽到遠處傳來“嗷嗷”的嚎叫聲。
白河展開神識,卻發現已經被壓制住了,神識只探出體外一百米不到就遇到了阻礙,不由面色微變:“是血河大陣。”
但問題是……
這陣是怎麼起的?
陣基在哪?
自己又是什麼時候闖進來的?
二人對視一眼,聖後輕蔑的笑了笑:“大雪山已經技窮了嗎?毫無新意。”
白河搖了搖頭,慎重道:“我總覺得沒這麼簡單。你抱緊點,我上去看看。”
“嗯。”聖後點了點頭。
說著白河原地施展“月步”跳到了半空。結果一看,他頓時大吃一驚,差點摔了下來:“哇靠,好大一個大陣!突厥人瘋了?連自家老窩也獻祭!”
除了巫祖所在的主峰之外,大雪山還有很多側峰的,然而如今,這些側峰都已經被改造成了血河大陣的根基。放眼望去,只見一個巨大的血色光罩,如同天幕一般將整個大雪山山脈籠罩了起來,其範圍之廣,何止百里而已。
一時間,血霧重重,哀嚎陣陣。
不用開天眼,白河也能用肉眼直接見得到,無數怨鬼自山峰上、大地裡、樹林內、冰原下等地方鑽了出來。
而除了這些普通的怨鬼之外,還有一二三四……數不清的陣靈!全都有元嬰級別的實力。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異獸、鬼將等等等等……
十萬?
二十萬?
還是……一百萬?
太多了,根本無法估算。
漫山遍野都是,一眼望不到邊。
忽然“嗷”的一聲,大雪山上血霧翻涌,巫祖現出真身咆哮一聲。一股浩大的意志降臨下來,然後所有的亡靈就好像收到了指令似的,開始朝著白河的方向靠近。
雖然巫祖找不出聖後埋下的暗手,但無所謂了。
因爲它也有後手。
眼下這個血河大陣,就是它的後手,也是它最後的底牌。
以主峰爲陣眼,側峰爲陣基,建立起一個超大型的血陣,覆蓋方圓千里之廣。同時這個陣,也是“血河”計劃的主陣眼所在。
進入了大陣之內,就等同於進入了它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之內,莫說聖後了,就算九州神龍親至,巫祖也有一戰之力!
待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後,白河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這裡,是一個亡靈的國度。
如果世間真有冥界,那麼毫無疑問,這裡就是冥界之都了。
那些普通怨鬼、鬼將也就算了,實力一般,不足爲慮,可是那麼多陣靈……這數量,怕是有上千之多了吧?
每一個陣靈,都有元嬰級別的實力。
這完全跨越了由量變到質變的界限的一股力量了啊!!!
就算是李白……
恐怕也要吃不了兜著走吧?
到了這時,白河忽然有些明白了。
難怪,明明聖後已經暴露了行蹤,劍指大雪山,可是突厥人卻依舊陳兵邊境,而不是回師救駕,原來他們根本不需要——大雪山本身,就是突厥人最強大的後盾!
聖後闖山,在他們眼裡就等同於送死,而自己在路上遇到的一切阻礙,其實都是巫祖請君入甕的掩眼法而已。
巫祖……
下了好大一盤棋!
“大雪山妄圖將整個北半球納入血河大陣之中,建立亡靈之國,征服世界。沒想到……哼,他們第一個建陣的地方,居然是他們的老窩。”聖後冷哼了一聲,又接著道,“不過也難怪,連突厥大草原都可以獻祭,大雪山身爲聖地,又怎能置身事外?若非如此,怎令牧民信服?”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事到如今,唯有強闖一途。”白河搖了搖頭,說著將聖後背到了背後,並解開腰帶綁緊,然後抽出遮天劍,準備強闖。
“傘也給你。”聖後忽然將遮天傘也遞了過來。
遮天傘,它遮在頭上時是一把傘,而頂在前面時,那就是一個盾,是天底下最強大的防禦法寶。
傘中有劍,那就是世間最強的攻與守的組合。
“你不需要了?”白河問了一句。
他知道,遮天傘除了隱藏自身之外,聖後也需要靠遮天傘來抵抗那冥冥中的法則壓制,否則只憑她自身的實力,根本無法支撐到現在。
就好比一條魚。
聖後離開了大周之後,就等於魚上了岸。乾涸的大地,會無情地榨取魚體內的每一滴水分,而遮天傘,在她的手中就充當了水盆的角色。
聖後只是搖了搖頭:“事到如今,只有最後一步了,再隱藏行跡已經毫無意義。不過你要記住,我的時間不多,你必須儘快。”
白河沒有接傘,而是問了一句:“能支持多久?”
“一個時辰。”聖後道。
“一個時辰嗎?”白河若有所思,然後鄭重點頭道:“夠了。放心吧,我一定會將你帶到達終點。”
“嗯。”聖後點了點頭。
對於白河,她一直都很放心。
因爲,他從來就沒有讓自己失望過——各方面都是。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想了想,白河便從空間袋裡取出所有的靈石儲備。
嘴巴里咬著一顆,懷裡塞了拳頭大的好幾顆,鞋子裡、大腿上、還有聖後那廣闊的胸懷裡等等,以不影響行動爲前提,能塞的地方他都塞了。
而剩下的那些,則直接撕下衣袖包了起來,讓聖後幫忙拿著。
……這造型雖然有點古怪,但是沒辦法。因爲想要抽取靈石內的真元的話,前提是神識必須接觸得到。而芥子空間袋,則會隔絕神識的探測。
可以預見的是,等下必定會有一番惡戰,還是做足準備纔好。
靈石準備好之後,白河又小心翼翼的固定好芥子袋的位置,確保在自己最順手的位置,一伸手就能取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在芥子袋裡面,還有放著很多很多“符”,那些都是刻畫在器物上的銘文法陣。
用修真界術語來說,那就是消耗型法寶。
比如白河當日在平壤送給李白用於突破法則壓制的那塊玉牌,就是其中之一種——畢竟是rmb玩家,既然等級不夠,那就道具來湊了。
還好白河平時氪金比較多,底氣夠足,要不然,換個人還真湊不齊這麼豪華的裝備。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白河這才接過遮天傘,然後腳下一動——剃!
二人便頓時如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
轟轟轟——
一連幾聲音爆過後,二人便飛出了數裡之遠。
而當遮天傘一離開聖後的手,遠處便馬上響起了巫祖那蒼老的聲音:“武周,你終於捨得出來了嗎?等你好久了!”
聖後只是輕蔑一笑:“脖子洗乾淨了沒?”
巫祖:“……”
沉默半晌,它突然大笑了起來:“如今的你力量百不存一,本座倒是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手段登山!殺!”
事到如今,什麼客套話都是多餘的了。
王見王,只有死棋!
一聲令下,頓時,百萬怨鬼如潮水般衝了上來。
“嗚嗚嗚……哎呀我去!”白河也想大喊一聲給自己壯膽來著,結果一張嘴,口中咬著的靈石就差點掉了,連忙又咬穩,默不作聲的殺過去。
飛沒多遠,地面上突然跳起一頭陣靈,伸出大手抓了過來。
白河早有預料,見狀不慌不忙,暗叫一聲:“雷光!”
胸前的神雷天晶一閃,頓時遮天劍上便亮起了一道粗長的雷光,轉眼間便化成一把四十米長的大砍刀。
“瞬!”
白河腳下一動,不退反進,持著紫雷大砍刀衝了上去,擡手就是一刀。
嗤啦!
陣靈的大手毫無懸念的段成兩截,慘嚎著跌落下去。
可是緊隨其後的,又有更多的大手抓了過來——數量,實在太多了,白河完全陷入了人海之中,動輒便是四面八方的攻擊。
於是沒辦法了,白河只得降落地面,暫避其鋒。
講道理,要是換在平時,他完全可以利用飛行優勢繞開這些陣靈,因爲陣靈不能飛行就是致命的硬傷。
但是如今不行。
如今身在陣內,這大陣又有巫祖親自主持,飛行法則已經發生了改變。白河飛得越高,壓力就越重,就連他那奇葩的凡人體質也無法倖免。
抓抓抓抓抓!
一降落,地面上就伸出無數只鬼手抓向白河的腳,鋪成一條白骨之路阻攔他前進。
這些全都是普通的怨鬼,它們不求能殺傷到白河,只求能用自己的生命——如果它們還有的話——去稍微牽制一下他的行動即可。
如此積少成多,聚沙成塔,很快,他就會徹底陷入血海之中,萬劫不復。
而在前面,更有萬千怨鬼、鬼將組成的血肉城牆在等著他。
“陽炎——護!”到了這一刻,白河真的是毫無保留了,因爲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不能停,一步也不能停。
停,就等於死!
於是他瘋狂抽調口中的那顆靈石裡的真元,手中遮天劍卻飛快的舞動起來,以劍代指,眨眼間畫出一道銘文定式——正是前不久聖後發明的“致陽”銘文。
頓時,一團火焰憑空出現,將白河與背後的聖後籠罩了起來,瞬間化作一個三米高的大火人。
啪啪啪啪啪——
一連串的爆裂聲如同炒豆子般響起,那些鬼手還沒接觸到白河的身體,就被陽炎焚燒成渣,白河一路向前沖沖衝!
“背後——出劍!”
“左邊有鬼將出現,不必理會。但在其背後,有陣靈的腳背可以借力……就是現在,斬!跳!”
“頭頂,雷霆!”
“方向有所偏差,往左前方向稍作調整……”
在意識中,聖後以自己豐富的戰鬥經驗,不停出聲爲白河指點。
經驗,正是白河最爲欠缺的地方,但是有了聖後的指點之後,這一塊欠缺頓時就得到了完美的補全。在這一刻,白河已經化身一位真正的“半步主宰”級別的武士,戰鬥力瞬間大增。
如此雙劍合璧,二人不斷的以陣靈的身體作爲跳板,飛躍前進。如此左衝右突,很快就殺出了一條血路。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白河如今就是將一個“快”字,發揮到淋漓盡致。
他身上有陽炎護體,手中有遮天劍雷光閃爍,腳下“瞬”和“月步”不停交替使用,偶爾還會兩式結合爲“瞬”,如此三管齊下,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普通的怨鬼視若無物,鬼將也不足爲慮,至於最強大的、也是唯一能構成威脅的陣靈……沒有神志就是硬傷,它們只會以本能進行攻擊,白河有聖後出言指點,只要自己不作死與之戀戰的話,陣靈根本留他不住。
反而是它們那巨大的身體,會被白河巧妙的利用起來,當成天然的屏障。
如此衝殺了一陣之後,白河“噗”的吐出口中的那顆靈石,同時“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口水。
耗光了所有的真元之後,價值連城的一品靈石就這樣棄之如敝履——財大氣粗,就是這麼任性。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出現一大波怨鬼撲了過來,數量足有上萬之多。
“來得好,哈哈哈……”
終於能說話了,白河哈哈大笑。畢竟,“禁言術”對於一個話癆來說,簡直是比死還要難受的酷刑。
白河雖然不是話癆,但這樣默默戰鬥不能說話也是憋著難受。
“不可大意,注意保留實力。”聖後提醒了一句。
“明白。”白河點了點頭。
他本就沒打算跟這波怨鬼死磕,當下開始抽取懷中的靈石,然後一跳,直接從怨鬼的頭頂上跳了過去。
就在這時,數百米外的虛空中突然刀光一閃,一道人影緩緩消失。
“上面!”聖後敏銳的捕捉到那一絲微不可察的空間波動,馬上出聲提醒。
可是已經晚了。
白河此時正值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節骨眼上,面對當頭的一刀,他只來得及舉起遮天劍一擋。
“叮”的一聲,刀劍相交,白河整個人就如同炮彈般墜落地面,轟出一個人形的大坑。
“吼吼吼吼吼……”
頓時無數怨鬼尖叫著撲了上來。
但白河沒有第一時間亮起陽炎驅散怨鬼,而是打開了遮天傘。
下一瞬間……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白河渾身一震,連人帶傘再次下陷三尺有餘,深深埋入了凍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