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中,文官之首婁師德宰相忽然問了一句:“朱雀大人,此言可當(dāng)真?”
“啵”的一聲,小綿不答,卻戳穿了酒壇的封口,然后默默喝了一口。隨后,只聽“啊”的一聲低嘆,突然火光大盛,小綿再一次模仿白河的“超級賽亞人”發(fā)型,就仿佛她那朱雀之炎被這一口白酒引燃了一般。
“嘖……這廣告簡直是沒誰了!”白河不禁嘆息。雖然不知道小綿為什么要用這種夸張的手法來襯托白酒的神奇,但是眼下來看,效果還是相當(dāng)出眾的。
一尊懷馥香,千年沉郁散,此時無聲勝有聲。
到了這一刻,沒有人敢去懷疑朱雀大人的話,也不敢去質(zhì)疑白河到底有沒有才、有沒有術(shù)了,就連宰相婁師德也不敢。
戰(zhàn)爭,的確是燒錢的游戲。
有能力賺錢的話,自然有資格參與關(guān)于戰(zhàn)爭的討論。
“圣后英明!”眾大臣不忍心打自己的臉,承認(rèn)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只好轉(zhuǎn)頭去贊美圣后慧眼識珠。圣后居高臨下的看著眾大臣,臉上笑而不語,心下卻默默罵了一句:一群白癡!
不管他們是不是國之棟梁,但是在這一刻,在她的心里,他們就是白癡!
朕一再暗示,甚至是明示,看重這個來自金陵的小子,可是你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跳出來表示反對,就算你們不相信他的能力,至少也該相信朕的眼光吧?他站的那個位置,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還規(guī)矩?簡直荒謬!
在朕眼里,規(guī)矩就是用來打破的!
“白河……”
圣后飄身而起,不再理會滿朝大臣,轉(zhuǎn)而對白河道:“高麗議和一事,說出你的見解吧。”修長的丹鳳眼忽然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好好說,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休怪朕治你一個不敬朝堂之罪!”
“嘶……”
冷氣抽多了,白河覺得牙根有點發(fā)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一圈,火終于還是燒回到自己的身上,圣后還一句話堵死了自己想要打太極糊弄過去的后路。
不敬朝堂之罪是什么罪,大周律例上到底有沒有這一條罪,他沒敢問,心想要是問了,估計又是“以前沒有,現(xiàn)在開始就有了”的局面。
舔了舔嘴唇,白河有點干澀的笑了笑,又弱弱的開口作最后的努力道:“陛下,微臣能不說嗎?各位大人珠玉在前,微臣這點破瓦實在是……嘶!”還沒說完,腰間便傳來熟悉的溫柔,被二小姐狠狠的擰了一把,頓時齜牙咧嘴。
“圣后問你話,你就好好說便是,哪來這么多廢話!”二小姐氣道。
當(dāng)著文武百官以及當(dāng)今圣后的面,這小妞居然也敢來這招,簡直膽大包天了!白河大怒,連忙認(rèn)慫一波,低聲道:“我說!我說就是了,你又何必動手動腳的?這么多人看著呢,你也不給為夫留點面子……”
“你還知道面子?我林家的臉早就讓你給丟盡了!”二小姐說著縮回手,臉蛋卻悄悄的紅了。
“看來,陛下的話還沒有你家未婚妻好使了。”旁邊的小綿忽然打趣了一句。
“朱雀大人說笑了……咳,咱說回這個議和的事。”
朝堂之上打情罵俏,如果大周真有“不敬朝堂”這條罪的話,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罪無可恕了,白河連忙打個哈哈,將話題扯了回去。
事到如今,怕是不說也得說了。雖然他實在是不想在萬象神宮里裝逼,但是既然朱雀大人都幫他把褲子給脫了,不搞點事情的話,那就不是他性格了。
不過想著事關(guān)身家性命,白河還是拱手問了一句圣后:“敢問陛下,是不是微臣無論說什么,你都會赦我無罪?”
圣后失笑道:“君無戲言,難道朕還能誆你不成?”
得嘞,有你這句話咱就放心了,白河頓時定下心來,然后開始醞釀。
眾大臣紛紛拭目以待,都想看看這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白巡察使到底有何“高見”。
“正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微臣雖然不學(xué)無術(shù),但也有一顆拳拳報國之心……”
很快,白河就有了頭緒,然而一開口,卻讓眾大臣鬧了個大紅臉。其中以宋璟為最,他心想: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這話倒是精辟,不過你還提不學(xué)無術(shù)這一茬,到底是幾個意思?敢情這白巡察使嘴上不說,心里卻記恨著呢……
“……就高麗議和一事,微臣的意思是……不接受。”白河接著道,在周圍大臣們議論的時候,他又飛快的補充了一句:“不過怎么不接受,那就另當(dāng)別論。”說著忽然陰陰一笑。
此言一出,眾大臣頓時松了一口氣。
由于是位置和角度的關(guān)系,所以他們并沒有見到他那陰險得如同偷雞的狐貍一般的笑容,不過最重要的“不接受”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了。
圣后讓這位白巡察使與朱雀大人并肩而立,其中深意自然不言而喻。他的意見圣后不一定會接納,但一定會認(rèn)真考慮。
而圣后一開始聽到“不接受”兩個字,雙眼頓時一亮!
這個白河,是主戰(zhàn)派?
可是她居高臨下,卻將白河這個笑容收入了眼底,下意識的感到他這“別論”只怕會相當(dāng)?shù)摹皠e致”,于是便笑問了一句:“這個不接受之法,不知白卿家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dāng),拙見卻是有一點。”白河謙虛的拱了拱手,然后開始吹牛逼了——反正圣后金口玉言,說無論咱說什么都會赦免無罪的,此時不吹,更待何時?
“高麗不過彈丸之地,國力孱弱,歷來都是我大天朝的藩屬國之一。然而如今,他們卻屢屢侵犯我大周邊境,挑釁陛下您的威嚴(yán),何故?他們到底是哪里來的勇氣?是梁……咳!”
汗,太入戲,差點就把“梁靜茹”給搬出來了,白河連忙打住,改口道:“依微臣愚見,原因無非有三,第一,突厥狼崽子暗中指使;第二,高麗本來就是狼子野心,覬覦大周廣袤土地;第三……”
眾大臣聽得紛紛點頭,心想:這白巡察使倒是有幾分見地,一眼就看出了根源所在。
可是說到這里,白河忽然停頓了一下。
圣后問:“第三是什么?”
白河看了她一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道:“……都說女子不如男,這第三……我覺得他們未嘗沒有存著欺負(fù)陛下你是一介女流的心思,不管是突厥還是高麗……陛下,您可是說過,無論我說了什么都會赦我無罪的!”
“大膽!”
話方說完,圣后還沒表態(tài),旁邊就已經(jīng)傳來了一聲大喝。
白河轉(zhuǎn)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那個說話的時候眼珠子喜歡四處飄來飄去的來俊臣。
在正史上,這個有名的酷吏本來就是不務(wù)正業(yè)的游民,只是后來因緣際會才上了位而已。他生平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打小報告,技能點全都投在“無中生有”和“捕風(fēng)捉影”這兩個技能上技能。
這世界的歷史發(fā)展雖然有點不一樣,圣后武則天也有點不一樣,但是某些關(guān)鍵人物,卻還是與正史有一定的共通之處。比如大詩仙李白,他就不可能變成一個陰險狡詐、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的人。
這時,聽了白河的話,來俊臣馬上就開始發(fā)揚他的天賦了。
“陛下英明神武,功照千古,豈容你如此詆毀?!陛下,微臣認(rèn)為,白河此人雖有幾分才學(xué),但目無君主,其心可誅,理應(yīng)嚴(yán)懲!”
“媚娘還沒說話呢,來俊臣你急個什么勁?”小綿冷不丁來了句,顯然對這人沒多少好感。
“朱雀大人……”小綿的話,很多時候就代表著圣后的意見,來俊臣頓時就哽咽了,而抬頭一看圣后,卻只見圣后冷笑不語。
生為女子卻為帝君,類似這樣的質(zhì)疑圣后早就聽過無數(shù)次了,如今的白河,當(dāng)然也不會是最后一次,她早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事實上,白河他說的也沒錯,無論是突厥指使,還是高麗狼子野心,他們都的確是存了“欺負(fù)女流”的心思。這種心思或許不會很明顯,但是明眼人卻心知肚明。
當(dāng)年亂世的八王如此,突厥如此,吐蕃如此,高麗如此,甚至東瀛島國也是如此。
圣后是當(dāng)事人,也是明眼人,她不因白河的“直言”而動怒,反而更加欣賞,輕揮長袖,淡淡說了一句:“朕說了赦你無罪,那就赦你無罪,你且繼續(xù)吧。”
“謝陛下!”
白河頓時就有了信心。
他瞥了一眼來俊臣,直接無視了對方的存在,然后接著道:“……此三者,無論是哪一個原因,無論是接受議和還是一戰(zhàn)到底,只要陛下還是陛下,只要我大周還是大周,只要突厥不滅,高麗不平,那么,他們就永遠(yuǎn)不會放棄進犯我大天朝的心思。”
“誠然,如果這一次是議和了,兩國之間會得到和平。但是這種和平會長久么?不會的!他們還會有下一次,下下次,乃至再下次……長此以往,我大周固然不懼,卻不勝其煩。因此,必須要想個一勞永逸的方法,方能永絕后患!”
廢話!
眾大臣心想,你這番話看似頭頭是道,但實質(zhì)上卻是通篇廢話——誰都想永絕后患,問題是哪有這么容易啊?如果真有這么容易,胡人犯邊的問題何至于難倒歷朝歷代的君主?
紙上談兵誰都會,白巡察使你要是沒有良策,又何必枉作趙括之言?
而剛被小綿一句話堵到哽咽的來俊臣,更是直接就冷笑了出聲:“白巡察使雖然賺錢有一手,但是對于軍國大事么,呵呵……”
又是笑而不語。
同樣是笑而不語,圣后的笑比語更有說服力,可是這來俊臣的笑卻只會讓人感到礙眼。
白河瞥了他一眼,忽然一臉猙獰的笑意,道:“良策沒有,拙計倒是有一條,名曰留地不留人,卻不知來大人是否聽過?”
————————
新的一個月開始啦,各位親愛的書友們,野豬弱弱的問一句,能賞張月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