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是什么樣的為人,李白懂,她當然也懂。
如今圣后、李白二人聯(lián)手,以無上手段硬生生的在他的身體里安了一枚金丹,雖然不怎么正統(tǒng),可那也是金丹?。?
要是換做旁人,遇上這等造化只怕做夢都會笑醒,從此發(fā)奮修煉,一飛沖天走上人生巔峰等等等等。
可要白河么……
“哎……”圣后輕嘆一聲,總有種“明珠蒙塵”的感覺。
而且這把灰,還自己有份撒上去的。
多好的金丹啊,它又不是大白菜!
朕這大周,泱泱七千萬人口,也才出了一百多個金丹而已……百萬中挑一,那有多難得呀!可是如今……卻居然便宜了這死賤人!
浪費!
真的,太浪費了……暴殄天物?。?
大周的子民啊,朕……對不起你們!
已成事實,默默自省一番之后,圣后也不再說什么了,隨著屋頂上的烏云漸漸散去,她便走了。
……
……
大雪山。
神圣的珠穆朗瑪峰。
草原人心目中的神山。
山腰上有一群宮殿,名叫大雪山神宮。
宮殿依山而建,龐然大氣,鱗次櫛比,青山不老,因雪白頭,宮殿掩映在風雪蒼山之中,平添幾分清幽勝景,不似在人間。
如果杜牧早生兩百年,見到這群宮殿,說不定還會有《雪山神宮賦》問世。
宮殿里,供奉著一群人。他們是草原上最有權(quán)勢的一群人,權(quán)力之大,甚至可以一言決定一個部落的生死。
如果世間真的有神,那么宮殿里的人,就是草原人心目中行走在世間的神。
他們就是巫師。
天下巫師出雪山。
這里就是那座孕育天下巫師的大雪山。
此時此刻,在大雪山之巔上的一個偏僻的宮殿內(nèi)。
這個宮殿,名曰長明殿。
長明殿雖然偏僻,但是它的重要性,卻是無與倫比的。
只見大殿四面通風,里壁上刻著一些神像古畫,畫前點著數(shù)排古樸的油燈,看上去,有些像深夜里的祠堂,顯得有點陰森。
詭異的是,殿外寒風呼嘯,徹骨生寒,卻吹不滅那些小小的油燈。
這盞燈,名為寄魂燈。
顧名思義,就是一盞寄托靈魂的燈。
大雪山弟子修煉有成,在下山行走之前,都會在這盞燈里寄上一縷元神,只要本尊不死,寄魂燈就永不熄滅。
然而如今,就在金丹與神龍融合為一的時候,更準確的說,是在李白彈指間滅掉察木合的元神那一刻,有一盞燈卻忽然滅了。
這盞燈本來就已經(jīng)搖搖欲墜,是名副其實的風中殘燭。
可不管怎么樣,它終究是支撐了七天沒滅,就這么搖搖欲墜,搖搖欲墜的……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吹口氣送他一個痛快。
而如今,它總算是痛快了。
燭火在吐出最后一縷輕煙之后,終于隨風而去。
燈的主人,叫察木合。
察木合死了,所以燈就滅了。
只見余煙裊裊,竟?jié)u漸的幻化成一幅畫面。而畫面中,赫然有一張賤氣無雙的臉。
那是白河的臉。
然后很快,畫面就漸漸拉長,變形,最后終于消失不見。
一個頭籠面紗的女子靜靜站在燈前,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從燈火變得暗淡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jīng)站在這里了,一站就是七天。然后她親眼看著長燈滅,再看余煙起,最后消失不見。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說一個字,平靜得,如同寒冰鑄成的雕像。
直到這時,她才終于有了些變化。
只見女子撫摸著燭臺,然后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察木合……死了……”
“愿他在神的懷抱里永遠安息。”另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隨著聲音落下,大殿內(nèi)慢慢出現(xiàn)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
這男子一身祭服,左胸口處,繡著一個太陽的標記。他的氣息也灼烈如日,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令到整個大殿的溫度都上升了幾分。
他叫曜日。
大雪山五大巫王之首,曜日大祭祀。
而這女子服飾與之類似,不過標記卻有所不同。
她胸口上繡的是一縷風。
流風。
流風大祭祀沒有回頭,只是平靜的說了一句:“兇手就是他。”
“我知道?!标兹沾蠹漓朦c點頭,又補充道,“我看見了?!?
“他必須死?!?
“我知道。”
“我是說……他必須死,為我徒兒償命!”
流風大祭祀悍然回身。殿外寒風吹進來,吹得衣服緊貼身體,勾勒出一副堪稱完美的身材,前翹后凸,該大的大,該小的小。
火辣辣。
可是她的神色,卻如同這大雪山上亙古不化的寒冰。
冰與火的交融,在這一刻,竟在一個女子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xiàn)。
曜日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異彩,可是很快又消失了。他平靜的說了一句:“我知道。”然后又沒下文了。
你知道……
你知道……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但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流風靜靜的看著他,一言不發(fā)。過了半響,她忽然扭頭往殿外走了出去。
這時,曜日卻忽然又開口了:“你要找死,我不攔你。但是請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大雪山五大巫王之一。為免牽連大雪山,下山之前,請你把巫王之位交出來?!?
“你做夢!”流風站住了。
“做夢?”曜日聞言冷笑了起來,道:“做夢的人是你!你可知道,你剛見到的那個人是誰?”
流風沒有說話。
曜日接著道:“他叫白河,是大周新晉的極品尚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察木合死在平壤,如今白河也在平壤。而在他的身邊,還有……”
他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詭異,遲疑了一下才接著道:“那個人!”
那個人……
是哪個人?
曜日沒說。
可流風知道他說的是誰,頓時身形一震,雙腿下意識的夾緊。
那個人……
是大雪山的一場噩夢!
也是她的一場噩夢。
就連提起他的名字,仿佛也會讓噩夢降臨。
可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流風終究還是走了出去,頭也不回地。
第二日,兩個消息震驚了大雪山上下。
第一個,察木合祭祀……死了。
而第二個消息,是第一個的延續(xù)——察木合的師尊,流風大祭祀,退位了。
消息傳出來之時,她就已經(jīng)消失了在大雪山上。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沒有人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原因?
沒人知道。
或許有人知道的,但是那個人不可能會說出來。
……
……
同樣是第二日。
“哇哈哈哈哈……成了!”
“老子終于練成了!哈哈哈哈……”一聲狂笑響徹了平壤城主府。
從識海的最底層出來之后,白河就一直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就連圣后和李白在自己身上搞了一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天子望氣術(shù)終于練成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白河就進入了冥想狀態(tài),然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神龍。
是的,是變成了一條神龍,而不是見到一條神龍。
神龍的額頭上,還有一個小小的金丹……
當然了,這不是他關(guān)注的重點,重點是……既然最關(guān)鍵的一步已經(jīng)做到了,那么接下來的自然水到渠成了。
于是運轉(zhuǎn)法決,白河就睜開了眼睛。
這種感覺有點詭異,怎么說呢?用一句比較裝逼的話來說就是……
肉眼看世界,山是山,水是水。
神識看世界,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如今天子望氣,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白河不知道三眼二郎楊戩是什么感受,但是此時此刻,他運轉(zhuǎn)天子望氣術(shù)法訣之后,就感覺自己的額頭上好像開了一只眼。
像是復眼,又像是裝了個大功率聲波掃描儀。
眼前所見的世界,還是原先的那個世界,可是只要他心念一動,不但可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透視,還能看到了一些以前所看不到的東西。
就拿一個人來說吧,比如李白。
白河所見到的李白,還是以前那個李白,可是運轉(zhuǎn)天子望氣術(shù)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李白的體外多了一團光。
一團郁郁青青的光。
光線柔和,卻如同化不開的油彩一般。而在光團之中,卻有一個詭異的小小黑點在來回的移動。
白河試著伸手去戳了一下,卻見李白突然面色大變,一巴掌拍掉了自己的爪子,說那是他的死穴。
所謂死穴,就是武俠境界中所說的罩門。
碰一下,非死即傷。
白河不再去看人了,轉(zhuǎn)而去看物。
比如房屋,樹木等等,同樣是一團光,光線有明有淡,但無一例外,它們都有黑點,有的是一個,也有的是很多個。
白河試著拿劍去戳了一下……
啪!
戳墻,墻倒了。
戳樹,樹死了。
戳狗,狗帶了……
總而言之,只要有黑點,那就戳啥啥倒霉。
“這……就是天子望氣術(shù)?”
這個發(fā)現(xiàn)讓白河有點傻眼了。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大喊:這哪里是天子望氣術(shù)啊,這分明是直死魔眼啊,媽蛋!!
而除此之外,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素質(zhì)……
好像也變強了許多!
最主要是因為自己的識海中,多了一顆金丹。就好像一臺拖拉機,換上了一個火箭發(fā)動機,為自己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力。
這就特么的很詭異了……
大周人的金丹是在丹田氣海,草原巫師的金丹在他們的本命法器之中,可是自己的……卻在識海里。
有金丹,就必定會有元神。
而白河的元神不是他自己,而是一條龍——準確來說,是一條融合了他本身元神的龍。
別人的元神都是依附金丹而存在,元神融合金丹之后,就會進化成元嬰,從而再分神合體,最后渡劫成仙。
可是白河的卻是反過來的。
他的金丹,依附于元神而存在。
“這……這……”
“陛下這是把我當成怪胎養(yǎng)的節(jié)奏??!”白河有點欲哭無淚。
自己是個奇葩,他是早有這個覺悟的了??墒侨缃瘢娌恢雷约壕尤贿€可以奇葩到這個地步。
元神為主,金丹為附,這樣古怪的存在,也是沒誰了。
不過……
不管怎么奇葩也好,得到的好處都是實打?qū)嵉摹?
神識更加強大了,一動念間,法則相隨而至,各種符術(shù)法術(shù),簡直是信手拈來。按照白河的理解,此時的自己,元素親和力已經(jīng)lvl?max了。
身體也更加強大了。
雖然無法運轉(zhuǎn)功法,但是金丹卻會自然而然的吸取天地靈氣,轉(zhuǎn)換成真元再排出體外。而在這個過程中,因為體質(zhì)的緣故,自己雖然留不住這些真元,但身體卻會在真元的淬煉之下越發(fā)變得強大,時間長了,難保自己不會變成一個人形兇獸。
另外,有天子望氣術(shù)在手,如今的自己,真可謂是招招致命啊,哈哈哈……
要是再一次遇到察木合,白河有信心一劍就把他撂倒了,完全不需要再浪費十萬兩白銀請圣后出手。
隨后……
稍微熟悉了一下自身的變化之后,白河就開始忙活正事了——修復先天聚龍陣。
至于在識海深處里的那面鏡子,早被他拋諸腦后,或者說,是被他深深埋在了心底,拒絕再去想起,就當做是一場夢吧。
要修陣,就必須要找到陣在哪里。
如今天子望氣術(shù)練成,白河便再一次飛上了平壤城的天空。
以前,他一直以為先天聚龍陣就藏在平壤城的某一處,或許是城主府中,或許是某個地下室,就好像秦始皇陵那樣。
曾經(jīng),他也以為平壤城本身就是一座大陣。城內(nèi)的街道、房屋、箭塔、城墻等,就是組成大陣的基礎。
可是如今,再一次俯瞰平壤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多么短視。
展開天子望氣術(shù),他發(fā)現(xiàn)……
平壤城本身只是大陣的一部分而已。
很小的一部分。
在白河的眼中,如今就見到一條巨大無比的靈氣巨龍。
放眼望去,只見這條巨龍覆蓋方圓數(shù)百里之廣,河流,山川,森林,大城等等,都是它身體的一部分。
如果說真的有“風水”這個說法,那么很顯然,眼下的平壤城,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風水格局。
大同江蜿蜒而下,沖積出一個廣闊的平原,這里是龍口。
到了下游,大同江分出支流,那是龍須。
遠山蔓延,那是龍脊。
大山茫茫,森林遍布,那是龍鱗。
而平壤城,就是巨龍口中的那顆珠。
——這個風水局,應該叫青龍吐珠。
而如今,因為巨龍口中的珠丟了,所以這條龍就失去了原有的生氣。也正因如此,圣后才會“看不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