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鳳仙斜倚在床頭上,因為連續的哭泣,再加上太祖的那一巴掌,整張臉都有些走樣,看起來浮腫的厲害,長這么大,駱鳳仙從未這樣落魄過,自己身為駱家的唯一一個女兒,什么人不是把自己捧在手心里,更是因為是周國出了名的美女,就算在外邊,身邊也不乏那些溜須拍馬的人。
何曾受過這種罪,可僅僅是夏青來到駱家的這幾天,駱鳳仙就把這些情緒都嘗了個遍,她的心底說不出的恨來,恨不得立馬把夏青按在自己身前,親手劃花了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
高氏從外面走進來,看見的就是駱鳳仙陰鷙地一張臉,她走到床前輕輕地坐下,隨手把那盒藥膏放在床邊。
“母親!你怎么來了?”
駱鳳仙疑惑地看著剛剛去而復返的高氏。
“來給你送藥膏。”高氏隨口說,“據說這藥膏是很好的東西,只要把它涂抹在傷口處,不出幾天就會好的,而且還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真的?”駱鳳仙驚喜地一把把藥膏拿在手里,開心地道,“就知道三哥對我最好了。”
“咳咳!”高氏不自在地咳了咳,見駱鳳仙就要打開藥膏,在一旁出聲道,“這藥膏不是鳳麟送來的。”
“不是三哥?”駱鳳仙倒是有些意外,在她想來,不是駱鳳麟那就一定是駱鳳翔,這個家里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能淘換來這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那就是二哥嘍。這樣也沒什么差別嘛,回頭我親自去謝謝二哥也就是了。”
“也不是你二哥!”高氏開口。
駱鳳仙就覺出些許不對來,愣愣地看著高氏。
“這藥膏……是夏玉容為了你,專程向姓龍的那個姑娘討來的。”
駱鳳仙的手就是一哆嗦,藥膏直接掉在地上,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在青石磚面上彈了彈,居然完好無損。
“誰稀罕她送來的破東西,趕緊給我拿出去扔了。”駱鳳仙朝高氏尖叫道。說完對伺候在一旁的蘇蘇命令,“沒聽見我的話是不是?”
蘇蘇嚇了一跳,看了看高氏不敢上前。
高氏皺眉,朝身后擺了擺手,蘇蘇和屋子里的其他丫頭就一同退了出去。
高氏和太祖他們不同,在她心底,什么的分量都比不上這個女兒,所以高氏所做的任何事,出發點都是首要把駱鳳仙放在最前邊,夏青的確是她們找來應付沈家的,可這之前眾人誰都沒想到,找來的會是一個這樣的麻煩。
從很大程度上來講,夏青已經徹底地威脅到了駱鳳仙的地位,就在剛剛,丞相夫人還曾多方向自己打聽夏青的事情,這事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高氏見太祖身邊的柳媽拿著藥膏朝鳳仙這邊走,料想是給鳳仙的東西,這才上前搭訕,可沒想到卻聽柳媽說東西是夏玉容替鳳仙討來的。高氏不好推辭,料想鳳仙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用的,到時候當著柳媽的面發起脾氣來,這話還不是要傳到太祖耳朵里。
所以高氏才借口自己正好要去看鳳仙,自告奮勇的把藥膏攔了下來。
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后,高氏這才對駱鳳仙道,“你說的沒錯!這個夏玉容留著遲早會是個禍害!”
“母親!”駱鳳仙一聽高氏這樣說,轉過身來看著高氏,“母親是有主意了嗎?”
高氏不說話,只是低頭輕輕地揭開駱鳳仙的腿上的薄被,見駱鳳仙白嫩的小腿上,紅腫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已經烏黑發青。
那編鐘是純銅鑄造,本來分量就重,再加上從上而下斜著砸向駱鳳仙,正好杠在駱鳳仙的小腿骨上,沒斷掉已經是不錯了。
好在隔著襦裙,只是不甚嚴重的擦傷了一些皮,最主要的還是內里的消炎。
高氏低頭拾起地上的藥膏,朝駱鳳仙看了一眼,穩穩地道,“要想在太祖跟前搬倒夏玉容,光是靠那些一星半點兒的小錯是辦不到的,太祖是鐵了心要用她來換取駱家的安寧,就算是她犯了什么小錯,太祖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替她遮掩,所以說要想夏玉容倒下去,就必須使出一些非常手段。”
駱鳳仙下意識的攥緊了被角,有些不安,“母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高氏一笑,從頭上拔下一根鎏金的鳳釵,朝著藥膏比了比,駱鳳仙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高氏頭上的那根鳳釵,是經過特殊制造的,里面藏有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府上經常會出現那么幾個不怎么安生的下人,都是在高氏的鳳釵下,不聲不響地消失了,駱鳳仙自然是知道的,可她沒想到,母親居然會讓自己……“母親!你這是要……”
還不等她話說完,高氏急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安撫道,“傻孩子,母親又怎么會害你呢,咱們也不過是做的樣子,是做給太祖他們看的,又不是真的讓你用多少,更何況不過的涂一點點在皮膚上,沒多大妨礙的,至多也不過是讓傷口紅腫的厲害些罷了。”
駱鳳仙聽高氏這樣說,這才有些放心,點了點頭,隨后又擔憂地問道,“這……不會留下什么傷疤吧!”
高氏一笑,“你放心,母親那里有上好的藥,保證事后不會讓你身上留下任何傷疤。”
駱鳳仙這才笑了。
‘咣’一整盆臟衣服就這么摔在眉若眼前,小丫頭挑著眉毛居高臨下地看著眉若,“這些衣服趕緊拿去洗了。”
眉若一愣,眉梢一挑就要發作,兩只手攥的緊緊地,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一盆臟衣服。
小丫頭見眉若沒動靜,上前一步囂張道,“丑八怪,沒聽見我說什么啊?還不快去!”
眉若的脊背挺了挺,隨后慢慢地上前一步,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盆臟衣服了,從早上到現在,自己連口熱湯都還沒來得及喝,她們這一個個的,也太欺負人了。
“是!眉若知道了,眉若馬上就去。”眉若弱弱地應著,然后晃著身子上前,費力地搬起那盆幾乎與自己的體重成正比的臟衣服,一步一步的朝著后院的那口水井挪去,過長的額發遮住了眼眸,讓人看不出她此時的情緒。
“動作快一點,做不完這些今天就別想吃飯……真是的,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賴在沈家死活不肯走,也不照照自己是什么樣子。”小丫頭朝著眉若的方向謾罵著,“我呸!”
眉若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瞅著就要發作,好在及時的轉過屋角,擋住了前方眾人的視線。
眉若快速地把背靠在墻上,側著耳朵朝前院兒聽去,果然聽見剛剛辱罵自己的那個小丫頭在跟一個陌生的聲音說話。
眉若大著膽子小心地探頭看了看,又快速地縮回去。雖然只是一眼,可眉若記得,對方是那日跟在范云身后的少兒,好像是范云身邊的首席大丫頭。
看來二哥說的沒錯,若想在沈莫言身邊待下去,先要過的就是范云這一關。看了看懷中的那盆臟衣服,嘴角嘲諷地一挑,呵!不過是幾件臟衣服而已,再痛苦的事情自己也經歷過,為了讓夏青得到應有的報應,她忍了!
眉若端著臟衣服來到井邊,咣的一聲把衣服扔在一旁,在身后的木墩兒上坐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只雞腿突然遞到眉若臉旁,眉若一愣,隨后沒好氣的一把把雞腿奪過來,狠狠地咬了一口。
夏銃一笑,蹲下身子在眉若身邊,“生氣了?”
“氣?”眉若咬了一口雞腿,口齒不清地道,“我現在哪還有力氣生氣,光是應付這些衣裳都來不及了。”
夏銃的神色暗了暗,才幾天功夫,冬盈的臉上就多了幾道被風皴裂的痕跡,看著讓人心痛。
“冬盈!你怪二哥嗎?”
眉若一愣,不!是夏冬盈一愣。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雞腿,好半天沒說話,隨后又狠狠地咬了一口,對夏銃道,“不!我現在最想看見的,就是要夏青跪在我面前,我要把我遭受的一切成倍的報在她身上,除了這些以外,我什么都不要想。”
夏銃點頭,“好!二哥會幫你的。”說著居然走到井邊,親自替夏冬盈打水洗起衣服來。
夏冬盈在夏銃身后,目光混沌不明的盯著夏銃的背影,看不出絲毫的溫度。
“范云這是在故意試探你,你這幾天一定要忍住,只要讓她對你放下戒心,那么離咱們的目的就又近了一步。”夏銃一邊干活,一邊開解夏冬盈。
夏冬盈一愣,匆匆地收了手上的雞骨頭,把它扔的遠遠地,以免不小心被別人看見,胡亂地擦了擦嘴走到夏銃身邊。
“要是夏青并沒有跟你想的那樣怎么辦?我這幾天聽人說,那胥盡歡好像也來周國了,要知道在大兆的時候,胥盡歡就對夏青不一般,這次又出現在這里,這事情怕是不好辦。”
夏銃一笑,“你放心!這里可不是大兆,就算他胥盡歡再有能耐,他也不敢挑起眾怒,胥家的人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就至胥家全族于不顧,就算他胥盡歡,做什么事之前也會好好掂量掂量。”
夏銃安撫夏冬盈,“你放心,只要你聽二哥的,乖乖地呆在沈莫言身邊,在最適當的時候……”說到這兒,夏銃比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到時候,就算胥盡歡想保住夏青,也是回天乏術。”
“可是……”夏冬盈還想問什么,夏銃卻突然示意她噤聲,下一秒快速地朝院墻外邊翻去了。
夏冬盈一愣,知道這是有人來了,趕緊費力的提起剛剛夏銃打上來的那桶水朝水盆里倒去。
沒多會兒,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匆忙地朝這邊走過來,夏冬盈適時地抬起頭,一臉地疲憊,卻在對上來人的那雙眼時,渾身一哆嗦,臉色蒼白地低下頭去,心底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