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盛酷愛文學,這是他除了醉心權勢外的另一個高雅的愛好,他的字寫的也是極好的,這多少讓他有些自傲。
“父親!”夏青進門后見夏盛正在書案后練字,恭敬的喚了聲父親,乖巧的站到一側幫夏盛磨墨,書案上擺放著幾張寫好的家字,愛書法的人都知道,家之一字是最難寫的,夏青就這么陪著夏盛寫字,大概過了有半柱香的時辰,夏盛才放下手中的筆,“九兒今天也來看看,為父這個家字寫的如何?”
“父親的字,自然是很好的。”夏青極自然的說,他不是什么當世鴻儒,自然說不出什么行云流水之類的贊美的話,夏青心里時時刻刻都在告誡自己,他此刻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不該懂得太多,但有時候,不是你無知就能置身事外,別人容不下你,跟學識無關,單單只是因為你姓夏。
夏盛便得意一笑,接過夏青遞過來的茶輕嘬了一口,“家雖難寫,但勤于多練,可是要想在現實中管好一個家就更不易了!”
夏青便知道夏盛這是要跟自己談今天的事情了。“父親說的極是。”
“今天你帶著玨兒出去了?”夏盛淡淡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兒子,細細地一打量,居然是說不出的陌生,記憶中好像對他落水之前的事情一片模糊,不過是一個難訓的頑劣孩子罷了,洛氏口里曾有諸多的抱怨。
但如今他只是站在那里,臉上帶著謙恭的表情,卻無形中讓人移不開眼,細看之下才驚覺,夏青的長相居然比夏冬盈還要俊上幾分,白皙的皮膚對于一個男子來說略顯女氣,但是擱在還是孩子的夏青身上卻是剛剛好,眉黛唇朱有種不是紅妝勝似紅妝的魅惑,那雙藏在長長睫毛下的眼眸好像多數時候都是恭謹的垂著,夏盛這才驚覺,他這個庶子已經學會了收斂一身的戾氣,是什么使他改變?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一次落水?
“是,玨弟性子野,我怕他在府里吵著姐姐們練舞,就帶他到街上走走。”
“你帶他出去倒也沒什么,玩耍一陣子就罷了,只是胡亂的就敢把人領會家里來,是不是太草率了?要知道這個家里上面還有你的長輩,這事要是傳出去成何體統!”說到這里夏盛的面上就有些不悅。早些時候洛氏來自己這里抱怨,說九兒最近有些出格,平日里逃課打諢也就罷了,如今更是敢隨隨便便的就把不相干的人往家里領。
夏青諷刺的一笑,但很快的就一臉委屈為難的抬頭望向夏盛,好像剛剛那個人不是他似的,“九兒正打算向父親稟報這件事呢。”說著夏青就把今天在街上的事添油加火的說了一遍,說夏進如何囂張,丁寧如何放肆,群眾如何反感,那對祖孫多么可憐。一席話氣的夏盛吹胡子瞪眼睛,“父親您說,當時九兒也在場,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哥被一個刁奴蒙蔽,做出使夏家蒙塵的事情來,我若不把人帶回來,外人多半會以為咱們夏家言行不一,眼下又正趕上平南府陸家的二公子來尹京,要是這事瘋傳到他的耳朵里,那父親這些時日的籌劃不就付諸東流了嗎。只是如此一來,卻未能及時請示父親母親,倒是九兒的不是了,等下九兒這就去向母親面前請罪。”說完又低下頭去。
此時的夏盛那還顧得上請罪不請罪,夏青說的沒錯,大兆以仁孝治國,今上更是篤信先有家才有國,如若連一個小家都管不好,如何能掌管一個大家。前宰相夢則不正是因為門風不嚴而被今上冷落,最后落了個外放的下場。
如此看來,今天倒是多虧了夏青了。
想到這兒不由得氣往上頂,不過這次到不是氣夏青,“要請罪也不該是你去。”
“父親?”夏青故作無知的望著夏盛。
夏盛心里這個氣啊,早就跟那個逆子說過,少在外面招搖他卻不聽,平日里縱容手底下那幫奴才們在府里橫行也就罷了,如今更是囂張到街上去了。只是,事情真的像夏青說的那樣嗎?夏盛審視著夏青。
“九兒最近好像懂事不少啊。”
“九兒以前太過頑劣,如今方明白父親大人的一番苦心罷了。”
“知道就好,你先下去吧,那對祖孫就先安置在你院子里,回頭在找個大夫好好瞧瞧,萬萬不可把事情鬧大。”
“是。”
夏盛看著夏青恭敬的退出書房,嬌小的背影竟有種無比高大的錯覺。
“來人,著人去把大少爺身邊的丁寧押到院子里狠狠地打四十板子,讓其他奴才都驚醒著點兒,敢再有蠱惑主子,攛掇著主子胡作非為的,直接處置了!”
洛氏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想讓夏青她們難堪的,到底哪里出了錯,為什么最后竟然是自個兒糟了殃,這哪里是打一個奴才,分明是在打兒子的臉面。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夏進臉上,洛氏氣的渾身發抖的看著自個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混賬!”
“娘。”夏冬盈趕忙上前擋在夏進面前,“大哥也不是有心的,娘你消消火。”說完攙著洛氏坐下。
洛氏氣急,反觀兒子一臉不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跪下!”
夏進雖不服,但到底是孝順洛氏的,此刻見洛氏生氣更是不敢忤逆了她的意思。
“你怎地如此不成氣候,平日里魯莽些倒也罷了,左右都是在府里,出了事有我照應著保你周全,可你怎地如此不知上進,竟然鬧到外頭去了,你當大家的眼睛都是瞎的嗎,他們會像我這般維護你?”
“你且說說,眼下正是你妹妹的重要時刻,成與不成單看天意,而你居然在這節骨眼兒上去外面鬧事,這事要是傳到對方耳內,他們會怎么想?有你這樣一個哥哥,妹妹又能好到哪里去?”
夏冬盈一顫,本是想為哥哥求情的,聽了洛氏的話不由得下意識的橫了夏進一眼。
“本來也沒什么事的,要不是夏青……”話還沒說完,就被洛氏一茶杯蓋打斷。
“愚蠢!”洛氏恨鐵不成鋼的瞅著夏進,“我平日里是怎么給你講的,眼光要放長遠些,不要單看眼前的一點小利,最重要的是要抓住你父親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你父親如今春秋鼎盛,自然不會注意到你們,這時候正是你韜光養晦的大好時候,待他過了不惑之年,偌大的家業還不是要交到你們手里,偏偏你是個不爭氣的,上次你不聽我的勸告,居然敢把九兒踢下水,還好他沒告發你,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在這個家里過的這么順意?縱是如此,還是害的咱們天天在這里提心吊膽的擔心著什么時候他會拿這件事反過了咬咱們一口。你居然還不知收斂。”
“娘,那咱們現在該怎么辦?”她可不想因為大哥而把自己搭進去。
“放心!”洛氏盯著夏冬盈妍麗的嬌顏,“我的冬盈這么美,是個男兒見了都要動心的。”她有這個自信,放眼整個尹京,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夏冬盈還要美麗的女子。
“娘!”夏冬盈便慢慢地紅了面頰,幻想著那陸家的二公子見到自己后會是什么反應。聽下人們說,那陸家的公子,個個都是極俊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