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語看著貴妃,問:“娘娘漏夜將微臣找來,只是為了將這樣一個無關(guān)痛癢的故事嗎?”
“蘇太醫(yī)真是聰慧,見微知著。”貴妃目光中含一抹深意,“這些日子蘇太醫(yī)都忙于楊妃和吳妃的事,只怕也是無暇分身。本宮只是想問問,關(guān)于睿兒的事,蘇太醫(yī)可還記在心上?”
蘇諾語點頭:“這個自然。娘娘放心,既是微臣承諾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貴妃聽她這么說,方才和緩了笑意:“既如此,本宮便放心多了。蘇太醫(yī),實不相瞞,關(guān)于睿兒一事,本宮心中始終難以介懷。可宮里的太醫(yī)們均束手無策,事情也已過去這么久,就連皇上只怕都不再在意。于本宮而言,這件事除了蘇太醫(yī),不知道還可以找誰。”
蘇諾語明白她為人母的心思,言語中也不再似剛才那么警惕:“娘娘安心。眼見著吳妃的事有了結(jié)果,微臣自當(dāng)盡全力給您一個答復(fù)。”
“有蘇太醫(yī)這話,本宮就放心了。”貴妃站起身來,“這個時辰將蘇太醫(yī)找來,實在是叨擾。本宮這就著人送蘇太醫(yī)回去。”
蘇諾語站起身,拒絕:“多謝娘娘好意。微臣同心云一路即可。”
貴妃卻有自己的堅持,一番推脫,蘇諾語終究還是沒能拒絕。貴妃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人是從她宮里出去的,倘若有什么意外,皇上那兒沒法交代。
一路無言回到太醫(yī)院,貴妃的人這才離開。蘇諾語回到屋里,心云剛要說話,便被蘇諾語一把將她手摁住,示意她不要說話。心云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緊張莫名。
蘇諾語自小到底是學(xué)了幾日功夫的,敏感度較心云來說,自然是要強一些。打她一進(jìn)屋,就敏銳地察覺到屋內(nèi)的黑暗處,還藏匿了一個人!
躲在暗處的人原本是想等著蘇諾語靠近,再沖出去,將她抱住。沒想到她的警覺性竟這樣強,一直謹(jǐn)慎地靠在門邊,看樣子是想溜出去。
暗處的人有幾分受不了,原本的玩弄之心沒有得到滿足,有幾分不悅,嘟囔著:“諾語,你終于回來了!”
“你是……”蘇諾語無奈地喚道,“清然!”
清然笑嘻嘻地從暗處走出來,站定在蘇諾語面前,捏一把她的臉頰,抱怨道:“我在這兒等你半天,這深更半夜的你不好好待在這兒,到處走什么?”
“你難得進(jìn)宮看我一次,既是等我,為何見我回來,還不愿露面?”蘇諾語反手戳戳她的額頭。
清然不悅地說:“本想著試試你的反應(yīng),哪里想到你的警惕性這樣強!”隨即吩咐一旁站在沒出聲的心云,“心云,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點燃燭火?難不成你想你家小姐和我在這漆黑一片中說話嗎?”
心云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連應(yīng)是,轉(zhuǎn)身將燭火點燃,確定清然的身份后,連忙行禮:“塵夫人,您方才真是嚇?biāo)牢伊耍 ?
“有你家小姐在,你哪那么容易嚇?biāo)溃俊鼻迦徊灰詾槿坏卣f。
心云抿嘴笑笑,說:“小姐,您和塵夫人必定有許多話要說,我去外面候著。”
蘇諾語點點頭,心云出去。對蘇諾語來說,清然出現(xiàn)所帶給她的驚喜遠(yuǎn)比上次更多。自從她知道夜離的無辜后,便一直想要見默賢閣的人。雖說她知道宮里也有他們的人,但這偌大的皇宮,她總不能挨個去問吧。因此一直不得其法,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等到清然再一次進(jìn)宮。
清然看著蘇諾語,親切地挽著她的手臂,來到床邊坐下,夸贊道:“諾語,看來宮里待得這些日子,你不但警惕性變強,容貌也更精致了嘛!”
蘇諾語瞪她一眼,不滿地問:“清然,對你來說,這皇宮的重重守衛(wèi)就好像是形同虛設(shè),任你來去自如。你明知道我是身陷宮內(nèi),出不去,為何還這么長時間不來看我?”
“并非是我不愿來,實在是默賢閣內(nèi)最近事務(wù)繁忙。我又陪著夜塵南下了一次,這才耽擱了。”清然解釋間仔細(xì)打量她一遍,說,“前些日子,我聽說你身負(fù)重傷,生死一線。那個時候我特別想進(jìn)來看看你,但夜塵和石海都攔著我。后來聽說你有驚無險,我這才放下心來。”
說起這個事,蘇諾語坦率地交代了原委:“……事情就是這樣,我不過是將計就計。不過直到今日,這個事才算有了結(jié)果。”
清然嗔她一眼:“夜塵當(dāng)時就曾說,以你的能力,只怕這事有詐。我雖說也希望如此,可總是擔(dān)心得不行。原來竟是真的!你也是的,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可不能以身試險!”
蘇諾語含糊不清地應(yīng)道:“下次盡量吧。”
清然無奈地?fù)u搖頭,知道諾語比之她們雖說嬌弱不少,可也是個有主意的人。這畢竟是她自己的事,力度她自會把握,她們這些外人的確不便置喙。
蘇諾語看著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從她嘴里得知了關(guān)于夜離的消息。可話到嘴邊,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來。想著上次自己的信誓旦旦,實在有幾分愧疚。
清然并不知道蘇諾語的這些小心思,她只以為諾語對夜離滿是怨恨,自然不會惹她不悅。因而各懷心思的兩人說了許久的話,卻始終不曾提到夜離這個名字。
蘇諾語看著清然東拉西扯地說了好些逍遙谷中的趣事,甚至告訴了她關(guān)于石海和冰雁的感情,都不曾提到夜離。若不是知道清然的性子,她幾乎都要以為她是故意的。
清然見蘇諾語一整夜魂不守舍的樣子,心中有些詫異。她初見自己時,眼底幾乎迸發(fā)出驚喜的目光,說話過程中又一直欲言又止,而且有些心不在焉,這實在不像她以往的樣子。
清然聰慧,很快聯(lián)想到夜離身上,如今世上能叫諾語這般魂不守舍的,除了夜離,不做第二人之想。宮內(nèi)的暗線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蘇諾語從未與皇上有過任何親密的接觸,而方才言語中提及皇上,也不見她有半分羞澀。清然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想問關(guān)于夜離的事!
只是清然并不知道蘇諾語已經(jīng)知道夜離的無辜,還以為她是恨并愛著,于是靈機一動,想要試試她的心思。清然看一眼桌上的更漏,不舍地起身:“諾語,時辰不早,我還得出宮,就不多留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蘇諾語見她就要走,知道有些話再不說便沒有機會,猛地起身,拉住清然的手腕:“清然,等等……”
“什么?”清然做出一副茫然的樣子來,“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蘇諾語貝齒輕咬嘴唇,猶豫再三,還是低聲地問:“他……好嗎?”
“誰?”清然佯裝不知,心底卻早已笑開了花。她就這道這丫頭無論如何,是放不下夜離的!這樣也好,當(dāng)日的事本就是個誤會,若是諾語能自己想清楚,也不枉費夜離這么多年來對她的不離不棄與真心相待。
若說之前蘇諾語還沒察覺,但到這會兒,她已經(jīng)能肯定,清然一定是故意的!于是乎,手上微微用力,在清然的腰側(cè)擰一把,指控道:“清然,你故意的,是不是!”
清然笑著抓住她的手,輕聲說:“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蘇諾語這才又拉過她的手,坐回到床邊,說道:“我前兩天聽皇上說,夜離即將回京述職。”
清然微微詫異,有些好奇地問:“諾語,你怎得態(tài)度和上次有這么大的轉(zhuǎn)變?上次你不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原諒他嗎?我那么苦口婆心地勸你,你都聽不進(jìn)去。怎么反倒自己倒想清楚了?”
蘇諾語面上有些羞赧,看著她,說:“有一次,我同皇上無意間說起白府滅門一事,皇上告訴我那天晚上夜離在宮里參加宴會……”
“哦,原來如此。”清然恍然大悟,隨即又使壞問道,“也許不是他本人,但是他派的人啊!”
蘇諾語瞪她一眼,這人的嘴巴真真是得理不饒人!她嗔道:“后來,皇上心有感慨,說起夜離對我十余年不曾變過的感情……”她頓一頓,再開口時,已滿是甜蜜,“你說,他愛了我那么多年,怎會舍得殺了我呢?”
清然被她難得的小女兒的姿態(tài)所迷住,半晌后方才說:“夜離要是瞧見你這副表情,必定會克制不住地餓狼撲食!”語畢,還曖昧地沖她眨眨眼睛。
聽了這話,蘇諾語的臉頰瞬間變得通紅:“清然!你若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清然輕笑出聲,正色道:“既然知道昔日之事,是你誤會了他,那么等他這次回來,你一定要同他說清楚。上次從你這兒離開后,我去見了一次他,將你的心結(jié)說與他聽。他雖說并未生你氣,但眉宇間卻盡是落寞。諾語,夜離對你百般寵溺,恨不能將心都掏出來,你可不能辜負(fù)了他啊!”
蘇諾語輕輕點頭:“我知道,從前皆是我不好,這一次我一定會將這些事同他說清,求他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