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月居內,蘇諾語百無聊賴地半倚在床頭,未來這幾日,行動不便的她估計都只能在床上度過了。
心云從外面進來,神秘兮兮地說:“小姐,您知道嗎?因著那個冰雁找您的麻煩,結果被公子怪罪了!”心云本以為這個消息能令蘇諾語興奮不已,沒想到蘇諾語只是反應淡淡的。
“心云,我們如今在逍遙谷中,說話處事處處都要小心謹慎些才好,免得落人口實,使得大家對我們心生不滿。”蘇諾語對于冰雁的事毫不關心,對于夜離的事也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心云仿佛被一桶冰水從頭淋到腳,原本滿心的興奮就這么沒有了。她聲音低下去,說:“我方才出去,聽到有侍婢們在低聲議論,公子將冰雁帶到了思過廳。”
“思過廳?”蘇諾語對這個詞倒是有了幾分興趣。
心云解釋道:“思過廳就是默賢閣內犯了錯處的人領罰之地。據說,冰雁今日十有**是會被杖責的!”說起杖責,心云并不陌生。在宮里的時候,經常有人惹怒了主子,便是一頓板子。
蘇諾語蹙眉:“到底是個女子,也沒有犯什么錯,為何要受杖責之苦?”
“她那般為難您,受些懲罰是應當的!”心云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合適,反而對夜離此舉贊不絕口。在心云看來,凡是對她家小姐不好的人,都是應該受到懲罰的!
蘇諾語淡淡看一眼心云,心云的心思她能猜到,自幼便見慣了宮里的傾軋之爭、你死我活,會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但是她一直生在尋常人家,爹娘對府里的下人都是寬嚴有度,她倒不如心云一般看得淡。
心云繼續說:“如此最好,省得那個冰雁處處與您為難。有公子護著您,也好叫她長幾分眼色。”在心云心中,夜離的印象越來越好。
蘇諾語搖搖頭,沒有說話。夜離那個人……別說她與夜離沒有什么關系,即便有什么,夜離也不像是個公私不分的人。所以冰雁若真的受了罰,想必也是有原由的。這些日子看來,默賢閣被夜離管理得甚好,他必是一個能服眾的主子!
見蘇諾語興致缺缺,心云本想再說,卻聽到外面有石海的聲音傳來:“小姐,我有幾句話要說,不知可方便?”
蘇諾語沒有料到這個時候石海會來,連忙示意心云出去迎他進來。按說,蘇諾語的寢屋石海是不方便進的,只是現在她行動多有不便,也就顧不得那么許多。好在蘇諾語本也不是一個扭捏之人。
石海給蘇諾語行了禮,方才恭敬地說:“蘇小姐,公子這些日子不在府里,特意交代了我要多照顧您一些。若是有什么事,或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讓心云來找我就是。另外,這幾日心云要照顧您,打掃一事便暫時停一停,待您的傷勢好些再去。”
“多謝公子。”蘇諾語微笑著說。
石海將手中的棍子遞給心云,說:“公子想著您的腳上有傷,難免行動不便,特意為您找了這根棍子,說是讓您當拐杖用。您看看,可還合適?”
心云將棍子遞給蘇諾語,蘇諾語接過來打量片刻,雖說是臨時找的,但是木棍被打磨得非常光滑,也沒有小刺扎手,可見是細心。她滿意地看著石海:“多謝公子考慮周全。其實,原不用這么麻煩的。我這傷勢是小事,過兩日也就是好了。”
“只要蘇小姐用著覺得好就行。”石海說道。公子對蘇小姐是真的有心,事無巨細,都為她想到了。
蘇諾語朝他微微點頭,眼睛卻瞥到他的左手手臂似要比右手的粗壯一些,多嘴問道:“石頭,你那手臂……”
石海連忙說:“并沒有什么。我還有事,便先告退了。”
蘇諾語本只是多嘴一句,然而見石海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便知道有事。她想起方才心云的話,說:“我有話想問問你。”
石海點頭,道:“是,蘇小姐有什么盡管問就是。”
蘇諾語看一眼心云,吩咐:“心云,去烹茶給石頭。”心云依言退下。石海是聰明人,他知道蘇諾語必定是不想讓心云聽到她接下來的話。
待心云出去后,蘇諾語問:“石頭,我聽說,公子懲處了冰雁。”見石海點頭,又問,“難道事情也牽扯到你?”說話間她眼神看向石海那不同以往的左手臂。
這樣的事本也沒有什么好瞞的,石海大方承認:“是,公子今日懲處了冰雁和我。”
“冰雁受罰……”蘇諾語頓了頓,問,“難道是因為我?”若真是如此,倒叫她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她雖不喜歡冰雁,冰雁對她也不甚客氣,但是說到底,兩人間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何況,她的傷勢不能全部怪罪于冰雁,也是她自己不當心。
石海連忙搖頭:“蘇小姐多慮了。我與冰雁被罰,只是因為我們觸犯了幫里的規矩,公子向來不是徇私之人。”即便同蘇諾語有那么一些關聯,也是斷斷不能叫她知道的。
見他這么說了,蘇諾語說:“那所謂處罰,是責打手臂嗎?冰雁也是嗎?”看著石海的手臂,蘇諾語如此猜測。
石海點頭:“是。”
蘇諾語沉吟片刻,道:“如此我知道了,待心云烹好茶,你嘗嘗再走吧!”
說來也巧,心云正好進來,石海略嘗了嘗,便起身告辭。
石海走后,心云好奇地問:“小姐,您和石頭說了什么?您方才提起他的手臂,我仔細看了,左手臂比右手臂粗壯許多,是怎么回事?”
蘇諾語便將方才石海的話轉述給心云聽,心云聽后面上一片震驚:“天!鞭抽手臂?那不是會使手臂上血肉模糊?”她低頭看一眼自己光潔的手臂,嚇得身上一個哆嗦。
“心云,我給你寫個方子,你一會去找石海將藥材都找來給我。”蘇諾語說道。
“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嗎?”心云一聽她說這話,只以為是她不舒服,哪里還顧得上別人的手臂。
蘇諾語心中溫暖,有心云在身邊的感覺真好!她急忙否定:“不是我。我只是想著冰雁和石海都才受過鞭刑,想著配些藥給他們用。那石海也就罷了,大男人的身上落了疤也無妨。倒是冰雁,女兒家的,若是日后落了疤,就不好了。”雖說石海否認掉這次的事和她的關系,但是她這心里總是難以踏實,還是做些什么以彌補吧。
心云點頭:“雖說我不喜歡那個冰雁,但是若是手臂真被打的血肉模糊也真的是很可憐。行,您寫好了,我即刻就去。”說到底,心云和蘇諾語一樣,都是心軟的人。
等到藥配好了已是第三天的事,蘇諾語將石海找來,將藥膏遞給他:“石頭,這些藥我分成了兩份,你和冰雁一人一份吧。”
“這就是前日心云來找我要藥材時,說的那個祛疤的?”石海問。蘇小姐還真是動作迅速,不愧是白峰的女兒!
蘇諾語笑著說:“你用不用隨意,我想大男人的,或許也不在乎傷疤。但是冰雁這份你務必要交給她。只是,千萬別說是我給的。”
石海了然地頷首:“蘇小姐放心就是。您既有這份心,那么無論如何,我會盯著冰雁好好用完的。”
從蘇諾語這離開后,石海便直接去了冰雁處。說起來,如冰雁那般花容月貌的女子若是真在身上留了傷疤,的確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
“這是什么?”冰雁見石海來了,二話不說便將這小盒子放在桌上,有些莫名其妙地問。
石海介紹道:“這是我無意間尋到的藥膏,據說是祛疤的良藥,你無事便試試吧。”
冰雁斜斜掃他一眼,那眼神像是不認識似的:“你什么時候這么閑了?竟然有功夫去找這種祛疤的藥膏!說起來,我們這些自小習武之人,身上哪能沒有點疤痕?早就習慣了,現在你拿這些來,著實是麻煩!你拿走吧,我不要!”
冰雁的態度在石海意料之中,他嘆口氣,圍著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著,故意搖搖頭,說:“冰雁啊冰雁,你看看你,除了這張臉蛋漂亮外,還有哪里能看出你是個姑娘家?”
“你找死?”冰雁涼涼地問出口。
石海梗著脖子,絲毫不懼:“本來就是,姑娘家的莫不希望自己能光鮮亮麗,哪有你這樣的,連傷疤都不在乎。”
“女為悅己者容!”冰雁的語氣中平淡如許,聽不出絲毫的波瀾,“若是我也有那悅己之人,必定也會光鮮亮麗。只可惜,打扮得再嬌艷,也無人欣賞。又有何意思?”
石海見她有幾分心灰意冷地味道,勸道:“話可不是說,你還如此年輕貌美,大好的人生才剛開始。有人不懂得欣賞你,那是他的損失,不是你的。冰雁,一定會有那么個人出現的!”
“誰?”冰雁隨口道,“你?”
石海沒有料到她會說這話,怔怔的,沒有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