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浩!”蘇諾語突然說道。
吳妃原本還想繼續說,乍然間聽見這個名字,她的心猛地一跳,目光倏地看向蘇諾語,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冽:“你說什么?”
蘇諾語迎上她的目光,淡然地說:“阮天浩!”她頓一頓,“我今日來此,就是為了他!”
吳妃的瞳孔明顯一縮,這并不是她第一次從蘇諾語的嘴里聽到這個名字,但上一次,她并未說太多,她也漸漸地放下警惕。不想竟是為了天浩而來,吳妃心底緊張起來,不知蘇諾語到底想說什么。
“我上次就曾說過,我并不認識這個人。你為何總在我面前提及他?難道是你與他相熟?”吳妃仍舊一口咬定她與阮天浩并不認識。無論如何,她和天浩之間的事斷然不能承認,她倒是無所謂,本也就是茍延殘喘著,但天浩不一樣。若是讓皇上知曉他們以前的事,只怕皇上是絕對容不下天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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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威嚴怎能容忍這樣綠云蓋頂的事?即便皇上心中對她并無任何情愛,將她納入宮也都是看在昔年父親的舍命救駕,但也絕對無法容忍自己的女人做出這樣的事來。
吳妃久在宮闈,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因此這件事除了矢口否認,她別無第二條路可走。無論如何,哪怕犧牲她自己,也絕對不能讓天浩受到任何傷害!
說到底,她與天浩之間的事,也怪不得天浩,一切皆是造化弄人,是她福薄啊……
蘇諾語早已料定她會如此,不疾不徐地說:“吳妃,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今日來此皇上并不知情,你無須藏著掖著,演戲給我看。”
吳妃輕笑道:“蘇諾語,你以為我是三歲孩童嗎?即便皇上現在還不知道,也不過是早晚而已。”她轉而看向前方,輕聲說,“我有沒有說過,你和我很像?我們都足夠聰明,所以你不必絞盡腦汁想從我這兒知道什么。我說過,什么阮天浩,這個名字我從未聽說過,也壓根就不認識。”
蘇諾語頷首,并不惱怒:“你終日一個人,想來也是無聊,我這兒有個故事,正好說與你聽。日后你煩悶之時,這個故事還能讓你回味無窮。”
吳妃瞥她一眼,沒有說話。
蘇諾語娓娓道來:“女子出身名門,自幼庭訓頗嚴,無意的機會得見男子。那個時候兩人皆年輕,心思單純,大抵是一見便傾心。即便女子知道私相授受于家規有違,但深陷情網的她哪里顧得上那么多?女子的父親是朝中的將軍,兩個年輕人本想著等將軍凱旋,便談婚論嫁。然而,天不遂人愿,將軍戰死沙場,皇上顧惜將軍的功勛,便將女子接近了宮,以為這便是對女子最大的安慰。不想皇上的一番好意沒能得到感激,反而換來了女子和男子的心懷怨恨!這些年過去,想必他們在宮中……”
“夠了!”吳妃高聲呵斥,猛地站起身來,“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你有什么證據嗎?”
蘇諾語依然不慌不忙,淡淡地笑:“吳妃娘娘在宮里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聽說皇上賜死的時候,都能處變不驚。如今我不過是說個故事,吳妃何至于此啊?”
吳妃聽她這么一說,驚覺自己表現得太過,低咳兩聲,道:“我不過是覺得這樣的故事太老套,沒什么新意。”
蘇諾語看向她,說:“吳綺嵐……余霞成綺,煙嵐云岫,好美的名字。”她笑著說,“阮天浩叫你什么?綺嵐?還是嵐兒?”
吳妃面色悄悄染一抹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吳妃,你既說了我們很像,那么你該知道,若不是證據確鑿,我斷然不會信口開河!或許你覺得阮天浩有能力將你們的過往都遮掩干凈,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蘇諾語深深地注視她。
吳妃低下頭,不去看蘇諾語的眼睛。當年的事天浩曾說過,早已處理妥當,不會叫人知道。怎得蘇諾語知道的如此細致?她……到底是誰!
蘇諾語看著她如此,說:“你們這么多年都沒有斷了聯系,你為了他,寧愿放棄為人母的資格,想必他在你心中是無可取代的。只是我很好奇,在他心中,你是什么樣的位置?”
吳妃緊咬下唇,仍是矢口否認:“蘇太醫,你的確口齒伶俐,辯士無雙!但我的確不認識一個叫阮天浩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蘇諾語不甚在意,徑自說道:“吳妃,你為他付出那么多,可究竟了解他多少?你可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
“什么?”吳妃猛地抬頭,堅定地說,“這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你休要胡言亂語!”
“哦?你不是說不認識他?”蘇諾語淡淡地問。
吳妃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也顧不上再去否認,追問:“你是在騙我,對不對?你這樣說,只是為了套出我的話,是不是?”
“你說呢?”蘇諾語不答反問。
吳妃搖搖頭,想要堅定,卻又有些沒有底氣:“不會的!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做這樣逆天之事!不會的!一定是你哄我的!”說話間,吳妃沖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蘇諾語,告訴我實話!”
“如今看來,我的推斷沒有錯。你不僅認識他,還交情頗深。是不是?”蘇諾語并不在意被吳妃捏的生疼的手,依舊云淡風輕。
吳妃急于想要知道答案,死死地瞪住蘇諾語,手上的力度加大,頗有些失控地說:“是!我們相識多年,相戀多年,你說的沒有錯,可以了嗎?告訴我,之前的那些都是你騙我的!天浩不會做那樣的事!”
蘇諾語拂去她的手,聲音平靜:“不,我并未騙你。他的確殺了阮伯伯。”
“不可能,不可能……天浩怎會做這樣的事呢?不會的。”吳妃有些受刺激。在她心中,阮天浩一直是個愛憎分明的人。他做任何事,都是有道理的。就像是對小皇子下手,也是因著他想要奪取皇位,小皇子便是其中必須除去的一環。但這些皆是因著他的胸懷大志!
吳妃的反應顯然是出乎了蘇諾語的意料,她沒有料到吳妃會有這樣的反應。她接著說:“不僅如此,他對他娘孫氏還有發妻曼綺郡主,也都罔顧生死。吳妃,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這么多年自己究竟是喜歡上了一個什么樣的人。”
“曼綺郡主?”吳妃提及這個名字,眼底的恨意雪亮,“她本就該死!仗著郡主的身份便可以強迫天浩娶她嗎?拋開那個身份,她壓根什么都不是!天浩憑什么要和她在一起?憑什么!”
面對吳妃的失控,蘇諾語更加平靜:“你這樣的遷怒毫無意義,今日不僅是曼綺郡主,換做任何一個女子,包括你在內,阮天浩也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他心底只有權力、地位、榮華富貴!”
“胡說!”吳妃聲嘶力竭地吼道,“你胡說!我和她們不一樣!天浩對我和對她們不一樣!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他說過,我才是他做這一切的動力,他要為我奪得這天下!”
蘇諾語看著她,眼底漸漸流露出悲憫。若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沒有察覺到他的真實面目,是不是也會像吳妃這樣痛苦?說到底,她們都算是被阮天浩的花言巧語蒙在鼓里的人。只是她很幸運,她身邊一直有不離不棄的哲勛在。而吳妃或是曼綺郡主,只怕心底除了傷痛,便再無其他。
蘇諾語輕聲說:“吳妃,你冷靜些,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這么些年來,阮天浩的弱點在哪兒?父母雙親,他都能狠心除去,發妻也不在他眼里。這樣冷血的一個人,究竟有沒有弱點?”
吳妃忙不迭地點頭:“當然有!天浩曾說過,他這一生唯有一個弱點!”面對蘇諾語的注視,吳妃緩緩道,“我!天浩唯一的弱點就是我!”
蘇諾語松一口氣,本以為能從吳妃這兒得到一些有價值的消息,但現在看來,一切皆是枉然。不是她太小瞧阮天浩,實在是他無法讓人感覺到他心底的溫度。他就像是冷血動物一般,心臟也是沒有溫度的。任何人的生命在他眼中都如草芥般,分文不值。
雖然吳妃一再強調她才是阮天浩的軟肋,但她實難信服。如阮天浩這樣的人,心中怎會裝著一個早已屬人的女子。即便這個女子再如何的完美無瑕,想必也得不到他的心吧。
這些年在宮中,那么多女人卻偏偏無所出,想來這其中也是有些古怪的。而吳妃為了阮天浩,在宮內做盡壞事,也許這才是阮天浩一直對她好的真正緣由!說來說去,不過是想留她在身邊,做一個內應而已。
蘇諾語點點頭,道:“既如此,我便將你視為他的軟肋吧。你好生待著,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