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玄冷哼道:“朕自然知曉今日這話不是她魏嬪能想得出來、說得出來的!必定是背后有那起子不安分的人,一心的便是針對諾語!”
“皇上說的是。”章華道。
季舒玄看他一眼,問:“章華,依你之見,魏嬪像是受了誰的指使?”
“這個奴才可說不好。”章華聰明地不做任何評論。
季舒玄瞥他一眼,道:“你倒是聰明得很!其實你不說,朕心中也有數。這件事十有**都同那一心只在后位的貴妃難逃干系!”
章華轉了話題,問道:“那皇上預備如何處理這事?”
季舒玄沉吟片刻,方才道:“章華,傳朕的口諭……”
章華聽后,贊道:“皇上英明!”頓一頓,又問,“那關于魏嬪,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既然她口口聲聲地說諾語是冒犯了先皇后,大有為先皇后抱不平的意味,可見是真心敬重先皇后。如此,朕便成全她一片心意,告訴她,日日在佛堂內為先皇后手抄佛經,誦經百遍!”季舒玄冷冷地道,“至于貴妃,朕便先饒了她,若是再敢不安分,朕便降她的位份!”
章華知道,任何人但凡是得罪了蘇大夫,那便是自尋死路!只可憐那個魏嬪,頭腦太過簡單,平白被人當刀子使。
魏嬪從嘉德殿倉皇離開后,便去了月華宮,不想月華宮的宮人以貴妃身子不適為由,好言好語地將魏嬪打發離開。
不多時,章華便將季舒玄的旨意曉諭六宮:蘇諾語因著前番在瘟疫上與國有功,因而皇上特允準她不必避尊者諱!章華順帶給眾人解釋,先皇后的侍婢在先皇后薨逝后,便被皇上放出了宮。不想偶遇蘇大夫,在得知蘇大夫的閨名后,心云為解思念,便又毅然決然地跟在了蘇大夫身邊。
在魏嬪受責罰和皇上下了新的口諭之后,楊妃再度找上貴妃,兩人商議后,決定不再為蘇諾語而激怒皇上。她不過是太醫的身份,想要為難她,有的是法子!
至此,宮內既有皇上的口諭,又有貴妃和楊妃的因勢利導,很快便沒有人再對蘇諾語的身份議論紛紛。大家都相信,一切只是巧合,先皇后已然薨逝,蘇諾語只是太醫!
如此一來,蘇諾語也算是少了一塊心病。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關于她的身份之爭在宮中鬧得沸沸揚揚,又豈能瞞得過逍遙閣!
當宮內的暗線將此事說與石海聽時,石海長久地愣在那兒,仿佛晴天霹靂般,喪失了語言與反應。回過神來之后,他連忙囑咐來人不可將此事宣揚出去。
因著此乃大事,他尚且不敢叫更多的人知曉,只告訴了夜塵與清然,并決定連夜去找夜離,將此事告訴他。臨行前,恰逢冰雁出谷辦事,他甚至來不及同冰雁說一聲,只留下只字片語便快馬加鞭地上了路。
石海一路疾馳,縱然幾乎是不曾停歇,等他趕到時,也已是三日之后……
褚哲勛率大軍同北方的叛軍交了手,幾次小戰役下來,大朗這邊這邊還算是順利。石海特意選在了晚上,夜深人靜之時悄然來到褚哲勛的中軍帳。
褚哲勛面對突然出現的石海,滿是詫異:“石頭?你怎么來了?難道是諾語那兒出了什么事?”前次石海離去時,他曾交代過,若無大事,不必來回奔波。
石海點頭,語氣沉重:“公子,出大事了!……”石海將宮內關于蘇諾語身份的傳言一字不漏地說與褚哲勛聽。
“什么?”褚哲勛大吃一驚,猛地起身。
石海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公子,我沒騙您!事關重大,咱們在宮內的暗線冒死出宮,親自來同我說的。雖說皇上后來為蘇小姐解釋了此事,可咱們都該知道,那不過是皇上的托詞!”
褚哲勛臉色鐵青,怒道:“不可能!諾語分明是霜月!怎得又會成為先皇后呢?”
“公子,接下來該怎么辦?”面對這樣的事,又涉及到蘇諾語,石海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褚哲勛冷靜下來,仔細回憶當日尋到蘇諾語的點點滴滴,心中對她的身份確信無疑。可季舒玄同樣也是做事穩妥之人,何況牽扯到先皇后,斷不會出差錯。這到底怎么回事?
石海見褚哲勛沉默不語,也不敢隨意出聲打擾。
褚哲勛想了許久,方才說:“石頭,這事實在有些詭異,你著人去查查關于先皇后的事。還有心云這個丫頭的身世,你也一并去查清楚!”
“是。”石海鄭重其事地點頭。隨即問,“公子,您自幼便跟在皇上身邊,而先皇后同皇上又是少年夫妻,難道您從來沒見過先皇后嗎?”
褚哲勛想都不想,斷然搖頭:“從未見過。雖說先皇后同皇上是少年夫妻,可皇上并不喜歡她。皇上自登基后,宮中內寵頗多,宮內夜宴我參加過多次,幾乎見過了每一位得寵的妃嬪,可從沒見先皇后的身影。之前從未問及過此事,也是覺得這是皇上的私事,做臣子無權置喙。”
石海聽后,只說:“連您都沒見過先皇后,更不用說旁人了。此前一直有傳言,說是先皇后身體抱恙,不宜見人。”
“對了,先皇后是先皇給皇上欽定的太子妃乃至皇后人選。”褚哲勛猛然記起這事來,臉色刷白,“我曾聽父親提及此事,先皇后便是祖師蘇大同的女兒!也就是說,先皇后的確姓蘇。單就這一點,倒也同諾語契合。”
石海面有難色:“公子,萬一蘇小姐真的是先皇后,那您預備怎么辦?”
“無論她是不是先皇后,我只知道她是霜月!”褚哲勛霸氣地說,“何況,既是先皇后,說明已成過去。皇上親自昭告天下,先皇后薨逝,這說明在皇上心中她已經死了!皇上負過她一次,我絕不會讓皇上再有機會!”
面對這樣的褚哲勛,石海是百分百的支持:“公子,您既這樣說,那咱們一定要同皇上爭到底!”
褚哲勛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我雖一時間還不清楚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但若諾語真的是先皇后,她自己一定知曉。可她當初既選擇了留在我身邊,這充分說明她對皇上是沒有感情的!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手!”
“好,那我便先回京城,調查清楚后,再告訴您詳情。”石海說道。
待石海離去后,褚哲勛倒是陷入了深思,許多事也漸漸清晰,浮現在他腦海中……
難怪當初諾語在聽說關于天府星的預言后,會想都不想便同意離開瘟疫村。現在看來大概也是不想再同皇上有任何牽連才對。何況,諾語同他在一起的時候,是完璧之身,這說明她同皇上在一起數年,皇上卻從未曾碰過她。
只是,既如此,諾語為何會選擇再次入宮呢?即便是有冰雁的挑唆,可以他對諾語的了解,諾語不像是個會逃避的人,至少會來找他求證啊!
褚哲勛有些頭疼,一時間這許多事糾纏在一起,實在叫他有些剪不斷理還亂!
石海回去后,便全力開始調查關于先皇后的事。而默賢閣的能力與人脈的確強大,不出幾日,便有了較為細致的結論:先皇后曾經癡傻、貌若無鹽,被皇上說厭棄,后暴斃;先皇后七歲入宮,入宮前在路上撿了個女孩,取名為心云,成了貼身侍婢;先皇后薨逝后,心云也不知去向,直到這次蘇太醫入宮,身邊的丫鬟恰巧也叫心云;而最最可疑的一點,便是先皇后蘇氏的閨名也叫諾語!
如此種種皆表明,蘇諾語便是先皇后!
當褚哲勛得到這樣的推斷后,整個人臉色鐵青駭人。雖說他早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要將諾語搶回來,可牽扯到皇上,還是他不愿見到的結果。
這整件事中,褚哲勛最覺得匪夷所思的便是諾語的身份。當初白府慘遭毒手,霜月重生便是借身還魂。雪玉顯示,她的靈魂就在如今的蘇諾語身上。加之諾語擅醫術,又會使白師叔的暗器,同阮天浩曾有過往,種種跡象都能證明她就是霜月!可萬萬沒有料到,這蘇諾語的身體竟然是先皇后的!
若是皇上沒有看上她,倒也好辦,現在確是要棘手許多。難怪曾經癡傻、貌若無鹽的皇后會獲得新生,這一切都要歸功于霜月才對!
他敢肯定,皇上一定不知道,此時的蘇諾語早已不是當初的先皇后,除了這副軀體外,她更多的還是白霜月。若是等皇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知他是否會對諾語放手?
褚哲勛現在是滿腹焦慮、心急如焚,只恨肩負重任、分身乏術!若不然,他一定要冒死進宮,找到諾語,同她問個究竟!
而蘇諾語身上發生的離奇之事,也令夜塵和清然瞠目結舌。哪怕阮家也深得蘇大同的真傳,然而夜塵同褚哲勛一樣,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