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腳踹出去之后,世界果然清靜了幾秒。原來當我是個小孩子的云天凡張大了嘴,血盆大口看起來像是要吃人的蛇。估計在他的概念里,芝芝大概已經算是最厲害的那種存在了,我這一腳踹破了他的常識。
那群圍著芝芝的年輕人也都處在極度震驚中,最先跳出來要揍我們的四個人被零件碎片擊中,沒受傷也痛苦得滿地打滾。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朝芝芝揚揚手當作挑釁,心中一股澄清透明的感覺怎樣都揮之不去。
即使面對這些人,我依然有徹底讓他們折服的信心和方法!
“囂張要有實力,你有這個實力嗎?”
我的話讓周圍繼續冷場,跟隨芝芝的那其余七人中已經有人在瑟瑟發抖。配合著地上那幾個廢柴的呻吟,我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一旦決定放對,就要強硬到底。
芝芝咬著牙,雙手握拳的樣子看上去依然氣勢非凡,不知道內心中在想些什么。唯一不同的是看我的眼神已經不如剛才那般張揚,我想她可能隨時會對我動手。
“你,你到底是誰?”站在我身邊雙手抱頭想要保護自己的云天凡大聲問道,“你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吧?”
我對著這個試圖泡藤秋顏的男人咧嘴笑笑,笑容猙獰。
“我是誰,很重要嗎?”
同樣的話以前我也說過,此時再次說出來,竟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暢快。
云天凡臉上表情依然傻傻的,盡管這男人比我們大了不少,我總覺得他在本質上還不如四家主哪怕二分之一成熟。
有些人,含著金鑰匙出生,也注定是傻逼。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不知為何,我腦海中閃過這樣兩句話。
到底是不會讓我一個人在這里表演完全套囂張,站在不遠處望著那輛破碎汽車的芝芝終于開口說道:“在首都,實力并不代表一切。”
“我知道。”我看著這個只要不談感情就忽然冷靜下來的女人,她身上那股殘酷味道異常強烈,“在這個城市里,不光要拼個人實力,還得拼家庭,拼背景,拼爹媽,拼一切關系,是吧?”
芝芝沒有立即回話,臉上的表情倒是在告訴我說得沒錯。
我用目光掃視了一圈把芝芝當成核心的人群,每個人接觸到我的眼神都會渾身一抖,像被恐嚇的小動物。
暴力有時候就是這樣簡單直接地有效。就算芝芝說的沒錯,拼各種關系也需要個時差。按照我現在表現出來的暴力程度,讓隨便幾個人去醫院住幾天肯定沒問題。
活得有滋有味的,誰也不想遭罪倒是真的。
這里面真正不怕硬抗的,恐怕也只有身為放浪師的芝芝了。
“如果真要拼這個,我是不行。”我緩步走向芝芝,周圍鼓舞豐沛的神力讓頭發和衣袂一起飛揚,“可是我始終相信那句名言。”
“暴力不能解決問題,但能解決你。”
“今天的出氣筒就是你了!”
在爆炸性的宣言中,我已筆直飛向芝芝。
就在剛才動手的一瞬間,我已看透了芝芝的水平充其量只能介于“才能”和“戰藝”之間,她沒有專屬戰藝,只是繼承了上古血脈擁有某種近戰才能發揮威力的“才能”。
無法看透芝芝的“才能”到底是什么,“戰神的智慧”依然給了我無限自信。
我體內的神力此時已到了某種巔峰狀態,雖不知會不會繼續增加,使用起來卻有無窮無盡之感。
一時間,曾經銀狼在我腦海中留下的可怕印象都淡了。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人,沒有之一!
自從擁有“戰神的智慧”后,總覺得有無數種方法可在戰斗中利用。現在這種感覺更加強烈,神力隨心凝結,在空中形成一道光華,筆直朝芝芝昂首站立的方向落下。
剎那間,光輝照亮每個人的臉,一片驚愕。
光芒撕裂黑暗,神力燃燒空氣的聲音像布帛撕裂。此時我從天而降的樣子徹底成為一種威嚇,芝芝在我雙手振出一道光波后終于幡然醒悟,急促又匆忙地避開了這一擊。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跟人動手,對手等級不同,我所施展的力量也不同。
之前遇到張瀟,我所用的力量還接近普通人能接受的范疇。
這一次遇到芝芝,我不自覺地使用了更勝她一籌的力量。
白光落下,曾在芝芝腳下的地面順著她離去的方向裂開一道裂痕,像地震后的兇猛殘留。
我落在那道裂痕上,看著退開至少十幾步遠的芝芝,那張面孔上的表情終于和她旁邊那些年輕人一致地震驚又恐懼。
從我這里,到芝芝面前,不過是十幾步遠。此時像兩個世界。
真正驕傲的是我,被鄙視的是放浪師。
人類的力量和神族相比,終究是太過渺小。
我們的動作終于引起圖書館門口守衛的注意,那邊站崗的兩人目光全都落在我身上,同樣一臉的驚懼。在這些人眼中,能夠使用神力的我恐怕已經抵得上一個放浪師強者的形象了吧?
“滾。”我對芝芝一點都不客氣,“如果你們不想死在這里的話。”
威脅總要配合實力,就像弱國無外交。芝芝和她那群跟隨者們這一次沒有裝腔作勢,也沒敢再說什么狠話,自然有人出列扶起那四個被傷到的青年,一群人紛紛上車消失在夜色中。
藤秋顏望著遠去的尾燈,始終一言不發,最后才低聲說道:“你知道么?這群人不會就這么輕易放棄。”
我的心思卻不在這上,一直到芝芝離開,我終于看出了她擁有何種“才能”。
是“剛與柔”——與張瀟的才能非常相似,張瀟是能夠增加自己身體的質量,芝芝的力量則能讓身體的某部分變得或軟或硬,都是非常犀利的實戰才能。
想想自己之前那個只能自殺的才能……我覺得真是遜斃了。
目送那些車燈在黑夜的盡頭消失后,風似乎越來越大,我轉身拉著藤秋顏的手走向圖書館門口,對兩個早已充滿了警覺的守衛出示卡片。這兩人其中一人的熱武器在我行走過程中始終對準我的胸口,這種態度讓人心中微微覺得不快。
“只要記住一點,外界的所有糾紛,都跟這間圖書館無關。”藤秋顏沒有掙脫我的手,低聲提醒我道,“今天的事肯定沒完,圖書館雖然幾乎全部對外開放,發生這種事之后,你的身份也一定會被有關部門徹底盤查一遍。”
“咦?難道不是早就被各大家族的人查得光溜溜了嗎?”
“那不能代表官方的態度,雖然這些家族其實就意味著官方……”藤秋顏平靜地解釋道,“如果你這樣不斷暴露實力,恐怕關注你的目光會比平時更多,也更復雜。”
我明白藤秋顏的意思,藤秋顏自然也明白我的意思。
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動手,敢跟放浪師叫板,敢讓舊時代圖書館的守衛震驚——這一切種種,當然也有示威的意思。
勢單力薄的我依然在很努力地證明著一件事。
即使仍是被當做讓很多人輕視的小人物,我依然有著他們不容忽視的力量。
至少,我應該值得放浪師們稍微尊敬一下。比起這些仍只能窺見世界秘密一角的家伙,我有更高的視野,知道更多的秘密。
“喂,就這么進去嗎?好像有個年輕才俊被遺忘了哦?”
藤秋顏在守衛們謹慎地確認了我們身份之后,回首看了一眼站在遠處還發愣的云天凡,對那男人招招手。
“你,過來。”
云天凡露出一臉癡傻表情地顛顛跑過來。
“什,什么事……”
“如果有人問你車子被誰砸壞了,你就說是一個叫藤秋顏的女人。”冷傲的美女在跟云天凡交代這些的時候,又恢復了慣有的冰冷氣息,讓我看得嘆為觀止。
云天凡被藤秋顏的氣勢鎮住了,一直到我們進了圖書館也楞楞地沒說話。
“你覺得剛才那貨是真嚇傻了嗎?”
“當然不,我覺得他可能想起我是誰了。”
“真可憐……”
我們的對話聲音不大,依然在幽靜的空間里回蕩,引得不少人抬頭對我們怒目而視。在眾多驚訝的目光中,我們穿行過一個又一個區域,在第五區入口看到了滿面笑容的房頂洞人。
“今天也要挑戰更高級的區域嗎?”房頂洞人好像在專門等我們一樣,看到我們立刻從盤膝狀態站起,“我警告你們一下,如果進入更高一級的第八區,這件事就要送到國家安全委員會報備。”
“攻守同盟原則?”藤秋顏對這事比我更清楚。
“是的。”
看我滿臉不懂,藤秋顏嘆了口氣跟我解釋:“其實……不止是咱們國內有這種圖書館,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有類似開放性的所在……這些圖書館的設計都很相似,目的其實也差不多。我從小受到的精英教育里就有這部分內容,舊時代圖書館內緊鎖著的不止是上個時代的知識,還有人類竭盡所能想要知道的某些秘密。”
我低頭看自己的手指:“所以這些國家早就達成一致,一旦有人能夠解讀新的內容,或者說……有可能解讀,就要大家都知道,同時報備給國家安全委員會?”
“是。”
“不是說第九區之后才需要這樣嗎?”我皺眉,“那是唬人的?”
房頂洞人接道:“那是因為這么多年來,幾乎沒有人能逾越第七區,即使偶爾有人能看到這里的內容,他們的理智也告訴他們不必再向前哪怕半步。”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第七區的內容我知道得已經差不多了。這里包括了許多秘聞和科技資料,雖然有些東西我還是不太懂,相信對于那些專家來說也足夠研究數十年甚至超過一個世紀了。
“你還是決定前往第八區?”房頂洞人看我沒有什么激動的表示,小心猜測。
我深吸一口氣。
“為了某個諾言,我必須繼續向前。”
說出這話的時候,我腦海中浮現出陳無極額頭深深的抬頭紋,還有那張蒼白里透著賤笑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