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嬋在夜里通常都是睡意全無的,因此現在她才很有精神地夜審我。
“你一開始就打算辭職的嗎?”
“不是。”我對這種問題回答得一向老實。
“你怎么忽然就想辭職了?”少女看著我,有一點疑惑也有一點興奮,“今天你收拾王超的時候好帥!我都被你震撼了耶!”
“謝謝夸獎……”我摸著鼻子苦笑,“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想辭職,只是忽然覺得這么做下去好像挺沒意思的,尤其我在那里的話很多人會不開心。”
“你別說你是為了王超辭職的。”小嬋露出一口小白牙,仿佛隨時打算撲上來咬我,“你才不是那種人。”
小嬋是個聰明的姑娘,我覺得跟這種人說話不累,點點頭道:“如果非要說實話的話,我是覺得自己應該擺脫這種困境,尋找另外一條屬于自己的路。我喜歡把自己逼入絕境,然后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聽見這種沒救的回答,小嬋嘆息一聲倒在我大腿上:“就這樣?”
“就這樣。”我規規矩矩低頭看著小嬋胸前的峰巒,今兒晚上已經瘋狂過了,我不打算再來一場。
“那你打算怎么辦?”
“明天早上再給你答案吧。”我看著窗外的街景,心中想著各種可能發財的機會。剛才曾姐說小嬋很有可能因為我不繼續做這一行了,這種結論讓我覺得自己愈發迫切需要金錢的支撐。在這個社會上往往就是這樣,路漫漫其修遠,而我們不能沒有錢。
自從我在小嬋面前表現出了超過她期待的英雄氣概之后,這姑娘對我的話都還算言聽計從。我說讓她睡覺,她還真就在臟兮兮的被子上抓著枕頭睡著了。
夜涼如水,我一個人走出臥室,在充滿了各種微暗光線的房間里靜靜坐下來。
我才是一個十七歲多一點的年輕人,我對自己的未來一樣很迷惘。除了比同齡的孩子多吃了一點苦,因此學會了更多忍耐和退讓之外,我并不覺得自己擁有多高強的智慧。除了平靜的心,命運絕沒多送給我什么東西。
現在則一切不同了。
最近經歷的一切分明在向我表明:我若不做得比普通人好一些,恐怕連日子都沒法過下去。如今不是我要像漫畫和放浪師小說里的主人公那樣改變命運,而是命運實在已經壓迫到我了,我不得不考慮抗爭。
首先要對付的,就是“貧窮”。這是人一生中最容易得的絕癥,治愈的機會往往不高過一半。
現在我沒有選擇,一定要根治!
對著空蕩蕩的客廳我想了一個晚上,一直到窗外的黑夜開始露白,我才打了個呵欠栽倒在沙發上。我不是懶得爬進臥室床上,我怕弄醒小嬋。
這種時候我通常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情圣花癡轉世,而不是陳無極他們心目中的所謂不死王。
我這一覺沒睡多久,學生習以為常的生物鐘讓我在瀕臨遲到的前夕醒過來。看了一眼臥室里沒有小嬋的身影,我對此早已習慣,胡亂抹了把臉狂奔出家門。
考慮到擠車一定會遲到,我在樓下的公用電話亭打了個電話。幾分鐘后一個纖弱少年開著復古風格的跑車出現在我視線里。
“起來晚了。”我用了一句話跟陳無極解釋,跳上車給自己系上安全帶。
陳無極笑笑:“怎么不讓美女送你上學?”
“美女關鍵時刻再找,平時多用用傻小子。”我對著后視鏡整理頭發,在這個過程中極其自戀地發現自己好像比以前漂亮了一點。
陳無極被我氣得夠嗆,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專心開車。
這么一路沉默到了學校門口,陳無極去停車之前對我說了一句話。
“風刃獸失蹤的調查有眉目了,放學之后你過來找我。”
這句話讓我聽得心頭一緊虎軀一震……就差沒菊花一緊了。
盡管學校生活豐富多彩,要熬完一天也不算困難。下午放學之后我立即像個等待約會的傻小子一樣站在教室門口左右張望,確定教學樓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開始慢慢往陳無極停車的地方蹭過去。
停車場的車都跟夏天的女人一樣都走光了,陳無極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車里翻小說。看見我遠遠走過來,這哥們扔掉小說發動車子,差點朝我一頭撞過來。
“你怎么才來?”
“在走廊里堵車來著。”我毫不客氣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說吧,你小子有了什么發現?”
說到這個話題,陳無極的表情立刻變得極其精彩,用有點佩服也有點驚奇的那種表情望著我。
“您老人家猜的沒錯,這事兒應該跟林莎有關。”
我用鼻孔哼了一聲:“你早就該想到吧?那么有本事的一個大美人,干嗎非要跟著楚昭然在一起混?就算那哥們家世好,也不至于讓林莎倒貼成這樣吧?”
陳無極忍不住反駁了我一句:“你不是一樣有女人貼,還是高手……”
“我這個人魅力……楚昭然能跟我比嗎?”我說這話的時候生怕艾雪忽然冒出來,左右張望,“算了咱們不說這個,你說說林莎哪里不對勁吧。”
陳無極看見我這個緊張樣子,不禁笑起來:“我按照你給的思路去查了一下,發現林莎和那個田椋都不是什么簡單貨色。”
“很正常。”我說,“楚昭然雖然聰明,也就是個比草包好一點的公子而已,隋櫻櫻我更是了解了。這樣的人能參加你們的游戲,肯定不是因為他們自己太出眾。”
陳無極點頭:“最開始我們只是在大范圍內找了一些平時表現得有些突出的人參加游戲……我本以為楚昭然應該在游戲中占主導地位的,沒想到竟然是林莎,唉。”
“那個田椋到底是干嗎的?”我此時忽然想起以前女友的現任男友身份,忍不住要八一下。
“沒什么,無非是個生意人的兒子。”陳無極說得輕描淡寫,“掌控三省內的低耗能源運輸生意,身家大概有個百多億吧。”
我差點一口口水噴陳無極臉上:“這叫沒什么?有一百多個億的人,就算把自己兒子培養成超人也極有可能啊……”
陳無極這個時候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種復雜的表情:“你不明白的,很多事用錢解決不了。”
“換句話說,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我嗤笑,“那是因為你比較有錢才這么說的吧?”
“也是。”陳無極吸了吸鼻子,“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平的,有凹凸才是『和諧』。”
“田椋除了家里有錢還有什么特點?”我想起那天櫻櫻跟在那個帥哥身邊的模樣,心里總覺得隱隱有些酸痛,“也三頭六臂能飛天遁地?”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我們一樣啊?”陳無極說起這個倒顯得極其自豪,“就那天晚上的情況,換成別人可能跟那個英靈戰士一招都撐不下來。田椋充其量算是個武道師的水平罷了,不用擔心。”
“吹牛。”我用那天晚上的事打擊陳無極,“你們還說一切都在控制之內呢,結果還不是玩出火了?”
說起這個,陳無極臉色不禁變了變。那天出現的海默爾不過是一個英靈戰士,在諸神國度相關的神話里,據說這種英靈戰士布滿了各個殿堂。如果真的忽然下來三五個十個八個……別說四家主擋不住,人間的所有力量加在一起又能做些什么?
陳無極蒼白的臉上有點出汗,被我這么一說,內心之中的恐懼終于浮現。想到那天晚上我居然莫名其妙地搞定了霸氣十足的英雄王,纖弱少年對我又更客氣了幾分。
“不說田椋了吧。”陳無極知道我跟隋櫻櫻之間的關系,抹了把汗繼續剛才的話題,“其實我覺得奇怪的是林莎。”
“電影明星都奇怪。”我說,“尤其是不吸毒不賣肉的,更奇怪。”
陳無極早已習慣了我的毒舌,繼續說道:“林莎這個人以前的許多資料,好像都是偽造出來的……我動用關系查了又查,發現她的隱私和履歷都很完美,完美得讓人覺得不是真的。”
“那姐姐多少有點放浪師的潛質。”我回憶那天晚上幾次觀察林莎的情形,“我覺得風刃獸如果丟了,很有可能是她弄走了。一千萬對明星來說也不算一個小數目。”
“你怎么知道風刃獸值一千萬的?”陳無極瞄了我一眼。
“放浪師艾雪同學告訴我的。”我說得理所當然,“那么林莎嫌疑最大,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有好辦法我就不來找你了。”陳無極像個同性戀一樣深情款款地望著我,“現在有個比較近距離接觸林莎的方法,我們四個人一致覺得你最適合去。”
陳無極的話讓我心頭沒來由一緊……我抓著車門就想奪門而逃:“你什么意思?”
“最近林莎參加了一個新劇組。”陳無極表情嚴肅,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這個劇組正在招臨時演員,我覺得這條路子很適合你。”
我瞪大眼睛,從光輝聚會歸來之后,第一次恰如其分地表達了自己的驚訝。這四家主多數時候的奇思妙想,我果然要甘拜下風。
驚訝只是一瞬間,我很快想到了將要面對的一切——我丟了工作,又無所事事。不管是在林莎的劇組找份臨時工干,還是找回風刃獸的尸體,都是有利可圖的勾當,我干嗎要拒絕?
生活果然是個奇妙的東西,在你尋找突破的時候,它就在不經意間給了你機會。
于是我作出了讓陳無極意外的反應,很干脆地點頭答應道:“好,我去試試。不過這個報名費的問題……你來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