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婉茵獨自于那房門前焦急的等待,卻是不見了炎姬,心下好奇不已。但此刻的心情早已被欣喜和焦急完全占據,哪里還顧得了那么多?
少頃,幾個醫夫才打開房門,高婉茵徑直入內,詢問情況,道:“他的情況怎么樣了?用不用現在送回雪山?”
幾個醫夫作勢就要跪下行禮,被高婉茵攔住后,才道:“啟稟公主,經我等仔細查探,傷者的情況雖是沒有什么大礙,只是皮外傷而已,加之身體十分虛弱,才會有暈厥的現象,如果休息得好的話,不出數日便可醒來。”
高婉茵開始還焦急如斯,但聽聞醫夫之言后才稍稍放松下來。
這時,只聽醫夫又道:“只是...只是”醫夫尚未說出口,立時便被急切地高婉茵打斷道:
“只是什么?你們盡管道來!”
那胡須花白的醫夫見得到應允,才敢放開心來,道:“剛才我等查探傷者的身體時,發現他的脈象紊亂,體質大異常人,”醫夫頓了頓,又道:
“而且,他的左臂根本無法探到脈搏,這個是我等從未遇到過的情況,諸多醫籍古典也未有記載”醫夫說完,才敢微微抬頭,看向高婉茵。
只見高婉茵皺了皺眉,心下亦是十分奇怪,雖然她并不懂得醫夫一職,但脈搏乃是人命之根本,關系當是百般重要的了。聽聞醫夫闡述,頓時將目光投向邢凈羽那邊。
那肌肉線條堪稱完美的左臂,表面上確實和常人無異,但仔細觀看,顏色居然要比身上其它部位要深些,而且可以斷定的是,那絕非膚色造然。
既然醫夫都不懂的問題,她又怎么想得通呢?索性手一揮,屏退了眾人。
待眾人盡數離去之后,高婉茵混混走到邢凈羽所在床邊,輕輕坐了下來,臉上露出幾分欣喜而悠然的神色,仔細的端詳著那個曾經倉惶一別的人。
此時的他,哪里還有以前那般意氣風發的模樣?上身裹著紗布,略顯瘦弱的身子,膚色暗黃,簡直就和大病之人無甚區別。尤其那條突兀的手臂,冥冥中,似乎種下了些許陰霾。
她輕輕的拿起了他的左手,寬大而渾厚,有些粗糙的感覺傳來,但也泛著溫暖,令人忍不住想要依靠。
但她沒有想那些別的事情,她只是在想,他醒來的時候見到她,會是什么樣的感受?會不會對他心存感激,然后真心真意的愛護她?
想到這里,高婉茵那原本白皙的臉上頓時升起了兩片緋紅,嘴角亦是浮現半點清純的微笑,像極害羞的姑娘,是那般絕美與驚艷。
但想到了上午他的出走,倘若他醒來發現是她,會不會像上午那樣,再度不聞不問,悄悄離去?頓時,高婉茵臉上的紅暈又猛的消失,相反,居然又變作了有些生氣的樣子,端的是善變啊!
此時,西涼城東,那里有個微微的都陡坡,上面站著兩個人。
男的高大粗狂,虎威不顯而露,正是一族之王高振北。而女的則是一身黑衣,皮膚白皙,姿色純美而又嬌艷,正是換回了衣服的四龍奔之一,炎姬。
在炎姬微微稟明來意之后,高振北才屏退左右,和炎姬來到了城東這里仔細聽她闡述事情的經過。而一番話下來,高振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次終于忍不住,暴喝道:
“怎么可能?”一身錦衣裝扮,大袖一甩,顯然是難以接受這等現實。
炎姬身子一震,這般結果乃是她意料中的事,當下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默默的承受著。
只聽高振北又道:“一個修真的小子,要我王族的顏面往哪里放?”說到這里,高振北鋼牙緊咬,早已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高振北努指炎姬,繼續道:“況且我雪族早已和東越結盟,倘若婉兒不嫁過去,何不異于悔婚,你叫我怎么和東越王交代?”說萬,再度一揮大袖,虎目望向遠方,當真憤怒到了極點。
“振北,”正在高振北憤怒難擋,不知如何作為的時候,竟是聽到了這個聲音,而這個聲音當然是炎姬發出而且就是單純針對他的。
高振北身子明顯一震,這個親昵的稱呼,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這樣叫過他了。
只見高振北緩緩轉過身來,臉上的怒火不知為何已經退卻一大半,余下的,只是深情和久違的震撼罷了。
“很久沒有人這樣叫過我了,”接著長嘆一聲。此時,他臉上的怒火早已被取締,竟是透露著些許滄桑和無賴。這,或許也是他自己一手釀下的悲劇。
炎姬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走上前來,兩雙早已被政JIE的污濁所感染而變得冰冷的目光,就這般直直的對視著。不知在什么時候,高振北已經收起了作為雪族之王的威勢,而炎姬也放開了自己的冷漠。
現在的他們,就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一對平凡無奇的眷侶。終于,還是炎姬先忍不住,張開自己削瘦的雙臂撲向了高振北。
高振北亦是心無旁騖,就這般直直地,將那失去的溫暖,重新擁入自己的懷抱。
仿佛在這一刻,天下的一切都為之凍結,還有什么可以阻擋他們,政治?權勢?名義?或者更多地東西!沒有,沒有什么可以阻擋愛情的力量!真的么?
沉默,二人就這般無聲的沉默,只有炎姬不時傳來小聲的抽泣。微閉雙目,她緊緊的將高振北攬住,因為她已經失去了很多,比如豆蔻的年華,比如唯美的真愛,亦或女人的溫柔,太多太多。
一個正常女人的一切地一切,她基本都已經失去。多少年來,王族的勾心斗角,權勢的無情漠然,她早已厭倦。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想著他,獨自感受寂寞帶來的凄冷,以致整夜無眠。
“燕茵,”終于,不知過了多久,沉迷于甜蜜之中的炎姬被高振北叫醒,剛才在這等情況之下,她居然險些睡著,作為一個武修,多么的可笑啊!
“嗯...”,炎姬發現自己還趴在高振北的懷里,頓時似乎有些接受不了,猛的,竟是推開了高振北,盡管她的心中是那般不忍。
如此一來,二人臉上居然同時出現了難以掩飾的尷尬,就如初戀的情人幽會,感覺十分不好意思。
“我們走吧,”最終還是高振北首先打破沉寂,出言道。
“嗯...”炎姬低聲回道,然后輕輕拭去臉上殘余的淚痕,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夕陽西下,戀人離去,空留一座荒蕪的山坡,雖然不高,卻也在這種時候顯得有些突兀,是那般偉岸。
原本打算今日返回雪山的王族隊伍,因他們的王有事耽擱,所以不得不在此多停留一晚,等待明日一早再回。
高婉茵還在邢凈羽的房里兀自遐想之時,房門被猛的推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接著便是高振北和諸多大臣魚貫般行了進來,氣勢洶洶,看來情況極為不妙。
高婉茵似乎也意識到這是早晚的情況,自他們行進來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將自己的身子擋在邢凈羽的床前,作者殊死抵抗的架勢。
只見高振北手里擎著一把三尺利劍,劍身寒光閃閃,厲聲道:“你給我讓開,本王要親自殺了他。”
高婉茵絲毫不為其所動,依舊自顧的護在邢凈羽的床前,雙臂大開,一副不依不撓的樣子。
“信不信我連你也一起殺”高振北虎威大怒,頓時抬起手中之劍,作勢就要劈將下來。
“我不,你連我一起殺吧”高婉茵仍舊沒有打算退讓的意思,竟然是以死護之。而一旁的炎姬卻似乎忍不住了,想要奔上來,做些什么?
只聽高振北又道;“反了反了,來呀,把她給我拉下去,”頓時,兩個披堅執銳的衛士便沖了上來,將高婉茵生生拉了開去,任她怎的掙扎和咆哮。
這時,眾人才看清床上的人,火山等人明顯一驚,竟然是他,雖是驚訝,卻也沒人敢前去阻攔,似乎他的命運該是如此。
高婉茵還在不停的掙扎和怒罵,任她如何廝打拉住她的兩個衛兵,亦沒有得到沖上前去阻攔的機會。
一旁的炎姬連聲掩嘴抽泣,赫然將自己的頭顱偏向一邊,不忍再看下去。
高振北已經舉起手中的利劍,作勢就要劈將下去,眼看就要血濺當場。
“王,且慢”這時,竟是一向很少說話的霸王尊者說話了。若是別人的話或許高振北會置之不理,但就是這個少言寡語的霸王尊者的話,他卻是無不依從。
“怎么了?”高振北擎著尚未劈斬下去的利劍,向霸王尊者投去詢問的目光。
只見一個五六旬之間的平頭老人,身著鵝黃色佛家截衣,露出十分粗獷虬髯的左臂膀,神色老態龍鐘,看來他便是霸王尊者了。邁著緩慢而堅挺的步伐走到邢凈羽的床前。
竟是翻起了邢凈羽那條怪異的左臂,又是把脈又是拿捏,神色一下吃緊,一下又欣喜,應該是看出了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