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婉茵回過身來,指著地上幾個無賴,厲聲道:“如果再碰見,我打斷你們的腿,給我滾...。”
“多謝大爺...”地上幾人如遇大赦,急忙站起身來,一瘸一拐、頭也不回地跑了。
四周圍觀的衆人恐怕平時也沒少受欺負,當看到幾個地痞流氓夾著尾巴逃走,頓時人心大塊,連聲贊好。高婉茵的臉上,亦有幾分得意的之
色,定是高興至極了。
這時,邢淨羽只覺全身疼痛欲裂,吃力的爬了起來,渾身血跡斑駁,已然遍體鱗傷。向拯救他的公子哥那邊看去,心中頓時大駭,那不是高
婉茵又是誰?
因爲某些原因,他不得不立即轉過身去,背對著高婉茵等人,將自己的頭顱深深埋下,絲毫未敢有所做作。
高婉茵也似乎在同一時刻發現了邢淨羽,只是未能看得面貌,疏不知此乃故人也。
但她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堅持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拍了拍手,便走了過去,道:“喂,你沒事兒吧?”
邢淨羽聞言,身子一震,急忙將頭埋的更低,想要就此離去,恐怕不妥。遂雙手抱拳伸向高婉茵的方向,出言道:“多謝公子救命大恩...小
人沒齒難忘。”
說著,作勢就要離去。
“慢著...”,高婉茵突然出言喝止。
身子猛的停下,難道被她們識破了麼?邢淨羽心道。
“那東西是不是你掉的?”高婉茵用手指著地上,一副正義稟然的樣子。
邢淨羽微微轉頭,果然見得斜下里,一個破爛發黃的羊皮古卷,正安靜的躺在地上。作勢欲走,但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極爲古怪,當下不敢小
覷,亦步亦趨的走了回去。
一把撿起破爛的古卷,塞進自己的懷中,二話未說,頭也不回的衝出了人羣。
高婉茵見狀,心中百般迷惑,氣色也是大爲不悅。一來邢淨羽行爲古怪,似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二來,對於高婉茵來說,邢淨羽這等作
法,簡直就是知恩不圖報,心下也對此人無甚好感。
四周圍觀的衆人漸漸離去,高婉茵仍陷於不解之中,猛的一隻手搭在高婉茵的肩上,一時竟未反應過來,急忙轉身,卻是炎姬,心下才稍稍
鬆了口氣。
立時嗔道:“炎姨,你看嘛,那個人好生奇怪...”一副三歲小孩的樣子,兀自撒嬌不已。
“噢...我也有這樣的感覺,”炎姬皺了皺眉頭,說道。
再說邢淨羽,自衝出了那裡圍觀的人羣后,便忍不住的奔跑起來,似作賊一般。
身體的變異,已經令他幾度崩潰。如今,更是輪到需要女人來保護,心中氣餒之極,委實令他煩悶到了極點。來到北涼城,就是這般的逃避
麼?人生有此低谷,與死何異?
邢淨羽緊咬鋼牙,強忍渾身鑽心的疼痛,跌跌撞撞、一路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或者做什麼?彷彿只有這樣無厘頭的疾奔下去,才
能發泄心中的煩悶。
一路向南疾奔,鼻青臉腫、血染衣衫,這等狼狽的勢態,自是引得不少路人駐足觀望,紛紛表示不解。
邢淨羽羞愧之極,有一天,他竟會落得此等地步?有一天,他的生命卑微,形如螻蟻,就連街上的地痞無賴也能掌控他的生死?天地無情!
“啊...”,邢淨羽一路踉踉蹌蹌的奔跑,一路忍不住的狂吼。襤褸的衣衫,全身糟糠不已,比之街頭討要的乞丐還要不如。
不知不覺,他已出了城門,在四下無人的古道上狂飆,目的爲何,歸處爲何?精神萎靡,體力更是不堪重負,一路奔來,早已有了暈厥的跡
象。
倘若當初,死在西幽骨地,或許就不用活得如此般沉重了吧?
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了她,那道雪白而柔弱的身影。頓時,身痛、心痛,迷惘、羞愧,全面襲來。終於兩眼一翻,他倒下了!
身子,就這般直直的躺在了地上,孤寂而清冷,那尚未乾涸的血跡,仍舊是那般醒目,猩紅而妖豔,人痛也心痛。
忽然,兩個白色的身影自遠處落地,好似看到了什麼,急急地趕了過來。正是炎姬和高婉茵,當看得邢淨羽那怪異的作爲時,心下好奇不已
,經二人以反正也沒事爲由,繼而達成一致,這才悄悄從後面跟了過來。
“炎姨你看,他暈倒了?”高婉茵首先發現,立時驚的叫出聲來。
“走,去看看,”炎姬應著,卻是被高婉茵拉著手三兩步跑了過去。
“喂喂...你沒事吧?”懷著警惕的心境,二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將邢淨羽的身子翻了過來。
當看清邢淨羽面容地時候,高婉茵身子一震,頓時驚道:“怎的會是他?”
炎姬也似吃了一驚,看了高婉茵一眼,隨即探頭觀望。霎時,也似受了驚嚇一般,身子明顯一震。正要有所作爲的時候,卻是發現高婉茵已
經把邢淨羽扶了起來。
只聽高婉茵不停拍著邢淨羽那蠟黃的臉龐,連聲道:“喂喂...你沒事吧,醒醒啊!”
看到這般情景,炎姬回想到了那次,就是從青州回來雪山的那次。臨別時,高婉茵的神情,那種彷彿生離死別的神情。事情的嚴重性,有多
大?如今,要怎麼辦?不等她多想,一旁高婉茵嗔道:
“炎姨,你看快來幫忙啊!”
“啊”,炎姬身子一顫,算是回過神來,頓了一下,卻也沒有前去幫忙的打算。此刻她的內心非常糾結,她把事情大略的斟酌了一番,這種
事情的結果之嚴重,絕非她們兩人能夠承擔。
“炎姨,你快點啊...”高婉茵並非修真者,自小出生在王族,體力很是柔弱,又怎經得起邢淨羽那笨拙的身軀的重量。當下扶著邢淨羽,便
有招架不住的跡象。
炎姬的內心還在掙扎,還在糾結,是該給婉茵自己想要的幸福?還是就此狠心施爲?因爲她現在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改變的兩個國家的命運
。
第二種結果當然是好,只是取決於她的一念之間。第一種結果,其命運沒有人能夠承擔,哪怕她是雪族龍奔又怎樣?第二種吧,炎姬心道。
當她咬牙舉起自己右手的時候,她又猶豫了,透著幾分不忍,面前那瘦弱的女子乃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她可忍心下得手去?而且還要她以
後獨自面對根本不會幸福的人生!
炎姬再次懵住了,她到底該怎麼辦?在她看來,高婉茵還在吃力地將邢淨羽扶起,因爲體質上的關係,使得她也跟著顫顫巍巍,幾有跌倒的
現象。
炎姬決定了,頓時站起身來,幫著高婉茵扶起了邢淨羽。在那一刻,她想了很多的事情,作爲高婉茵的親生母親,她是否欠了她太多?今天
,是否還要以自己這些人的自私,去取決她一生的幸福?
在這一刻,炎姬終於下了慎重的決定,縱然身死當場,她也要用自己的一生去維護高婉茵。因爲她欠了她一輩子,也錯了一輩子,她不能再
這般狠心下去,絕對不能!
而在高婉茵看來,她哪裡又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一味的天真和刁蠻,又怎麼能理解炎姬此刻那糾結如斯的心情。
“走,我們帶他去客棧,”在炎姬的幫助下,高婉茵總算將邢淨羽扶了起來,看著他那血跡斑駁的一身,自是心疼不已。但心疼的同時,卻
也有著欣喜的一面。
炎姬沒有說話,點了點面色複雜的頭顱,算是應允了高婉茵的打算。而高婉茵有此作爲,亦是她早有的預料,只是心情卻怎麼也無法寬慰起
來。
在二人齊心合力下,邢淨羽終於被他們攙扶起來,然後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向西涼城,走向西涼客棧。
不多時,西涼客棧門口。
數個衛兵舉起手中的長矛,齊齊對準正向客棧這裡趕來的三人,厲聲喝道:“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瞎了你的狗眼了,給我滾開,”高婉茵聽到衛兵的厲喝,頓時擡起頭來,仍是那般囂張紈絝的樣子。
幾個士兵一驚,頓時嚇彎了腰,急忙趴在地上,低聲道:“公主,小的不知是您前來,罪該萬死,請公主贖罪。”
“唉,行了,快點給我讓開,”高婉茵說著,毫無理會衆衛兵的意思,也沒有要吩咐衛兵下人幫忙的跡象。不顧自己已經勞累不堪的身子,
依舊自顧自的扶著邢淨羽向客棧裡面走去。
衆衛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是有些迷惑,卻也沒有多少吃驚的表情。因爲在他們的記憶裡,二公主高婉茵便一直是這般的刁蠻任性,經
常女扮男裝,偷偷摸摸的潛出去。
但要帶個男人回來,這絕對是第一次!
高婉茵吩咐店老闆安排了一間上等的客房,將邢淨羽安置進去,然後又親自去找了王族隨行的醫夫。百般呵責,若是治不好那個躺在牀上的
男人,就把他們統統砍頭。
幾個五旬出頭的醫夫,自是因此而嚇破了膽,渾身顫抖不已,急忙進行救治。
這時,高婉茵才得知高振北已經和衆多王族大臣出去了,要不然,哪裡輪得到她在這裡大呼小叫?話是這麼說,但結果卻也是很難料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