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觀整間御用書房,大體氣勢恢弘,盡顯王族那不可褻瀆地皇貴之氣。
一張寫畫桌,文房四寶有之盡有。白玉筆筒里裝著數支大小不一的尖頭毛筆,造型古樸地青銅筆架上擱著一支色質精細的玉頭筆。青花筆洗、石質硯臺,絢白的紙張齊備在案,整潔而干凈,氣氛端莊不已。
這時,有人來報:“軍機大臣荊克閑求見。”
“準,”高振北大手一揮,道。
不多時,一個遲緩的身影被人領了進來。年有四五旬,頭戴朝冠,眉眼深邃,一看即知是那種表里不一、心機頗為深重之人。
來者俯身便拜,道;“王,千歲。”
“免禮吧,唉,”高振北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荊克閑見狀,道:“王,如此急切的召見于老臣可有甚事?”
“最近皇朝和帝國都有什么動靜?”高振北道,眉頭緊皺,看來定是對此事極為關懷。
荊克閑雙手抱拳,俯身道:“據細作來報,皇朝和帝國現皆盡在調兵遣將,看來開戰之勢絕非虛言。”
“噢,如此”,高振北聞言,深深吸了口氣,雙眼望向別處,心中若有所思。
“稟吾王”這時,荊克閑打破沉默道。
“講,”高振北頓時被驚醒,大手一揮道。
荊克閑再度俯下腰身,道,“我雪族現在是否要做些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高振北思考片刻,沉聲道“嗯,這個?容些時日再說吧,”
少頃。“哦,那老臣就先行退下了,”荊克閑說著,作勢就要離去。
高振北虎目閃過一道精光,急忙擺手道;“且慢。”
荊克閑聞言,立即回過身來,望了高振北一眼,隨即微微俯身,道:“王,可還有吩咐?”
“嗯,那倒沒有,”高振北似乎覺得自己的作為有些匆忙,頓了頓,又道:“荊愛卿來我雪族..有多少年月了?”
“十八年,”荊克閑臉上也掛著莫名其妙,不知高振北今日怎的突然問起這個事來?
“哦...”只見高振北似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又道:“沒事了,愛卿下去休息罷。”
“老臣告退,”荊克閑輕聲道,臉上有些失望,似有什么說不出的東西一般,好像就此為二人中間制造了些許隔閡。
荊克閑退走后,高振北一下癱在了身后堅實的靠椅上,長長出了口氣,目光依舊深邃不已,望著那不知名處,心中亦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殊不知此時,‘瀾茵宮’,也就是高婉茵一族之公主的住處。
數些金銀財寶、明珠翡翠,以及一些極為稀有的奇珍異寶,皆像垃圾一般從里面被扔了出來,其中還夾雜著不斷的咒罵和打砸聲,又是摔碗又是翻桌的。
只聽其尖利刺耳的聲音罵道:“管你什么東越王子西越王子,本公主就是不嫁...就是不嫁。”
門口早已奴人侍女跪了一大排,神色兢兢業業,身子亦是忍不住的顫顫發抖,就像那間不大的房子有著什么可怖的事物一般。
這時,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疾步走了過來,詢問道;“怎么了,這是?”來者正是炎姬,看到這滿地的狼藉和跪滿一地宮廷奴人,立即心生疑惑,隨即過來一看。
這時,一個跪在地上年有十七八歲,作婢女打扮的女子立即趴在了炎姬面前,道:“啟稟神將,公主回來看到那東越國送來的聘禮之后便大發雷霆,并將那些珍貴的東西盡數仍了出來。”
炎姬皺了皺眉,這等結果其實她早有預料,隨即手一揮,道:“你們先下去,這里交給我罷。”
眾多跪在地上的奴人婢女們聞言,如獲大赦,立即連滾帶爬的離了開去。
此刻,高婉茵正趴在桌上生悶氣,忽地,地上的光影告訴她有人前來。如習慣性一般,抓起手中的茶杯隨手便仍了出去,同時嬌罵道:“滾,不是叫你們別進來的么?”
只見那被拋出去的杯子落在地上,“砰”的一聲,完整的杯子四散開來,立時化為無數碎片。
忽地,高婉茵似乎發現了什么,猛的站起身來,嬌聲嬌氣的道:“炎姨...我不嫁了”說著,便直直的撲了過去,趴在了炎姬身上撒起嬌來。
炎姬搖了搖頭,神色也頗為凝重,卻未表現出來,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輕輕的撫著高婉茵的發鬢,猶如一個慈祥的母親一般疼愛著自己的女兒。
“炎姨...我不嫁...,”高婉茵趴在炎姬懷里嗔道,身子還在因為激動而兀自顫抖不已,像極一個三歲的小孩,性格十分地刁蠻和任性。
炎姬由始至終都未曾說過話,只是一手緊緊的摟住高婉茵,一只又輕輕的撫摸高婉茵的后腦,算是在間接的表達母愛吧!
她的眼睛里有著不同于一般女人的短淺和陰柔,相反地卻是有著男人一般的深邃和堅定,可能是這些年來神將生涯所鍛煉出來的吧!
除了高振北和她自己,沒有人知道她懷中的高婉茵便是她的親生女兒,就連高婉茵自己亦是不曾不知道。
這是一個被她埋藏在心中最深最深的秘密,一個足以讓雪族王宮全體蒙羞的秘密,她從未有將這個秘密抖落出去的打算。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后也不可能會有。
就算到了她死的時候,她也不會打算將這個秘密說將出去。這?也算一個付出的契約吧?
‘高婉茵’,很好聽的名字,乃是她和高振北一起取下的名字,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紀念吧?
緊緊摟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心中感慨萬千,那無盡的陰霾,已經縈繞在心中無數歲月,可有痛過?
而在高婉茵看來,他身邊的人都告訴她,她的母親已經在生出她來的時候便死掉了。現在摟著她的,只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姨,炎姨!
此時,‘神武宮’,那是雪族之王特地為神武宗的霸王尊者所建,繼而命名的。
邢凈羽已經醒來,換下了霸王尊者親自為他準備的衣甲,那是一套很是奇怪的衣甲,之所以要說它奇怪,便是因為這件衣服沒有左袖,造型古怪之極。但質地柔軟而堅韌,邢凈羽敢肯定,這絕對不是凡品。
他醒來的時候聽人說了一切,心中卻也不覺得奇怪,因為他早已料定高婉茵一定不會就這般了了于他的。
走到滿目花草而又芬香撲鼻的園林中,邢凈羽伸了伸手臂,感覺頗為神清氣爽。曾聽師父說過神武宗,但怎么也沒有想到堂堂神武宗竟是立根于這等草木花葩中,心下著實有些奇怪。
雪族王宮雖然不是很巨大,但這神武宮卻是絕對的巨大,那是不置可否的。
“你醒了,”正當他迷于賞花看鳥的情懷中時,一個沉穩而緩慢的聲音說道。
邢凈羽幾乎處于本能,立即轉過身來,只見身后不遠出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位五六旬之間的健碩老者。那一身鵝黃的截衣,露出左邊結實虬髯的臂膀。他的眼光深邃而冷漠,絲毫不茍言笑。
邢凈羽只覺此人相當了得,雖然他真力消退,但敏銳的神識卻未退化。而這平頭老者竟是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已經到了他的身后,其修為定力怕是不會簡單。
邢凈羽沒有回答,只是怔怔的望著眼前之人,不知該做些什么?仿佛他的一舉一動都已經逃不開此人的掌控一般,那種被人看穿的感覺令他極度不爽,就好比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的獵物一般。
“你不用太奇怪,我叫霸王尊,不知小友怎么稱呼?”霸王尊依舊是那般冷漠無比的勢態,似乎對這誰都是那樣,毫無感情可言。
“邢凈羽,”雖然對方很是奇怪,但那種禮貌的對話已經令邢凈羽本身消除了不少戒心,卻也只是那般冷冷的回了一句,短暫而實用。
“邢少俠,我就這般叫你吧,”霸王尊說著,也不管邢凈羽反對與否,自顧的邁著深沉穩重的步子,掠過邢凈羽的身邊,走到一株已然干枯的臘梅樹下。道:
“不知邢少俠可有師承?”霸王尊嘴里說著,卻是一副滿不關懷的樣子,竟是伸手去拔下了幾片枯葉,就像在說著什么極為平常的事情一般。
“有,”邢凈羽想也不想,口直爽快地說道。雖然有心隱瞞,但對著這位目光深沉如海的霸王尊者,他愣是強行忍住了想要隱瞞的打算。
聞言,霸王尊的身子明顯一震,神色也略顯失望。好在涵養極高,隨即反應過來,恢復如常道:“何處?”
“家師臨別有言,絕不可道與人知,尊者見諒,”邢凈羽頗感為難,臨走時師父的確如此交代過,但其中緣由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霸王尊已經對后來的話題無甚興趣,隨即又扯開道:“我查看過你的身子,內家修為極度薄弱,好似受了什么嚴重的創傷?”
這時,他已經轉過身來,直直的望著邢凈羽,那深邃而老道的眼光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
邢凈羽急忙偏過頭去,道:“的確是這樣。”
霸王尊望著邢凈羽,眼中亮起精芒,但隨即一閃而逝,恢復如初道:“我觀邢少俠的身子,曾經的修為起碼也有化血大成之多。”頓了頓,只見其轉過身去,渾身畢現睥睨天下的霸氣,道:
“放眼天下,能將化血大成境界如此重創,并且盡數廢其修為的人,我看也不會很多,邢少俠可否道其姓名出來與我知?”這時,霸王尊業已轉過身來,直直的望著邢凈羽。
那段沉寂已久的回憶,那道不愿再行提起的傷疤。邢凈羽深深吸了口氣,雙眉緊皺,隨后道:“魔青恒。”
“噢,居然是他,”霸王尊露出些許驚訝的神色,但事不關己,搖了搖頭,又道:“魔青恒修為絕不會高過靈虛境界,他能傷到你我會相信,但要皆盡廢除你的修為而不傷及經脈...,我是決然不信的。”
“尊者不知,這其中另有隱情”邢凈羽訕訕的說道。
“噢,愿聞其詳,”霸王尊似乎來了興趣,竟是要一問到底。
接著,邢凈羽把西幽骨地的事情說了一遍,只是略掉了某些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