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見面的那一刻,邢淨羽徹底震驚了,那是?那不是自己臨行南荒以前託付給朱勁鬆的小狐麼?她那帶著幾分嬌紅的臉上似埋怨,似嬌嗔。
再見面的時候,竟是隔了麼長久的時間!恍若隔世,伊人再見,是何感受?這一刻,終於見到了心中曾呼喚千萬遍的名字。這一刻,終於忍不住淚如涌奔。
那心中碘伏了多少時間的思念和牽掛,亦有那如此衆多的憂傷和淒涼?此刻,終於毫無掩飾的釋放出來。放開強行控制的雙腿,奔了過去。
邢淨羽心中百般震驚,小狐怎的會在這裡?但見小狐奔跑過來,似出於自己的潛意識一般,張開懷抱,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那帶著溫熱和輕輕顫抖的身子,任意她在自己懷中抽泣、哽咽。火燙的淚水滴到他裸露的左臂上,那感覺是那般火熱,霎時驚愕夢中人。
這個從來沒有出現過在世間的幼稚少女,是她在十萬大山那雷雨交加的天氣裡,不顧爺爺的反對將自己從野人溝撿了回來,並悉心照看。要不然,他早就死了!
是她的爺爺孟青松不惜一切代價發動了靈狐血咒的禁忌,只爲她的幸福而將靈狐一族傳承的玄火符首次打破族規,然後在靈源井中祭煉了神雷印,送給了他這個不是人類的人類。
時至今日,諸般往事依舊曆歷在目,令他無法忘懷。他並非無情之人,卻又如何叫他忘懷?大千世界,衆生萬物,誰又無情?
不知過了多久?恍若在重逢的歲月裡,他們雙雙忘卻世間,忘卻一切。邢淨羽回醒過來,用手拍了拍正自抽噎不已的小狐,道:
“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在這裡的麼?你又怎麼會在這裡?我走的時候不是把你託付給了朱勁鬆的麼?”邢淨羽滿腹疑問的說道。
“你還說你,”小狐陡然站直身子,一頓粉拳狠狠捶了過來,嗔道:“你不是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麼?爲什麼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難道要拋棄我一個人?”
小狐的一連串發問,犀利而直接,竟是生生問倒了邢淨羽。怔怔的站在那裡,不知該怎麼回答小狐。頓了片刻,歉意十分的道:
“你,你?這南荒有多兇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爺爺將你託付給我,就是要我好好的照看你,我怎麼可以背信棄義的帶你來南荒冒險?”
小狐聞言,臉上頓時浮起半絲哀怨,道:“難道你揹著我偷偷來南荒就不是背信棄義麼?害得我那天起來還到處找人,你?”
邢淨羽聞言,竟是一時語塞,什麼也未能說將出來!窒了片刻,道:“好了吧,現在我不是在這裡了麼?還有什麼好埋怨的?”
“啊,你居然還這麼說,你知道我一個人獨自來南荒吃了多少苦麼?路上多麼兇險,那麼多兇惡的野獸畜生,要不是聖母及時將我救下,你,你還能見到我麼?”
小狐說著,忽然轉過身去,驚道:“聖母呢?聖母哪裡去了?”言語中透著驚疑和關懷,心中自是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不見了大地聖母,小狐立即又轉過身來,道:“聖母娘娘哪裡去了?”
邢淨羽聞言,頓時從重逢的喜悅中回醒過來。不知什麼時候?臉上亦是浮起了幾絲不易察覺的憂傷。向前走了兩步,強行遏制住自己的勢態和顫抖,道:
“大地聖母有自己該去的地方,她已經走了??赡芤葬嵛覀兌紵o法再見到她,我們爲她祈福吧!”邢淨羽望著大地聖母消失的地方,臉上掛著釋然的微笑說道。
小狐望著邢淨羽,眼波閃動?;蛟S她真的不明白飛昇的道理,在她那天真而純潔的思想裡,可能只是期盼和她的哥哥在一起,她便無甚可掛牽的了。
許久,邢淨羽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轉過身來,道:“好了,我們走吧!我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去我們該去的地方?!比会岵活櫺『母惺埽瑥娦欣『氖滞约簛頃r的路走了回去。
循著心中不算深刻的記憶,邢淨羽和小狐終於回到了麒麟冢,然後直直向著右墓道而去。在那裡,大地聖母還交代了另一些事情。
走過長長的墓道,不多時,邢淨羽和小狐終於來到了右墓道室。只見半空之中,一對尺長的金色環狀物懸浮於空中,似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托起,兀自旋轉著。
旁邊還是幾顆同他懷中的星魂碎片一樣的事物,那個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星魂碎片吧!邢淨羽如是想到。乍一見到那對金環的時候,邢淨羽不禁心中一動。
好似無數滋味都在那一瞬間浮起,佔據了他的心智和思緒,無法自拔。輕輕放開了小狐的手,小狐也沒有在意,似明白這當中的微妙關係一般。
一步步的向前面走去,心中頓時升起諸般感受和思緒。那是?魔將的武器,是魔將的一切,足以代表“魔將”兒子的象徵。昔年,他不就是以這對看似平淡無奇的金環縱橫於天地之間的麼?
繼續向前走去,直直的望著那懸浮於空中的金環。它們在轉動,似有自己的生命和思緒一般。也好似感受到了主人的氣息,它們開始不安,開始躁動。
緩緩的擡起雙手,一手一個將他們握在手中。竟是帶著微微的溫熱,是否一萬年以前的桀驁和睥睨都被夾雜在其中,好像還有來自上古的王者之神韻。
望著一手一隻金環,一雌一雄,一忠一義。頓時,心中感慨萬千,無數滄桑和淒涼浮上心頭,令人久久難以釋懷,無法割捨的痛。
“一萬年了,整整一萬年了。”邢淨羽自言自語,喃喃的說著。放佛瞬間受到激發和召喚,那對被喚作“忠、義”的金環竟是開始顫抖起來。
汲取著邢淨羽的身體帶來的熟悉的氣息,還有傳遞給它們的溫暖,更有隔絕了一萬年之久的呼喚和寂寞?,F在,它們終於得到了澆灌,似乎終於告別的孤獨,恢復了一萬年以前那無往不回的氣魄。
小狐站在邢淨羽身後,怔怔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十分知趣的沒有搗亂。沒有出言打斷邢淨羽的思緒,就這般深情的看著他,看著這悲慼的一幕。
臉上沒有了微笑,恢復了獨自一人的時候那種冷漠和傲然,無視周圍一切。直直的望著這對金環,似在默默低語,訴說自己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邢淨羽從沉默中猛然驚醒,然後轉身看著身後的小狐,訕訕的笑了笑,驚道:“你作什麼?”
小狐見狀,也好似突然從中驚醒,結巴道“我?我什麼也沒有作。倒是你,一直在那裡發呆作甚?動作又這麼古怪!”
邢淨羽被問的啞口無言,乾笑兩聲,沒有再理會小狐。順手收起“忠義索命環,”然後望了望旁邊兀自懸浮於半空的三顆星魂碎片。
當初自己還未進入麒麟冢的時候,應該就是這三顆星魂碎片和自己懷中那顆發生了吸引的屬性,這才激發了天機印,纔有自己進入麒麟冢的一幕。
這星魂碎片來歷巨大,非是一般事物可以比擬。而這麒麟冢的關鍵所在,不僅使用了三兇石像爲引,更以星魂碎片爲媒介,貫通天機印。
由此可以想象昔年的魔將是多麼大的手筆,雖然這其中可能有那位名喚白衣五鬼的人蔘與,但仍是不可忽視魔將的強大。
自懷中拿出大地聖母贈送的“鎖魂筒,”這可能便是爲了撞在星魂碎片而設計的工具。只覺觸手冰涼,材質十分細膩,不知是以什麼來鑄造,但不可小視它的功效。
雖然自己能一直控制那顆碎片,但不敢保證這四顆同時在一起的威力,更何況以後還要陸續尋到全數共七顆。大地聖母說它會對自己有十分巨大的幫助,倒不知是什麼幫助?
揭開蓋子,只見裡面立時泛起沖天耀眼的光芒,令人無法直視。只見須臾之間,裡面的禁忌發動,嗖嗖幾聲,便將連帶自己懷中的那顆碎片一起收了進去。
眨眼,蔓延在此地的光華盡數熄滅,變得無影無蹤。就連那先前托住那忠義環的碎片的禁忌光芒也不見了蹤影,大概隨著碎片的消失而消失了吧!邢淨羽如是想到。
忽然,這墓室開始震動,好似要倒塌了。佇立和存在了一萬年之久,現在又突然沒了禁忌力量的支撐,要倒塌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沒有過多猶豫,邢淨羽一把抓住小狐的手,便開始往外面跑去。身後轟隆隆的倒塌聲音傳來,事情之關鍵接踵而來,沒有時間了。
邢淨羽轟然發動剛剛領悟的五志決的力量,只見他的身子和小狐化作一道金光,直直衝上墓道的頂端,然後躥了出去。
穿梭重重沙石土層,邢淨羽和小狐終於到了地面,但仍舊未有停留,繼續向天空上升,絲毫未有停頓的打算。
微微低下頭去,只見那出曾經是麒麟墓冢的地方轟然下陷。從今以後,除了實實在在的麒麟洞穴,恐怕這麒麟冢便要從世界的版圖上消失了。
正在這時,邢淨羽隱隱聽到一聲沖天的怒吼,就連大地也爲之震顫,稍稍抖動了幾下。一定是那麒麟獸見它守護了一千年的墓冢轟然倒塌而在憤怒的咆哮。
沒有多作停留,邢淨羽直接祭起“忠義索命環,”然後向著大陸的方向飛去。頓時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了在了南荒那陰暗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