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把他放在一邊趕緊回了海里,想著第二天再來救他,可是第二天他卻不見了。”陳亦深轉頭看著他,明明是一張動物臉,表情卻溫暖而柔軟,道:“那個孩子,就是你。”
陸過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小不點,當時我抱著你,你在我懷里,就這么大點。”陳企鵝比量了下,隨即甜甜地笑了起來。
怪不得,只有陸過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并且還覺得很熟悉……
“小不點,你還記不記得,當時那個壞人殺你之前,打了你一巴掌,打掉了你一顆牙,知道那顆牙在哪嗎?”
陳亦深開心地齜了齜牙,果然本該光禿禿的嘴里,卻有一排潔白的牙齒。
陳亦深指著自己的牙齒,道:“在這!小不點……”
陳亦深揮著翅膀本想摸摸陸過的頭頂,卻被陸過猛地閃開,結果不小心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小不點你……”
陳亦深本想去扶起他,可陸過卻拼了命地向后縮,仿佛他是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完全不敢讓他觸碰,甚至在后退的時候因為房間太過黑暗,沒有看到地上躺著一把水果刀,手就那樣按了上去!
“小不點小心!”
空氣中頓時漫出了血腥味,陸過卻一聲不吭,只是捂著自己受傷的手掌仍是不斷后退,臉色煞白如紙。
陸過捂著手低著頭,陳亦深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悲傷和恐懼。
陳亦深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難道是怕自己嗎?
雖然眼前的一切的確匪夷所思,常人也的確該害怕,可是陳亦深以為有當年的事情在,他不該會怕自己才對啊。
“小不點別怕,我雖然是精,但我不吃人,而且也不會硬搶你的牙,畢竟有六族血盟在誰敢啊,所以你別怕。”陳亦深放柔聲音這樣道:“小不點乖,你的手受傷了,好歹先處理傷口,好不好?”
他試探性地朝陸過伸出手。
陸過一縮,像是想要奮力推開他,只是不知為何到底沒有這么做。
陳亦深見他沒有再躲,終于牽住了他受傷的那只手,黑暗中看著那猩紅的血色沉下臉,然后抬起一只翅膀,在那傷口上一揮。
藍光微弱,剛一閃過便又滅了,像是打火機沒打著一般,陸過的傷也還在流血。
陳亦深的臉色愈沉,重新在翅膀上凝聚法力想給陸過治傷,結果卻還是失敗,他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嘗試。
陸過始終坐在那里垂著頭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只是由著他抓著自己的手,整個人都在細微的顫抖。
許久,陸過終于發出聲音,卻是無比喑啞:“學長,有件事我很好奇,可不可以問問你?”
聽他終于和自己說話,陳亦深一喜,忙道:“好,小不點你問。”
“如果,你是企鵝……那怎么會是校長的兒子?”陸過說終于抬頭看他,那滿目通紅的血絲,借著停電隱在黑暗中。
“哦,幾年前陳家需要再收養個兒子,去孤兒院領養,我用了點小手段,就雀屏中選了。”陳亦深說得語氣平常不以為然,一門心思還在施法給陸過治傷,只可惜他現在現了原形法力有限,施了好多次也才治好一點。
陸過喉結動了動,“什么叫……需要再收養個兒子?”
陳亦深歪著企鵝頭想了想,道:“好像是為了保住公司。陳家一直有倆兒子,是雙胞胎,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老大沒了,那時候陳家的公司剛剛上市,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影響公司和股價,為了保住公司,不能讓眾董事知道陳家大兒子早夭的事,就只能再領養一個。反正那倆兒子都沒在公眾面前露過面,沒人知道真的假的。”
“可既然是雙胞胎,你怎么假扮?難道你和那個陳家小兒子長得一樣?”
“他們是異卵雙胞胎,”陳亦深道:“雖然我沒見過老大照片,但我聽我爸說過,他倆本來就長得不一樣。”
陸過斂眸。
原來當年一直不肯去救他的原因是因為公司啊,為了保住公司,就放棄了他這個兒子,隨便領養個代替,堵住眾董事和公眾的嘴,他的父母還真是聰明呢,怪不得能生出自己這個滿分的天才,呵呵……
“對了學弟,沒人知道我是收養的,包括我弟弟,那時候他還太小,根本不記事,所以連他都不知道,只有我父母知情,你可別說出去啊。”陳亦深忙道。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明明都是極為隱秘的秘密,可他就是放心大膽地告訴了陸過,完全不怕被他出賣。
“沒人知道……弟弟……”陸過只是喃喃重復著他的話。
終于將陸過的手治好,和原來一模一樣,連個疤都沒留,陳亦深對他莞爾道:“對啊,我弟弟叫陳子洵,不過他現在在美國,還沒回來。”
呵呵,那是他的弟弟才對……
陸過打斷他,“如果你不是陳亦深,那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陳亦深一愣,隨即打哈哈道:“我跟你說,我那個弟弟啊……”
“你叫什么?”陸過固執地問。
“人類啊,你們就是太過愚蠢,名字有那么重要嗎?這只是一個代號而已,你看我,我們乃是上古神獸驩頭一族,多威武雄壯的名字,后期居然被你們改成企鵝,我們說什么了。”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陸過再次打斷他。
企鵝頭轉啊轉。
“110應該是二十四小時待崗的,只要打電話隨時有人接……”說著陸過就要去拿手機。
陳亦深忙著按住他,悶悶道:“齊扣扣。”
陸過看他。
陳亦深憂傷地摸鼻子,“驩頭始祖墨殿下起的。”
“齊扣扣,陳亦深……”陸過呢喃著這兩個名字。
“小不點,你到底怎么了?表情怪……”
陳亦深的話沒說完,陸過突然坐起來,推著他就往外走,“我累了,你走吧。”
“啊?”
“我想睡覺,請你離開。”沙啞而隱忍異常的聲音。
“你開什么玩笑,我這樣怎么出門!”陳亦深停住腳步死也不肯離開。
陸過也不強求,直接拉開門對著門外大喊:“來人啊,這里有妖怪,來人……”
陳亦深忙著沖過去捂住他的嘴,“你瘋了!”
陸過力氣卻異常得大,直接扯下他的翅膀,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陳亦深毫無防備,再回頭門已經嘭地關上了。
“小不點,小不點……”陳企鵝揮著翅膀拍門,卻不敢太大聲,免得驚動別人。
他敲了很久,陸過就是不肯開,他沒辦法,眼看著天快亮了,他只能趁著街上沒人偷偷溜走,好在陸過住的地方太低端,也沒安什么監控。
沒有人聽到,在那破舊悶熱的小公寓里,回蕩著隱忍而悲痛的低泣聲。
幸虧陳亦深也不是完全法力盡失,否則這一晚還真是兇險,夜深微涼,他勉強幻化人形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陳家,又關在房間里休養了幾天,這才終于恢復。
身體恢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姓陸的算賬!那個小沒良心的!幸虧他幸運,要是不幸,沒準現在正在哪個研究所被解刨呢!
看著陳亦深從二樓下來,正在吃早飯的陳家夫妻倆差點沒把下巴掉下來。
“兒子,你在家啊。”白月婷驚愕道。
“臭小子,你這兩天瘋哪去了!”陳霆放下報紙不悅道。
陳亦深關在房間里幾天沒出門,連陳霆夫婦都不知道他在家。
陳霆從不要求陳亦深的學習,隨便他怎么曠課怎么胡鬧都沒關系,前提是每天必須去學校,哪怕去了學校只是躲進練功房睡覺都沒關系,但絕不允許逃學,更不允許失聯!
九年前的事,是整個陳家的陰影!
陳亦深忙著縮著脖子忙著大叫道:“我又暈倒了!”
陳霆頓住。
陳亦深的身體狀況不好,陳家夫婦身為他的父母自然知道,知道他們這大兒子一直很怕熱,前幾年還好,尤其是從今年開始,熱一點都不成,動不動就暈倒,去醫院又檢查不出什么,奇怪的是一旦去個涼快點的地方又能很快恢復。
一聽他又生病了,白月婷忙著湊了過來,陳霆雖不如白月婷這么緊張,但是臉色也緩和了許多,面上滿是擔憂。
“怎么又暈倒了呢?沒事吧,要不媽帶你去醫院……”
“媽,”陳亦深打斷他,“你放心,我已經沒事了。”
看他臉色確實不錯,白月婷這才松了口氣,陳子洵的心臟病已經夠折磨她了,這個大兒子可千萬不能有事!
“那兒子你下樓來干嘛?”白月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