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扣扣看陸過的魂魄一直是透明狀態, 飄蕩在客廳里,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他手掌一伸, 變出了一把匕首來。
“好了小不點, 你快點重塑你的身體吧, 需要多少血?”說著齊扣扣又變出個琉璃瓶, 打算對著自己的手腕劃一刀, 嘴里還忍不住道:“真是奇怪,那些神族一向瞧不上我們精族,自千年前偶遇起, 閻王那個丫頭片子一直看我不順眼,怎么這次會乖乖放你走?我還以為她會趁機刁難我一番呢?!?
眼看齊扣扣的匕首就要割腕, 陸過想攔下他, 可是卻發現他的手掌直接穿過了齊扣扣的身體, 碰都碰不到。
果然離開了冥界,越來越虛弱了么。
齊扣扣奇怪地看著他。
“因為沒必要, ”陸過無所謂地把手收了回來,“因為我三魂丟了兩魂,本來就快魂飛魄散了?!?
齊扣扣愣住,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你也不用弄傷自己,因為我也不能再重塑身體了。”
按照韓劇的套路, 陸過應該各種隱瞞齊扣扣, 假裝說不愛他趕他走, 自己默默地等死。然而陸過實在沒有那么偉大, 既然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就得讓齊扣扣知道。
“小不點你說什么?怎、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經成魔了嗎?”齊扣扣緊張地想要抓住他的肩膀,手掌卻從陸過的身體穿了過去, 完全碰不到他。
陸過看向窗外,天快亮了。
身體似乎也越來越輕了。
“顯然,我這個魔還不太專業。”陸過朝他一笑。
“不!不行!”齊扣扣急切地想抓住他,可是手掌卻再度穿過他的身體,仍是碰不到。
陸過仍是淺笑,這笑容像極了當年的陸過,溫文爾雅,如沐春風。
“齊大鵝,你說過你們企鵝很專一,一般都在伴侶死后一年多才會找新的伴侶,但是你就別想了,我消失之后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吧,不許再找別人。”陸過看著齊扣扣淡淡命令,“也不許跟呂哲復合,誰都不行,只能想著我一個人?!?
“我不會像偶像劇似的,什么我死之后你要好好活著,找一個愛你的開始新的人生,扯淡,”陸過嗤之以鼻,“我甚至希望……”你陪我一起死。
后半句話陸過沒有說出來。
陸過看著齊扣扣,似乎是想把他的樣子最后近在心里。
齊扣扣紅了眼眶,卻沒有掉下眼淚,只是深深地看著他,直到太陽越升越高,陸過的身體也越來越透明,齊扣扣突然揚起一抹血色的微笑。
“好,我答應你?!饼R扣扣突然這樣說。
陸過的眼睛微微睜大,驚愕地看著他。
“小不點,我不會讓你消失的,相信我,我有辦法!如果……”他有些哽咽,“如果那個辦法也不行,我就跟你一起死,反正沒有你,我活著也沒意思了?!?
陸過看了他許久。
“好,這是你答應的,如果你說話不算數我就……”陸過話說了一半,隨即苦澀一笑,“呵呵,我都消失了,還能把你怎么樣?!?
齊扣扣的身體突然泛起了藍光,湛藍色的光芒,越來越盛,可他的眼睛卻越來越紅,如同被血染過一般,連瞳孔都是紅色的。
“小不點,從今以后,我們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語畢,只見齊扣扣突然現了原形,依舊是那只碩大的企鵝,但是企鵝的魂魄卻生生地從他的身體中脫離了出來,企鵝魂魄發出的藍光更甚,突然猛地撲向陸過,兩個魂魄竟合二為一。
一紫一藍,兩個魂魄彼此沖撞著,似乎承載著極大的痛苦,許久許久之后,終于漸漸平靜下來,然后合二為一的魂魄重新到了企鵝的身體里。
齊扣扣恢復人形跌倒在客廳里,痛苦地氣都喘不上來,額頭滿是大汗。
齊扣扣,你這是何必,妖吸陽氣魔嗜血,鬼吃魂魄精附靈。精是純凈的,魔是邪惡的,你跟我的魂魄合二為一,我的魔氣會污染了你的純凈,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沒關系,身體再大的疼痛,也比不過失去你的痛,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一切的起源,都是陳家的那個囚鬼陣,兩個靈魂的融合讓齊扣扣昏迷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他一睜眼就忙奔赴陳家,卻被告知菁華昨天已經宣告破產,房子也被銀行收走了。
齊扣扣使穿墻術進了別墅,直奔二樓最角落的房間,以前那個房間有股很詭異的力量,使他根本無法用穿墻術進去,起初他以為里面是有什么帶了些靈氣的古董在里面,后來才知道原來是囚鬼陣,不過他知道的時候陸過已經死了。
十年前陸過剛死的時候他去囚鬼陣看過,那就是個空架子,里面根本沒有陸過的魂魄,便改了一些細節,讓那個囚鬼陣失效。后來陸過改名袁含塵回來了,就更沒有把那個失效的囚鬼陣當一回事了。
可是這次齊扣扣來,卻發現那個房間的力量消失了,他穿墻進去,里面所有東西都不見了,那些紙錢、蠟燭、牌位、白幡、鐵籠和黑白無常等等,全都沒了。
齊扣扣一連給陳霆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最后直接關機,估計是在躲避媒體糾纏,包括白月婷和陳子洵的手機也是一樣關機,齊扣扣找遍了所有他們可能去的地方,包括醫院也去了,都沒找到他們,只能先回家等消息,沒想到他們三人就在別墅門口。
如果說之前菁華的連番打擊讓陳霆蒼老許多,這次再見,齊扣扣幾乎無法相信這是自己叫了二十年的父親,他的臉蒼老干枯,就像一個七八十歲遲暮的老人。而白月婷臉色蒼白如紙,眼神空洞得就像一個木偶,只是懷里一直緊緊地抱著陳亦深的靈牌。
唯一正常的算是陳子洵,只是他的眼眶里滿是紅血絲,眼睛也腫得不像話,不知道是因為病還是因為熬夜,或者,哭。
見到齊扣扣,白月婷最先回過神大步沖了過來,一手仍緊緊抱著靈牌,另一手死死地抓住齊扣扣的手臂,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告訴我怎么回事?小洵告訴我小過就是小深,是不是真的?十年前他就回來了對不對?他沒死是不是?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小深在哪?”白月婷說得聲嘶力竭,近乎瘋狂。
陳霆和陳子洵也是紅著眼眶無言地看著他,祈求著他的答案。
直到和陸過的靈魂合二為一,齊扣扣才終于能感受到屬于陸過的悲痛,只是這樣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心竟然就痛成這個樣子。齊扣扣從來不知道,他的小不點原來這么多年這么痛苦。
可以感覺到陸過的痛、陸過的憂傷,還有見到自己父母親弟的復雜情感。
齊扣扣濕了眼眶,不知道眼睛發酸的究竟是齊扣扣的靈魂,還是陸過的。
“先進去吧?!饼R扣扣帶著他們走進陸過的別墅。
一進門,陳霆和白月婷就愣住了。
這……不就是二十年前他們家的樣子嗎?
這二十年來陳家翻新裝修過無數次,雖然地址沒換,但是里面內部裝修和家具等都換過無數次,可是眼前的這棟別墅裝修,包括家具的款式和擺設位置等等,分明是二十年前陳家的樣子。
二十年前他們兩個兒子沒被綁架前的樣子。
那時候陳子洵還小,早就不記得了,可是陳霆和白月婷怎么也忘不了。
一瞬間,兩位老人的眼淚掉了下來。
“是他,他就是我的小深……”白月婷跪倒在客廳里,泣不成聲,“原來他沒死,他回來了,十年前他就回來了,他不認我,他不認我……”
陳霆想去安慰她,可是自己也處在極大的悲痛中,什么話也說不出,只是無聲地掉眼淚。
記憶中,這是齊扣扣第一次見到陳霆流淚,哪怕是好幾次陳子洵病危差點救不回來,他也不曾見陳霆掉過一滴眼淚。
“既然你們狠心啟動囚鬼陣害死了他,現在何必裝出一副痛苦的模樣?!饼R扣扣冷冷道。
“什么啟動囚鬼陣?”陳霆最先反應過來,問道。
“還裝傻?不是你們在陸過小時候住過的房間里設了囚鬼陣么,要不是因為你們,陸過怎么會死,而且死了兩次!”
陳子洵有些不明白,那不是靈堂嗎?
“是,是我設了囚鬼陣,”說話的是白月婷,“但我那樣,是為了讓小深回來!”
齊扣扣皺著眉頭看著她。
陳霆嘆了口氣,道:“當年,我們本來以為警察會把小深救回來,可是沒想到非但沒救出來,還害我們小深丟了性命,甚至尸體都找不到,我們在匪窩找了好幾個月都沒有找到尸體。從那之后,月婷和小洵就生了一場大病,整天渾渾噩噩,總說能看見小深的影子,經打聽才知道,原來其他三十幾個被綁架的孩子父母,也有這樣的癥狀?!?
“連我也是,雖然沒他們病得嚴重,但也總覺得可以聽見小深在叫我,”陳霆的聲音里是難以言語的沉痛,“我們去了很多醫院,也看過心理醫生,道觀寺廟也去過,但都沒有好轉,直到有天,一位受害者的父母給我們介紹了一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