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國峰苦笑道:“真要出現(xiàn)了不可收拾的后果,那我們就麻煩了。上級批評也是批評我們二個。……,算了,既然你班長支持他,那我這個當副班長的也不再說什么。但愿他能有一個好的收場,真要讓他們游離在我們的管制之外也不是一個事。”
田國峰倒沒有想對薛華鼎進行什么懲罰,或者說對薛華鼎真的有什么大的意見。到了田縣長這個位置,他已經(jīng)不擔心薛華鼎的超越。薛華鼎成績最突出,他并不怕薛華鼎現(xiàn)在就能取而代之。因為在湘湖省的官場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政府的主要領導都是異地為官,一二把手不會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也就是說如果薛華鼎要當縣長或縣委書記,最大可能是調到其他縣去。不會把他田國峰頂下來。
他現(xiàn)在對薛華鼎有點不滿,完全是就事論事。擔心薛華鼎把好不容易才有的一個臺資企業(yè)給得罪了,那今后招商引資就更困難。
見朱賀年已經(jīng)表態(tài)贊成薛華鼎的決定,田國峰也就沒有再說什么就離開了朱賀年的辦公室,忐忑不安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等待著進一步的消息。
于此同時,薛華鼎也在辦公室等摩托車廠妥協(xié)的消息,他心里也不想走到停電封廠的那一步。
檢查組的人員也是密切注意事態(tài)的發(fā)展。
……
其實所有關注此事的人群中最著急的還是那個摩托車廠的曲總經(jīng)理。雖然他在薛華鼎面前把話說得那么牛皮,但當他的辦公室真的接到電力局送來的正式停電通知時,他就開始出汗了。再也沒有膽量吩咐辦公室不接電力局的通知。
事情到目前這一步,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可以說是由于他意氣用事。在明面上無論一個廠建設在什么地方,沒有不服當?shù)卣艿摹S行┢髽I(yè)之所以在地方官員面前牛皮哄哄,并不是他們的權力真的有多大,而完全是他們跟地方官員關系好,或者說用錢買通了那些貪錢的官員。
他摩托車廠僅僅憑一個臺資企業(yè)的招牌就想獨立于中國法律之外,顯然是他自己把自己抬的太高。他以為抓住了地方官員急于招商引資的弱點就可以拒絕政府的檢查,真是打錯了算盤。
真要因為他個人的失誤讓工廠停了工,董事會和董楠杰董事長肯定不會給好果子給他吃。
看著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走向通知書上寫定的時間,曲總經(jīng)理越來越坐不住了。
等到還差半個小時的時候,他終于給薛華鼎撥了一個電話。
薛華鼎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通知人員準備進廠檢查,同時也告訴相關部門不要停水、停電。
但是,隨著檢查的深入,問題又出現(xiàn)了。別看這家摩托車廠外部光鮮,里面的安全措施還存在不少的缺陷。主要表現(xiàn)在熱處理、電鍍車間工人防護用品缺少,唯一的防護用品就是一個口罩,有點人甚至連口罩都不用;負責電源設備維護和檢修用電設備的工人連電工證都沒有。只是在他們自己廠里培訓了一段時間;工廠的廢氣也是直接向空中排放。
當這些問題反映到薛華鼎這里來之后,薛華鼎也是震驚了。馬上下令檢查組的人對相關車間進行查封,并組織更多的檢查人員進駐。
曲總經(jīng)理這下傻了眼。開始還大著嗓門跟檢查組的爭,急眼了又要讓保安轟人。在得到薛華鼎的嚴重警告之后,他才想起給董事長董楠杰打電話求救。
當天晚上,董楠杰沒有吃晚飯就從廣州坐飛機到省城,并連夜往長益縣趕過來。到了之后,馬不停蹄地召開工廠高層會議。
第二天上午,勞累了一晚的董楠杰就找薛華鼎請求見面。
因為事實俱在,薛華鼎面對這個打過多次交道的老朋友倒也沒有什么客氣。
董楠杰找他也不是要薛華鼎高抬貴手將這些明顯不要求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請薛華鼎能通融一下,讓他們邊生產(chǎn)邊整改,同時請薛華鼎他們派出監(jiān)督人員進行現(xiàn)場監(jiān)督,哪里不合格改哪里。
薛華鼎找相關人員了解情況之后,也同意了董楠杰的要求。這下二人盡釋前嫌,還在薛華鼎的辦公室說笑起來。
看薛華鼎寫了有關讓摩托車廠邊施工邊整改的批示后,董楠杰笑著問道:“薛縣長,我記得你以前在郵電局工作吧?什么時候到政府這邊來了?”
“過來一段時間了。我也記得曲總經(jīng)理原來不是總經(jīng)理,什么時候提撥的?”薛華鼎也開著玩笑。
董楠杰笑了笑:“一年多了。這人工作還是負責,就是有點死板……呵呵。”他又說道,“對于他前天的錯誤,我代表董事會對薛縣長表示歉意。”
薛華鼎道:“我已經(jīng)跟他打過無數(shù)次交道。對了,你剛才說你們工廠的空氣凈化器早就買來了,為什么不用?”
“你說呢。”董楠杰反問道,“這可是我們廠成立以來第一次接受檢查。”
薛華鼎點了點頭,說道:“能省的就省,能躲的就躲。是吧?”
“有的國家規(guī)定只要法律沒有禁止的,國民都可以做。對于企業(yè)而言,只要政府不命令禁止,我們也可以……,呵呵。”董楠杰笑道,眼里沒有一絲慚愧。意思也表明只要這次檢查組沒發(fā)現(xiàn)問題,他們的空氣凈化器也一直不會使用:使用它們就要耗費大量電費。
薛華鼎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們那個電鍍車間和表面處理車間的工作環(huán)境太糟糕了。電鍍液就那么放置,噴丸車間的灰塵也是全車間到處飄,我想你知道這樣的話,工人很容易得職業(yè)病的吧?你們這么做于心何忍?真要工人生病了,什么醫(yī)藥費、賠償費、營養(yǎng)費什么的也不會少,你們損失的肯定更大。”
董楠杰點頭道:“就是有這么一些短視的人。昨天晚上我們開會撤換了二個車間主任。他們竟然將我們工廠準備的相關防護設備費用給分掉了。他們還說什么那是骯臟的工種,工人的工資應該高些。”
薛華鼎道:“工資高些也應該。”
“我知道應該,他們的工資本來與別人的不同。但總不應該把那些購置費用按工人的要求給分掉吧?以前車間沒有經(jīng)手費用的權力,我們曲總經(jīng)理不知為什么改變了。昨天他們都做了檢討,把那些財務漏洞給堵住了。說真的,這次我個人還感謝你們的檢查小組呢。”
薛華鼎笑道:“我可是麻著膽子硬要進去檢查的。只要你沒意見就好。”
“開始接到消息的時候,我不了解情況,只聽了我手下的一面之詞,當時心里還真是窩火。晚上開了會才知道錯在我們自己。如果不是現(xiàn)在摩托車配件的訂單催得急,我還不會親自趕過來。廣州那邊的事也很多。”董楠杰搖了搖頭。
摩托車廠的事情告以段落,薛華鼎問道:“董事長,你以前不是說你們生產(chǎn)bp機嗎?現(xiàn)在生意怎么樣?”
“不錯。特別是去年和前年,bp的銷售情況還可以。呵呵,當時要你加入,你不愿意。要不,你也可以大賺一筆啊。”董楠杰笑問。
“我沒有本錢投資,我能賺什么。我可沒有后悔。”薛華鼎道。
“你走從政這條道當然不稀罕。”董楠杰道,“你當時不是說你岳父做生意嗎,他應該可以投資吧。你的蓄電池項目啟動了沒有?”
“已經(jīng)生產(chǎn)了。產(chǎn)品也是供不應求。”薛華鼎問道,“你有沒有興趣再到我們縣來辦一個工廠?”
“到你們這里?嗨,我辦摩托車廠就是在這里親友的請求下辦的,我也沒想它能幫我賺多少錢。主要是這么交通太不方便了,過來一次都不容易。高技術人才更是缺乏,不說什么專家,就是有電工證的工人都難找到。你們這種農(nóng)業(yè)縣要發(fā)展還真是想不出什么辦法來。除非你勸我在安華市投資,我可能會考慮一下。”董楠杰直言不諱地說道。
“那在安華投資也好。”薛華鼎隨口說道。他不主管農(nóng)業(yè)、工業(yè),也不主管招商引資,說這些話也只是好朋友之間正常的交談而已。能勸他來投資固然是沒事,說不動也就無所謂。
“呵呵,你還真是心懷天下。”董楠杰開玩笑道,“安華市你也要考慮?……,不過這二年肯定不行。我這個生產(chǎn)bp機的電子廠利潤是不錯,但浪費的精力也是最大。我現(xiàn)在還真抽不出時間考慮其他的。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找一個放心的、稱心的手下又不容易。……,薛縣長,你原來在電信部門工作,你說說這bp機的前途怎么樣?”
自從蔡志勇送了一臺gsm手機給自己后,好奇的薛華鼎在熟悉其功能的同時,也思考過電信技術的相關問題。gsm手機他不是第一次見到,以前在安華市電信局的時候就看見過、操作過。只是那時是試驗性質,基站只建了二個,手機也笨重。蔡志勇前幾天送給他的那臺西門子的手機就輕便實用多了。
他見董楠杰問起bp機的事,就說道:“不知你相信不相信我的預計。我預計bp機這種技術不久就會被淘汰。數(shù)字bp機,也就是顯示一個電話號碼而已。大哥大和才開始進入市場的gsm手機都有這個功能。漢子bp機雖然可以顯示漢字,但gsm手機可以收發(fā)短信息,而且可以直接寫直接發(fā),不需要經(jīng)過人工臺。”
董楠杰點頭道:“是的。在南方gsm手機普及率越來越高。內地也開始使用了,我想只要手機入網(wǎng)費大幅度降價,手機設備生產(chǎn)商增加,而且大陸的經(jīng)濟發(fā)展很迅速,購買使用手機的人會成倍增長。bp機走下坡路是肯定的。你估計bp機還能堅持多久?”
薛華鼎笑道:“董總是開玩笑吧?我肯定沒有你了解得多。這不但要看手機普及率,還要看你們這些bp機生產(chǎn)商是不是相互拼殺。如果相互拼殺的話,高利潤的好日子恐怕就很快到頭了。”
董楠杰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嘆了一口氣,說道:“拼殺已經(jīng)開始了。以前一臺bp機純利都有三百多,現(xiàn)在毛利都沒有三百了。還是你的觀點對,當時我應該投資一部分資金到蓄電池方面。”
“呵呵,當時你不是嫌周期太長了嗎?你喜歡短平快。”薛華鼎笑問。
“也不完全是這個原因。說實在話,其實我們這些臺商內心還是有點擔心你們這里政策不穩(wěn)定,擔心時間長了以后,你們搞一個什么運動,我們就血本無歸。所以我們愿意投資那些投資少,見效快的項目。如果投資三五年還收不回投資,那時我們肯定是不會干的。除非在地方政府里有大后臺。”董楠杰笑了一下,說道,“我沒有。也是小商人一個。”
薛華鼎笑問:“那你現(xiàn)在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