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顧慮少了一些而已。”說著,他站了起來,道,“薛縣長,等我那家bp機企業收攤之后,我再來和你聊聊,請你幫我出出主意。也許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呵呵。”他不說和薛華鼎的岳父,而是說跟薛華鼎合作,顯然久在商場上滾打的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
檢查事件的完美結束讓縣里的領導都松了一口氣。田國峰還私下找薛華鼎聊過一次,笑著承認自己當時太謹慎了一點。薛華鼎表示理解,也明白他想引資的迫切心情和難處。
在后來的檢查中,安全小組又在縣水泥船廠發現了問題:為了節省成本、提高利潤,該廠不按設計圖紙鋪設質好價高的鋼筋、隨意降低水泥標號、偷偷減少船殼厚度。
有了在摩托車廠的經驗,陳組長他們沒有向薛華鼎匯報就堅決地查封了該廠,根據廠里的資料,命令該車追回已經出售了的三條水泥船。消除了可能出現船毀人亡的事故隱患。
可以說這次安全檢查取到了很大的效果,不久之后,安全檢查就告一段落。
這天上午,薛華鼎正要到自己主管的單位去檢查了解工作,晾袍鄉鄉黨委書記兼鄉長蘭永章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
“薛縣長,你要出去?”蘭永章一進門就自己拿起紙杯倒水喝。
“你有事?我正要出門呢。”薛華鼎將公務包放下,問道。
“我帶人來接縣交通局的設計查勘人員過去。順路把一些事向領導匯報一下。”蘭永章按薛華鼎的示意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薛華鼎坐在他旁邊,問道:“需要多久的時間?”
“半個小時吧,就二件事,說完我就走。”蘭永章喝了幾口水,不好意思地笑道,“今天早上吃的米粉太咸了,口渴。”
“那我先跟他們說一聲,他們在那里等我。”說著,他跟辦公室的小王王干事打了一個電話。
放好手機后,薛華鼎道:“什么事還有你蘭書記做不了主的?現在還沒到確定建設單位的時候,大麻煩還在后面呢,到時候你肯定更煩。什么事,說吧。”
蘭永章看了薛華鼎一眼,說道:“嗨,沒錢的時候想錢。現在上面撥下來資金了吧,又煩這些錢。現在我的電話都不敢開機,一天到晚都是找我的,頭都大了好幾圈。”一拉開話題,蘭永章就大吐苦水。
薛華鼎明白蘭永章的意思,他自己也接過無數的電話:晾袍鄉憑空得了幾千萬的資金,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紅。
周圍鄉鎮領導只想從里面分一杯羹,除了打電話外,有的還親自跑上門來,想讓晾袍鄉勻出一點點,不說千萬元就是一百萬幾十萬也行。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有的人說話更有點偏激:“都是社會主義國家,總不能你們晾袍鄉的交通進入了共產主義階段,而我們鄉鎮還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吧?再說我們是大鎮,經濟比他們晾袍鄉好多了,對縣里的貢獻也大多了,憑什么晾袍鄉修筆直平坦的水泥路,而我們鎮里只能鋪砂石路?薛縣長,什么事情都要講一個理是不?”
還有的說動縣里的領導做薛華鼎的工作,除了說好話、客氣話,夸他薛華鼎有門路,有本事之外,就是勸薛華鼎要站在全縣的立場上考慮問題,要有大局觀。晾袍鄉建設最好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鄉而已,對全縣的經濟促進不大。
有人還好心地提醒薛華鼎這么干的話,不但對他的政績無益,可能還會得罪一些縣里領導和基層干部,對他將來選舉不利。
但薛華鼎的思路已經向朱賀年做了匯報,朱賀年也已經答應他將這次從上面得來的基礎設施建設資金全部用在晾袍鄉,所以應付這些人的話很是容易,沒有其他思考的余地。
其他人一聽朱書記已經拍了板,薛華鼎的職務也擺在那里,他要鐵了心不同意,這些說客也只能嘆一口氣,然后失敗地離開。
蘭永章則不同,他僅僅是一個鄉黨委書記,全縣級別比他高、職位比他大的人多的是。對于那些領導打來的電話,他只能用最熱情的態度、最客氣的話語回應。他也不敢把矛盾上交,說什么“我不知道,你們要資金的話去問薛縣長。他要怎么做,我們這些下級就怎么做。”
他只能硬著嘴巴,明確表示自己不同意將錢分出去,而且還麻著膽子說出:“就是天王老子來要錢,我們也不給。”
自然,他就得罪了不少的人,雖然在極大多數的時間內他的態度無可挑剔。
除了錢的問題,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剛才薛華鼎說的聘請施工隊的問題。錢下來了,就要建路,就要為變電站擴容。雖然事情還沒到建設的那一步,但嗅覺敏感的人早活動開了。
變電站的擴容還好說,只有電力局的人能承擔這個施工,別人想接也接不了。所以蘭永章等鄉干部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電力局的熱情邀請,吃了幾餐飯、唱了幾次卡拉ok。除了錢和物不收,其他的沒過分小心,可以說合作的雙方都是很坦然、很高興:電力局感謝晾袍鄉為他們攬來了業務,為電力局職工創造了福利。晾袍鄉感謝電力局答應今后優先保證晾袍鄉的供電,并免得了晾袍鄉歷年所拖欠的五萬多元電費。
相對于幾百萬元的擴容改造費,五萬元電費是小意思。
擴容合同沒沒影子,電力局的領導就簽字免掉了其債務,還握著蘭永章的手笑道:“我們電力局也要用實際行動支持你們致富奔小康的行動嘛,誰叫你們晾袍鄉還是我們薛縣長的半個娘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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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水泥公路的建設施工單位的確定就麻煩多了,以前道路不通的晾袍鄉可以稱得上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年到頭幾乎看不見一個老板上門。自從他們要修水泥公路的信息被透露出去后,那些老板不知是從哪里鉆出來的,一下涌到了鄉政府。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板異常的客氣,對鄉政府里的普通辦事員都是笑容滿面,點頭哈腰。
作為黨政一把手的蘭永章,當然是這些老板的巴結對象,好煙好酒從流水線一樣送了過來。如果蘭永章拒絕不堅決的話,他一天能收的煙酒絕對可以抵得上他一年的工資。一瓶酒就是七八百,一條煙也是好幾百。
除了上門的老板、業務員,電話、紙條更是沒斷過。甚至市里還有人不顧身份高貴,親自乘車一路顛簸地趕到晾袍鄉,請蘭永章在下面幫忙,他再找縣里的領導。好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縣交通局也是直言不諱地要求把施工發標權交給他們。
幾千萬的投資,即使只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利潤也是幾百萬。能不讓人口水直流?
薛華鼎笑著聽完了蘭永章的訴苦。說道:“呵呵,財神爺也不好當?”
“哎,你就不要笑話我了。薛縣長,我來找你就是想請你給我一個章程。你說這公路建設的事怎么定好。”蘭永章苦著臉說道,“在接到上級給錢給我們的批復后,我就第一晚高興了一個晚上,其余時間都是躲藏,怕見人。”
薛華鼎收住笑,問道:“你們鄉政府領導班子是什么章程?你們先拿出一個章程來,讓我看一下。”
蘭永章搖頭道:“我開始也是這么想的。可不行啊,現在班子里的幾個人一開會就開始爭論,意見無法統一。不開會還好的,最多是一個人一個人輪流來勸我,一開會,他們就爭吵,這個說要聘甲公司,那個說要聘乙公司。有的說二條馬路整體聘請施工隊,采取一攬子移交的辦法,有的說要把二條路分成好幾個子項目,多聘請幾個施工隊。”
薛華鼎皺著眉頭說道:“哼,都成了別人的代言人了。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蘭永章顯然思考很久了,說道:“我的意見是將二條公路分為二部分,最多三部分,把到市里的那一條長一點的分為二個項目,由二個公司承擔建設。作為一個整體來做,好處是好管理,我們只要管好一家就可以了。但沒有競爭、沒有比較,怕質量不好控制。”
薛華鼎道:“你是怕應付不了眾多的老板吧,多分出來一份就多安置一個建筑公司。”
“嘿嘿,也是這個想法。要是一個幾千萬的工程都被一個施工隊得去了,別人還不眼紅得殺人?”蘭永章訕訕地笑了笑。薛華鼎當上了副縣長之后,蘭永章就完全以下屬的身份和神態跟薛華鼎交流了。
薛華鼎沒有搭話,他在思考這事的利弊。
蘭永章又說道:“但是如果項目分的太多,管理很難了,而且建筑單位多了之后,征地、拆遷、補償就更麻煩。”
薛華鼎問道:“那單位呢?你自己有意向沒有?”
蘭永章道:“沒意向。我個人這次想搞公正一點,不想搞成豆腐渣工程。我今天來主要是想聽聽你的指示。”
“真的沒有意向性的單位?”薛華鼎追問道。
“真的沒有。如果一定要我說意見,我倒建議讓我們縣里的建筑施工隊來建。本地人好管理,也好打招呼。再說,賺了錢也在本地花。呵呵,今后也許還可以到他們家里喝點酒什么的。”
薛華鼎說道:“你要真沒有意見,那我就去問問朱書記。我記得我們柴油機廠的下崗工人組建了一個建筑隊,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這個資質,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如果行就分給他們一點。以前他們在縣郵電局建的廣場和花園還可以。”
蘭永章愣了一下,說道:“下崗工人?那是好事。……,不過,薛縣長,現在有施工隊答應如果我們給他們承包一條公路,他們可以免費為我們修建一棟干部宿舍。這……”
“呵呵,你還是有想法嘛。”薛華鼎道,“你就不要想這個好事。我告訴你,你把設計抓嚴點。我知道上面下撥的資金比較寬松,你不要把這些資金全用完了,甚至建設到后期還要追加資金。這種事我遇到的多,電信線路工程有,大樓建設也有。上次我們縣里開發區的物質局大樓就建到九樓的時候,施工方要求追加投資的。那個建筑隊也是答應什么免費送一棟住宿樓。最后只好到處籌資,總不能讓大樓建到一半不建了。你說呢?”
蘭永章沒有說話,顯然他不以為會發生這種事,而且他腦海里還有其他擔心。
薛華鼎道:“當然,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未必真的會發生這事。我的意思是說,你們把預算搞嚴謹一些、科學一些。按我的預計,不但你們建宿舍樓的錢會出來,你們的辦公樓也許也有機會改善一下。”
蘭永章抬起頭說道:“薛縣長,你是說項目多出的資金還是用在我們晾袍鄉?”說著他低下頭道,“很難吧?現在就是說了這些資金要用在公路上,別人也想分一堆。真要有多余的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