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好了
沒有多久,目的達到的張清林笑著對薛華鼎道:“小薛,依我看一個人在電信行業進步與地方政府進步有很大的不同啊。”
薛華鼎知道張清林肯定是繼續勸說自己,就笑問道:“張書記,我還真沒注意過,你說說看?!?
張清林道:“地方上官員的進步幾乎是一步一個腳印,普通員工、普通干部、科員,鄉長、鄉黨委書記、副縣長、常務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市里干部、省里干部,等等,每前進一步都要不少的時間,不過只要你有能力,總有你前進的余地。而電信局起步似乎快一些,特別是有文憑有技術的時候就更容易一點,你看呢?”
薛華鼎看著張清林,笑了一下,問道:“呵呵,張書記,你是說我吧?”薛華鼎繼續說道,“我進局的開始那幾年確實是上升得快,主要是我們郵電局基層存在技術人員絕對希少、而技術發展過于快速的矛盾。我算是幸運兒,也可以說是那時候山中無老虎,猴子充大王。現在可就不同了,不但自己培養的技術人員越來越多,分配下來的大中專畢業生也多于牛毛,要想前進一步是很難很難的了?,F在一般也是股長、副局長、縣局局長、市局局長、省管局干部地一步一個腳印。也許我一輩子也升不到省管局的位置。”最后這句,薛華鼎是順著張清林話里的意思說的,也是薛華鼎內心一種無奈的宣泄:一個局長助理轉副局長都這么困難,升到省管局去當領導還真不知道什么時候。
張清林與朱賀年對視一眼,再掃了薛華鼎和郝秘書二人,說道:“一步登天那只能是小說里面才有的事,人事權和決策權都歸那個趴在桌子上寫稿子的作者,他可以寫‘五年過去了,昔日的小薛幾經奮斗終于從村干部爬到了省委書記的高位。’呵呵,他可以天馬行空地摻進一大堆理由以證明這個天方夜譚故事的合理。不過,與政府的進步而已,你們電信系統還是有不同,那就是開始進步快,到后來就進步慢了。對不對?”
薛華鼎想了想,點頭道:“這個可能是與政府定時換屆有關系吧?我們電信企業一個單位的老總可能在一個位置上干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電信局的職位少,一個地區電信局也就是局長、副局長那么幾個位置,不像政府有四套班子,還有這么多縣直機關、市直機關和省直機關,在政府里面有本事的人基本可以做到東方不亮西方亮。所以只有有業績、有能力、人緣關系不錯,幾乎沒隔幾年就可以進步一次?!?
張清林意味深長地問道:“小薛,跟你問一句只能私下問的話。你說說看,假如你在電信局努力的話,你自己估計最有可能升到哪一級?”
薛華鼎一愣,也馬上明白他這么問自己的用意了,也知道這個努力包含的內容很多。他心里想:
自己在電信行業認識的人或者說能幫自己的人也就是姚局長和半個方主席,而發言權比姚局長和方主席更大的林副局長是自己的死敵。姚局長和方主席他們最大的本事是抵住林副局長對我薛華鼎的刁難,能夠擋住這種刁難就算是超水平發揮了。因為到目前為止姚局長也只是欣賞自己而已,還沒有形成利益關系,他斷然沒有不顧自己的利益鐵心幫自己的道理。至于方主席更是看著褚副局長的面子上對自己還算可以,遠遠算不上關系鐵,關鍵時刻請他幫忙估計只能算半個。
過不了幾年,姚局長就要退休,姚局長想幫也不可能了。同樣的,幾年之后電信郵政要分營,現在已經到了郵政的方主席到時候連半個都算不上。如果林副局長取代年紀比他大一點的宋局長當了一把手,那自己的苦日子就到了。想象力最好的人估計也不會說自己會在短短幾年內當省管局一把手,反過來打壓林副局長,那比異想天開還異想天開。
算來算去,自己要在電信行業發展上升的話,還真不是一般的難。除非自己夾起尾巴做人,先順利當上安華市的副局長,然后陪賀國平或者湯愛國他們過足當一把手的癮,等他們或退或上調后,自己再接他們的位。問題是湯愛國現在年紀不大,在安華市電信局一把手的位置上干十年、二十年都沒問題,自己愿意等十年、二十年嗎?估計自己愿意,岳父大人也不會愿意。
再說十年、二十年之后是一個什么樣子誰都不知道,也許中途突然出現一個文憑高、比自己更有后臺的家伙,或者出現新的技術,而自己落伍跟不上了而只能靠邊站。薛華鼎還是自知之明的,一個大專文憑擋不了多久了。
況且現在自己已經擺明與賀國平對著干,對湯愛國也不懷好心,今后在電信局的日子肯定不是很順暢。不管自己在這次爭斗中成功還是失敗,今后他們二人總會有人會給自己使絆子。
“如果轉入政府呢?”想到這里,薛華鼎抬頭看了朱賀年、張清林一眼,他們似乎知道他在思考,都沒有看他,都在小口地抿著酒。
想到今后到政府方面,薛華鼎竟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也許那句詩“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為此時薛華鼎的心境寫的:下面有朱賀年、張清林,中間市里有羅副書記、孫書記,上面省里有胡副書記,岳父一家長期在政壇經營……
薛華鼎心里道:“嗨,以前我怎么總在電信局上升和做生意之間來回思考呢?怎么沒有想到到政府這邊來?在電信局混不好,未必就一定要去做生意?如果從政,只要經營好這些關系,幾十年之后升到省里也并非是天方夜譚啊?!?
薛華鼎這時也完全明白了朱賀年、張清林今天喊自己過來的用意:他們幫我薛華鼎解決在電信局上升空間狹窄的問題,自己幫他們在上級領導之間牽線搭橋,各有所得。按時髦一點的說法,這是真正的雙贏。
因為事情還沒有一點眉目,調自己過來在目前來說也還只是他們心里的一個想法,薛華鼎在官場最白癡也不會露出激動甚至欣喜若狂的表情來,既然是相互利用,我也應該待價而沽。
薛華鼎故意不看朱賀年,而是對張清林笑道:“張書記,這事我還真沒有考慮過。我現在是有這個想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們的忙?!?
朱賀年說道:“只要你有這個想法就好,有些事我們會去做的。這不是我老朱和老張能定得下來,還有一連套的組織程序要過,首先是我們要召開常委會討論、然后向上級打報告、然后是組織部考察、還有相關任職資格審查。這些工作都不能省,也就一時半會完成不了,你自己心中有數就行。適當的時候,我會代表組織征詢你的意見。但也請你不要跟組織討價還價?!?
張清林熱切地看著薛華鼎,而郝秘書眼里似乎隱隱有一絲嫉妒。
薛華鼎也從朱賀年的話里聽出了一些苗頭,自己過來的話,位置應該不低,否則的話無需向上級部門打報告這么鄭重其事了。
薛華鼎既然決定了接受他們的橄欖枝,他自然就應該表一個態。薛華鼎站起來走到朱賀年身邊給他的酒杯倒滿酒、然后走到張清林身邊倒滿酒,他倒酒的時候,二人都沒有攔他。只給郝秘書倒酒的時候,郝秘書不好意思地客氣了一下,但最后他的酒杯還是讓薛華鼎給倒滿了。
轉了一圈的薛華鼎這才為自己的酒杯倒上,他舉起杯對朱賀年、張清林說道:“朱書記、張書記,我就借這杯酒,一是感謝你們對我的關心,二是表一個態,我薛華鼎保證在你們的領導下認真扎實地工作,絕不辜負組織對我的期望。請二位領導干了這杯!”
朱賀年也站起來,說道:“我們期待你的到來,干!”
張清林也站了起來,笑道:“呵呵,想到小弟你將來和我們一起共事就高興,干!”
三人一飲而盡。
薛華鼎又為自己倒滿,轉身對郝秘書道:“郝秘書,懇請你一如既往地幫助我,我敬你一杯!”
郝秘書也不知道薛華鼎將來是什么職位,或許是比自己高或者是跟自己平級,雖然他知道薛華鼎受二個書記的重視遲早會高過自己,但他也不能過于獻媚讓人看不起,他籠統地說道:“我敬薛局長,干!”
調子定下了,四個人也就不再說這個事情,又扯起社會上的一些奇聞趣事,最后盡歡而散。郝秘書安排小車送薛華鼎回家。
當薛華鼎滿臉通紅地回到家的時候,家里非常熱鬧,彭冬梅和羅敏都過來了,正在陪父母在打麻將。見他進來,都笑著起身。母親到廚房為薛華鼎泡茶,父親慢慢地收拾麻將牌。彭冬梅把椅子放到墻邊。只有羅敏過來問道:“表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薛華鼎頭有點暈,就一屁股坐在長沙發上,說道:“吃完飯就回來,不行嗎?打擾你們打麻將了?”
“是啊。好不容易打一次麻將你就來搗蛋?!绷_敏把一個軟坐墊塞進他脖子和沙發之間,說道,“哇,好重的酒味,又喝掉了多少錢?”
薛華鼎把坐墊放在后腦勺的位置,讓自己更舒服一點,道:“我可沒有不要你們打,你們繼續打啊,誰贏了錢?”
“哼,姑姑舍不得她的寶貝兒子沒茶喝,沒水果吃,我們還怎么打?”
“聽說你們都考試通過了?我也準備報考呢?!?
“我有一門沒通過,冬梅的都通過了。準備下半年再補考?!绷_敏不好意思的說道,又問道,“你還靠什么,大專文憑夠可以的了。”
薛華鼎看彭冬梅收拾了椅子之后進了廚房,很快就端了一杯熱茶出來。薛華鼎連忙站起身,接過彭冬梅手里的茶,彭冬梅笑問:“你現在時間多?”
“嗯。再不學,今后就沒時間了?!毖θA鼎說完,想到自己將來進政府,時間肯定又緊張了,到時候自學是不是能夠進行下去,又是一個未知數。
這時目前端了一大盤橘子和蘋果出來,對彭冬梅和羅敏道:“你們也坐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水果?!?
把水果盤放在茶幾上之后,母親高興地說道:“我今天才知道敏敏又回到他們局里坐辦公了。”
薛華鼎也是奇怪地看著羅敏,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羅敏幸福地笑了一下,說道:“這又不是什么大事,冬梅姐都坐了這么多年的辦公室了。我是被趕出去的,只是現在又回來了。那個辦公室主任好討厭,本來我早就過來了,他就是給我拖著,最后還是我們局長親自跟他說,他才不再阻攔,我每次看到他都沒給他好臉色。哼!”
彭冬梅笑道:“一個漂亮的兒媳婦飛了,他當然不高興,沒有罵你就是好的了?!?
羅敏有點惱羞成怒,把手里的橘子一放就要呵彭冬梅的癢,彭冬梅笑著跑開了。
薛華鼎也笑了起來,說道:“呵呵,你們局長是不是也讓你當兒媳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