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個遠近聞名的陰陽先生,我從十歲開始就跟著他學(xué)玄術(shù),至今十年,依舊還沒能出師。
今天老人家托人帶了一個箱子給我,里面除了一封信之外,就只有老爺子視若性命的羅盤、八卦鏡、桃木劍等物。
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蒙了!老爺子將這些東西看得很重,輕易不肯讓我碰一下。我心里涌起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急忙打開信看起來。
老爺子在信中說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他已經(jīng)死了,并在心中說了很多關(guān)切的話,說自己已經(jīng)活了八十多歲了,這輩子也活夠了,讓我看開一些,并且在信的最后反復(fù)叮囑我,讓我不要回鎮(zhèn)上,也不要去追究他的死因。
箱子里的東西都是留給我的,讓我不要忘記小時候跟他學(xué)的那些東西,那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就算別人不信了,也不能在我手里失傳。
我捧著老爺子留給我的遺書,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老爺子身強體健,精神矍鑠,就算再活個十年八年也不是問題,而且他是那么厲害,還記得我小的時候,因為被惡靈附身,老爺子三下五除二就讓我恢復(fù)了健康,現(xiàn)在怎么就死了?還不讓我回家,連最后一面都不讓我見了?
最后越想越亂,我猛一跺腳,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回去看看在說,老爺子是我唯一的親人,他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我如果不給他送終,那不是豬狗不如?
我就讀的大學(xué)離老家只有兩個小時的車程,但就是這兩個小時,卻讓我急得牙床都給磨腫了。
好不容易熬到客車進了鎮(zhèn)子,我不等車停穩(wěn)就跳下了車,飛奔回家,還沒進家門,就看到門口撒了一地的紙錢和掛在墻上的喪報。
大門大敞著,靈棚被熱風(fēng)灼燒得嘩嘩作響,里面躺著一口黑棺,孤獨、蕭索,就好似一座山似的壓在我的心頭。那棺材上燙金的“壽”字,與老爺子的黑白遺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到這一切,我腦子“轟”地一聲,只覺得最后的一根弦也斷了。在回來的路上,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祈求這一切只是上天在跟我開玩笑,但是現(xiàn)在我最后的希望也了。
我撲到棺材前,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哀,哭聲如悶雷一樣迸發(fā)出來。
聽到響動的街坊鄰居急忙過來,安慰的安慰,遞茶水的遞茶水。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我才從悲痛中稍稍緩過點勁來。
我通紅著眼睛問大家,老爺子明明身體好好的,怎么說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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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這個,街坊們個個神情慌亂,眼神亂飄,卻就是不敢看我一眼。
半晌沒人言語,一股子燥火直沖我腦門,我回頭看一眼爺爺?shù)倪z像,只覺得無比的悲哀。爺爺為人和善,以前誰家小孩兒有個什么麻煩問題,或者覺得家里進了不干凈的東西,老爺子都會不吝幫忙,現(xiàn)在這些人卻對爺爺?shù)乃乐蛔植惶幔?
就在我即將暴走的時候,我們村書記李正志拉著我的袖子進了里屋。
他的臉色也不好看,掏出一盒紅塔山,遞給我一根,沒點火先說話:“王正啊,這事兒老爺子交代過,讓我們不能告訴你。老爺子生前替大家伙兒解決了不少麻煩,大伙兒不能叫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走,這三天都守在這兒,香燭貢品湊得足足的,不會委屈了老爺子,今天夜里就能下葬了。依我看,等完事兒了你趕緊回去上學(xué),咱們橘園村好不容易出個大學(xué)生,別耽誤學(xué)業(yè)。你放心,三七五七,清明祭日大伙幫著操持,就是誰家的墳荒了,老爺子的也不會!還有就是,以后你的費由村里出,絕對供你到畢業(yè),你只管安心讀書,老爺子沒能看到你畢業(yè),難道你想讓他死不瞑目嗎?”
說完這些,李正志拍了拍我的肩膀,垂下了頭。
我一把將紅塔山擰成了麻條,重重甩在地上,擰著眉道:“二叔!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要聽實話,老爺子到底怎么死的。”
李正志一下變了臉色,瞪著我,急切道:“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這是,我們也是為你好。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叔,就好好聽話,這個事兒你管不了。”
我心中大罵,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我一個人蒙在鼓里,還都不愿意告訴我是吧?
我狠了狠心,一轉(zhuǎn)身去了廚房,拎著菜刀就架在了李正志脖子上,眼睛紅紅的,臉色鐵青,擺出拼命三郎的架勢:“你說不說?不說我現(xiàn)在就砍死你!”
李正志慫了,雙手沖我擺動了兩下,叫我別沖動,轉(zhuǎn)身緊閉了房門,還在門縫里里偷偷往外看,生怕隔墻有耳。
然后他一臉煞白的看著我,聲音壓的更低了:“你這傻不讓你回來,你還偏回來,這個事兒,它…哎呀,不是我不告訴你,是告訴了你,你也沒辦法,弄不好還得把小命搭上,你怎么就這么犟?!”
我收回了菜刀,心里尋思,這里面果真有文章,但老爺子是我唯一的親人,不論是誰害死了她,都得給我血債血償。
“到底怎么回事!”我低吼。
李正志點燃了紅塔山,夾煙的手有些顫抖,然后就使勁的嘬,嘬的眼睛通紅,屋子里滿是升騰的煙氣。
又等他抽了半天煙,見我眼皮都不眨一下,他才嘆息一聲,說起了最近發(fā)生的事情。
原來鎮(zhèn)上遠近聞名的富戶劉大華最近死了,他老婆尸骨未寒,劉大華就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外地老婆。本來這種事情大家都見怪不怪了,有錢了嘛,人總是會變的。雖然大家背后議論劉大華這人有點絕情,不過劉大華自己也不當(dāng)回事,誰也拿他沒辦法。
不過怪事很快就發(fā)生了,劉大華的老婆嫁進來沒幾天,總是莫名其妙鼻青臉腫。劉大華心疼這個新老婆啊,趕緊帶到市里醫(yī)院去檢查,結(jié)果醫(yī)生說是被人打的。
劉大華心里就納悶了,他雖然平時為人刻薄了一點,也沒跟誰有這么深的仇啊。而且他老婆的傷也怪了,睡覺的時候還好好的,早上起來就臉也腫了,眼圈也黑了。
有人就告訴劉大華,他家里也許是進了不干凈的東西。
劉大華這人可不迷信,一開始也用了些手段,想要找出真兇。他在家里安了監(jiān)視器,結(jié)果還是一無所獲,他老婆的鼻子眉眼照樣晚上都要被人胖揍一頓。
被逼得沒辦法的劉大華就找到了我家老爺子,讓幫忙給想想辦法。
老爺子手段,在他家里轉(zhuǎn)了一圈,又掐指一算,皺眉問:“你家以前是不是供奉過金童子?”
劉大華急忙說是,解釋說他亡妻以前很信那個,每天供奉伙食都少不了。不過老婆死了之后,他劉大華沒時間去供金童子,就把金童子像給扔了出去。
老爺子聽完這些,當(dāng)時臉就黑了,把劉大華一通臭罵,隨后又在劉大華家里轉(zhuǎn)了一圈,眉頭皺得更深,問劉大華說:“你都說完了嗎?沒有什么隱瞞的了吧?”
劉大華急忙搖頭,回答說該說的都交代了,沒敢有半點隱瞞。
老爺子當(dāng)時就長出了一口氣,告訴劉大華:“這事兒不算太難辦,金童子雖然是死去的小孩子的骨灰,經(jīng)由開光凈化之后制作成的小孩模樣,但跟一般的養(yǎng)鬼不同。大概只是金童子認為你不該拋棄他,所以惡作劇報復(fù)你家一下而已,等我晚上收了他,你家就不會有事了。”
劉大華當(dāng)時就千恩萬謝,不過老爺子還是唬了他一下:“我看你家里怨氣很重,似乎有什么不白之冤,如果你沒有全部說清楚,那金童子可能就不好對付了,到時候金童子變成了鬼嬰童子,我要對付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李正志恐懼地說著,煙屁燙了手才一激靈丟掉,我也被拉回了現(xiàn)實,不由分說趕緊追問:“那后來呢?”
李正志了一聲,苦著臉道:“你老爺子在當(dāng)晚就一個人住在了劉大華家里,具體發(fā)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才跌跌撞撞地回來,到了家連吐三口血,來不及多說什么,就攢著最后一口氣給你寫了書信,我趕緊托人給你送去,并且反復(fù)強調(diào),不叫你回家,不叫你追查,生怕你也……”
他的話沒說完,我已經(jīng)明白什么意思了,鬧了半天我老爺子是被那個什么鬼嬰童子給害死的,不過就算是鬼嬰童子又怎么樣,它害死了我家老爺子,我就要滅了它報仇!
就在我準備拎著菜刀去報仇的時候,外面響起一陣喧嘩聲。
李正志一抬頭:“這些家伙干什么?也不怕驚擾了老爺子的英靈。”
但話音未落,一個小年輕就從外面闖了進來,慌里慌張地大喊:“書……書記,大事不好啊,這棺材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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