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月的這些個話,口口聲聲都似是在爲華夕耀考量,可最終目的,還是爲了她自己,華夕耀是何等人物,又豈會不明白她的用意。
然,他自是知曉,至少目前她要做的事,於他而言,有利無害。她說的話,他亦覺得還是有那麼一兩分的道理。
是以,他漫不經心般的道:“你打算如何做?”
琉璃月道:“若是擱在以前,神域誰不知曉,神君釀得一手好酒,其中便有一種,名爲醉芙蓉,若是細細品之,此酒水入口苦澀無比,其後卻是越喝越是甘甜香醇,好酒不上頭,後勁卻極大,一杯足以醉倒衆神仙,連喝三杯不倒者,暫未有之……想來這酒,神君還有的吧?”
說到這裡,琉璃月停下了,壓低了聲音道:“我只是想請神君幫這麼一個小忙——請了千靈久夜、青凌、墨非離喝幾杯酒。”
剛說完,她又補上兩句:“墨非離飲酒,不過小酌,神君若是單獨請他一人,倒是不妥,且他與神君乃是情敵,必定對神君有所防備,然魔尊千靈久夜喜好飲酒,但有好酒,來者不拒,那蛇君青凌亦有些貪杯,再過兩日便是滿月,相信神君定能尋得好由頭,請了他們一起對月暢飲。”
“而後呢?”華夕耀又問。
琉璃月俯下身:“而後,我便會……”那聲音越說越小,顯然不想讓除了她與華夕耀之外的第三個人聽見……而當她說到後面些,華夕耀的眼眸裡便也瞇起了冷冷邪邪的暗光……
翌日一早,鳳九歌便來到了關押左未清的地牢,因著鳳九歌都已經言詞確確的說明了左未清乃是她的結拜大哥,倒是也沒人敢再爲難他。
左未清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只面容有些憔悴,見鳳九歌來了,趕緊起了身。
“左大哥,你還好吧?”鳳九歌站在牢門外,關切的問。
左未清點了點頭,道:“我沒事,只是這地牢陰冷之氣甚重,九歌妹子你不該來。”
鳳九歌笑道:“我不來,又如何幫大哥洗清冤屈呢?”
左未清卻又搖了搖頭:“九歌妹子,我想了許久,這件事情我卻是說不清,我雖沒有下毒害聖女,然那七葉八角絕命花卻只我有,我看管不力,也是有過失的,如若墨閣主當真要因此懲治我,我也不該有什麼怨言……”
鳳九歌眉頭微皺:“便是他要滅殺了你?你也認了?”
左未清愣了愣,再次點頭:“我的命本就是墨閣主的,我……”
他還未說完,鳳九歌便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左大哥,我真是錯看了你了,不想你這一腔熱血,真臨了事了,卻是冷卻了,你竟甘願枉死?!”
“九歌妹子,我……”見鳳九歌果真惱了,左未清便又有些著急,他之所以這般思想,便也是不想讓鳳九歌因著他的事而爲難的。
鳳九歌道:“然而,你可知,這件事並非是針對你個人的,你若是枉死,不過會讓親者痛仇者快!委實愚蠢!”
“這……怎的會是這般?”左未清卻是不解了。
“琉璃月用心險惡,早明著已對我宣戰!”鳳九歌解釋道:“她三番四次的挑起我與墨非離之間的矛盾,我想她定不會坐視我與墨非離安穩的成親,她便是知曉我與你之間的這份情誼,纔對你下手,誣陷你毒害她,這不過是她的毒計之一,若然我們讓她這毒計成功,不是愚蠢又是什麼?”
“我……我倒是沒有想這許多……”左未清有些慚愧的道。
鳳九歌放輕柔了語氣,接著道:“論說起來,亦是我連累了你,若你不與我交好,琉璃月便不會算計上你,你連危及自己性命的事都不多想,自是爲了我好,然這種好,卻讓我氣憤,我叫你一聲大哥,你多少也知曉些我的性子,我豈會任由著他人構陷了你!你不怕死,可不能揹著污名死的如此的窩囊!”
左未清咬了下牙齒,道:“我知曉了!此事我都聽你的!”他想了想,又問道:“可我已然被潑了一身的髒水,想要洗乾淨了,卻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九歌妹子你……你可有什麼好辦法?”
“暫時還沒有更好的辦法!”鳳九歌道:“只能先咬死了琉璃月話裡面的漏洞,她是紅口白牙,我們便也抵死不認,我們沒法證明沒有對她下毒,反之,單憑著你有七葉八角絕命花,她便能定死了毒是你下的嗎?不過都是脣舌上的功夫,誰也不能推翻誰,這事情便會不了了之,你最多是個看管毒花不力的小過失……”
說到這裡,鳳九歌停住了,望著左未清,有些抱歉的道:“只不過,這樣一來,就得委屈你左大哥你在這地牢裡多待些時日了,我會盡快說服墨非離不追究這件事,然,總還是要耗些時日的!”
眸眼一瞇,鳳九歌的語氣又轉爲陰沉冰冷:“暫時我還不能將那琉璃月如何,然而她每一次算計,我都給她記著賬,總得讓她加倍還給我!不過遲早!”
看過了左未清,鳳九歌走出地牢,便瞧見墨非離半瞇著眸子,站在一棵花樹下,分明陽光燦爛,周圍的景緻也都不錯,可他往那裡一站,便給人一種那處地方已然到了寒冬的冰冷感覺。
地牢外守著的兩個凌雲閣的屬下,都低垂著頭,大氣兒也不敢多出一聲。
鳳九歌卻笑瞇瞇的走上了前,徑直來到墨非離的面前站定,瞧見他有些凌亂的青絲,揶揄道:“你這潔癖何時竟消減了許多?竟能忍受不洗漱就跑出來了?”
“本尊醒來瞧不見你,不想你卻是來了此處,看來,那左未清,在你的心裡,還真是有些分量!”墨非離如是道,語氣陰冷,意味深深。
鳳九歌擡起眼睛,笑著道:“但凡是對我好的人,我都會記得,一旦有了機會,便加倍還之,若是這人情淺薄些,倒也好還。可若是過於深重,比如將心與命都給了我的某人,那可就太麻煩了,我還不起,也只好忍痛捨棄那瀟灑自由,以身相許了……”這話,可有些恭維討好的以爲,某人,指得可不就是墨非離。
墨非離倒是對這話很滿意,那臉上的陰沉冷雲很快就消散了去,嘴角甚至有些微微的上翹,卻又淡漠的道:“你能有此覺悟,倒還算有良心,那不快些回去,伺候本尊梳洗?”
“要我做事?那得付工錢!”鳳九歌如是接話,還將手掌往墨非離面前遞了遞。
墨非離掃了一眼她那手掌,也知曉她不過是在與他開玩笑,然,他道:“好!你想要什麼?”
鳳九歌微微一愣:“真給?”
墨非離:“給!”
“那好!”鳳九歌放下了手掌,愉快的道:“那不如你便應了我一件小事如何?”他要許她好處,不要白不要!
墨非離:“說。”卻又馬上補上一句:“左未清的事兒,暫且不行!”
鳳九歌便翻了個白眼給他:“行!不說左大哥的事兒,我便是想再與你強調一遍,我如今這心眼兒啊是越發的小了,自然,是獨針對你的……是以,你能不能答應我,除非那琉璃月果真惡疾急發,你不再主動去瞧看她?至少,在我們大婚前?”
她以爲墨非離多少會猶豫一下,然,墨非離不假思索的道:“好!”
折騰出這許多的麻煩事兒,他本也是不喜的,亦使得他沒有多少時間與精力去籌備婚事,而這婚事,他原是想事無鉅細皆親自過問的。
如此果斷而乾脆的回話使得鳳九歌的心情頓時明朗舒爽了許多,她高高興興的挽著墨非離的手臂與他一起回了,並極其耐心的給他擦臉洗手,換衣梳頭……直到他滿意的點了頭,她才踏著輕快的步子離開。
然而,讓鳳九歌完全猝不及防的是,不過短短的兩日後,當她再次踏進墨非離的屋子,卻遭遇了重生於這穹天大陸後,最不能讓她容忍的事!
回到郡主府,鳳九歌整整兩日兩夜沒有閉門不出,便是想著先將墨非離的衣裳趕製出個大致的模樣來,先讓他試上一試,再往精細了去做……
也是想著他若是穿的高興了,許就能將左未清早些放出來呢!
可當她抱著那柔軟的衣袍,一臉笑意的跨進國師府的大門,繞過花園與迴廊,來到墨非離所在的主院時,簫澤與青凌卻一左一右的伸出一隻手臂來,一起攔住了她。
“青凌,簫大哥,這一大早的,你們怎的在此處?你們這是……”鳳九歌笑著問道,眼裡有些不解。
簫澤垂下眼睛,像是根本就不敢看鳳九歌,只猶猶豫豫的道:“九歌,你……你怎的在這個時候過來了,你……你還是稍後些再來更……更好……”
鳳九歌道:“墨非離遣了人來與我說,有事要與我商議,正好,我也想讓他試試這衣裳合不合身,這便過來了。”
“墨非離?”簫澤像是極爲吃驚,竟是直接喊出了墨非離的名諱,隨即便與青凌對視了一眼,又微微低頭:“九歌,你恐怕弄錯了,墨閣主自昨晚起,便沒有出過這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