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晟熙靜靜地站立,高大的身軀像一堵墻一樣,迎著陽光。 他的目光帶著不安和焦灼,安靜地等待她的回答。
溫怡低著頭,緊緊地握著那枚水晶蝴蝶,嬌小的身軀被包裹在陽光里,像一朵憂傷過后的百合花。
沉默,沉寂,時間像是停止了運行。
很久很久以后,當落日的最后一絲余輝都消失不見,溫怡終于轉過了身子,笑著看向穆晟熙,“該說告別了,穆晟熙,你保重。”
是的,這樣的承諾,她已經不信了。當初,他求了婚,卻遲遲不娶,說讓她給他時間說服家人,她妥協了。可是現在,他卻要求她不要婚姻,誰知當她再次妥協以后,他會不會再求她不介意他與妻子生個孩子她不想一錯再錯。
看著她轉身欲走的背影,穆晟熙激動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溫怡,你別逼我,你到底是想我的人,還是想要我的婚姻”
溫怡笑得分外凄涼,“我現在都不想要。”
穆晟熙的手不斷地用力,幾乎要把她的手腕掐斷,“就為我委屈這一點,不可以嗎你一定也要像他們一樣逼我嗎”
溫怡沉默著一根一根掰開穆晟熙的手指,然后雙手合握,用力,她手中的水晶蝴蝶便折斷了。她把斷掉的水晶蝴蝶放進穆晟熙的手里,“如果破鏡可以重圓,那么我就可以再為你委屈一次。”
穆晟熙定定地看著那枚水晶蝴蝶,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破鏡不可能重圓,所以她給他的答案是,不要他。
溫怡沒有再糾結她的手提箱,而是只身下樓,準備離開。
剛到一樓大廳,便迎上了風風火火趕來的穆夫人。這位軍門夫人,五十多歲,風韻猶存,據穆晟熙說,她心臟不算太好,但從外表來看,她銳利得很。
溫怡以前是見過穆夫人的,她曾當著穆晟熙的面羞辱過她,罵她是出賣姿色的女人。
此刻,溫怡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再也不必承受穆家人的羞辱了,她可以瀟灑地說一聲:你的兒子我不要了。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了溫怡的臉上,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穆夫人陰冷著雙眸收回了手。
“媽,你做什么”從樓上追下來的穆晟快速跑下樓梯,將溫怡摟在了懷里。
穆夫人氣得胸口一起一伏,“我要打這個賤人,看她還會不會纏著你”
溫怡嫣笑如花,甩開穆晟熙的手,看著穆夫人,“你放心,我再也不會纏著你的兒子了,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說完,溫怡大步跑出了穆晟熙的別墅。
“溫怡”穆晟熙抬步欲追,卻被穆夫人拉住了手腕,“不許追,她走了就干凈了。”
穆晟熙急火攻心,眼眶泛紅,“媽,你放開我,我答應你們,我一定會和夏以茉結婚,但是溫怡我也決不放手。”
“你”穆夫人氣得臉色蒼白,“你居然想給以茉一個有名無實的婚姻,你真是混帳”
“媽,其它的事以后再說。”說完,穆晟熙不顧穆夫人的反對,追了出去。
溫怡跑出別墅,淚水在臉上縱橫交錯,這場羞辱徹底讓她心如止水。她一路向前跑,看到有出租車便直接攔下坐了上去。
“小姐,去哪”司機問。
去哪是啊,她去哪里呢,她沒有家了,她只有一個親人,冷若冰。
“雅閣別墅。”
此時的雅閣,特別溫馨,晚飯是南宮夜親手做的,依然為冷若冰煲了湯。兩個人緊挨著坐在餐廳里,要多甜蜜有多甜蜜。南宮夜吃幾口飯,就忍不住要偷個香,親得冷若冰的臉都是油漬漬的,她今天那么深情地向他表白了,他真是要幸福上天了,怎么親都親不夠了。
冷若冰一邊享用著雞湯,一邊嘟嘴,“你別再親了,臉都親花了。”
南宮夜笑得如沐春風,“守著媳婦不親是傻子,親花了我一會幫你洗,嗯”
冷若冰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喝湯,這個男人現在臉皮越來越厚,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管家走進餐廳,躬身說,“夜少,少夫人,溫小姐來了。”
“溫怡”冷若冰放下勺子就奔出了餐廳,她心里一直惦念著溫怡的事呢。剛進客廳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溫怡肩膀在一起一伏地顫抖,明顯是在啜泣,“溫怡,怎么了”
溫怡轉頭看向冷若冰,秀美的臉龐滿是淚水,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臉又紅又腫,明顯被人打過。
“若冰姐”溫怡見到親人,淚水更是抑制不住,激動地撲進冷若冰的懷里,哭得更加洶涌。
冷若冰心臟驟然下沉,溫怡是她在這個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她見不得她受欺負,“溫怡,到底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溫怡不說話,只是低著頭不停地掉眼淚,她本就嬌小,這樣梨花帶雨,更是顯得楚楚可憐到了極致。
冷若冰心里著急,但也不忍再逼問,溫怡性子軟懦,經常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小的時候被洛初嫣欺負了也不敢說,后來在貧民窟過那種卑微的生活,更是事事隱忍,這一次恐怕是受了大委屈,否則她也不會跑到她面前來哭泣。
她受委屈一定與穆晟熙有關,冷若冰的眸底瞬間結了一層冰,唇齒之間吐出的文字也攜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意,“是不是穆晟熙”
溫怡點頭,即而又搖頭,大顆大顆的眼淚像珠子一樣落下來,砸在地面上,啪,啪,一聲一聲,像鋼琴重音鍵一樣敲打在冷若冰的心上,她放在身體兩側的手以看得見的速度迅速收緊,緋色的唇瓣更是抿得像一條筆直的線。
南宮夜只是看著冷若冰的背影,就知道她氣憤到了極點,不禁擔憂地上前,“老婆,別動氣,嗯”即而看向溫怡,“來,溫怡,坐下來說,別總哭了。”
她的眼淚讓他抓心撓肝,因為他知道這些眼淚對冷若冰來說意味著什么。
溫怡也突然意識到,冷若冰有孕在身,不能動氣,很后悔自己的沖動,于是擦了擦眼淚,勉強地笑了,“我沒事,若冰姐,我就是很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倘若不是無處可去,她也不會跑來這里,在這個世上,冷若冰是她唯一的親人。
“你當我是傻子嗎”冷若甩開南宮夜的手,聲音與眸光同樣銳利,“你的臉怎么回事,誰打的”
溫怡被冷若冰鏗鏘如鐵的聲音嚇得有些瑟縮,“沒是我自己”
能讓溫怡如此有苦難言的,除了穆晟熙還是穆晟熙,冷若冰突然怒不可遏,抓起溫怡的手就往外走,“跟我去找穆晟熙。”
“不,若冰姐,我不想見他。”溫怡抗拒地不肯挪動步子。
冷若冰的精神就像被壓縮到了極限的彈簧,稍一松力就會強力反彈,“那你說,你臉上的傷到底是怎么來的”
溫怡咬著下唇,艱難地吐出一個個文字,“是穆夫人打的,她今天帶人沖進穆晟熙的別墅,要我滾出她兒子的世界。”
“穆晟熙的媽媽”冷若冰的眸底于冰寒中迸射出幾束銳利的光,“穆晟熙是死了嗎,他就這么放任他的媽媽虐待你”
溫怡低著頭,不肯再說一句話,身體僵硬得像是在壓抑巨大的情緒,連呼吸都需要小小翼翼地維持。
溫怡不想說,不想回憶,不想再重溫剛才令她羞辱到極致的畫面。
在寂靜的空氣里,冷若冰氣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寒氣息,足可以冰凍一切的冰。
她要去找穆晟熙討個說法
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穆晟熙高大挺拔的身軀出現在了客廳的門口,鐵血殺伐的氣質里,多了幾分焦躁和不安,這些焦躁和不安,在看到溫怡時,稍稍緩解了一些。
面對冷若冰冷冽銳利的目光,穆晟熙有些閃躲,“我來接溫怡回家。”
冷若冰眸子里鋪著濃濃的嘲諷,“家哪個家,那個可以讓你媽媽隨意打罵的家”
穆晟熙漠然地抿著唇,短而硬的頭發一根一根豎立著,似乎每一根都在隱忍著什么,“這是我和溫怡的事,我希望我們自己解決。”雖然他的聲音不大,但任誰也聽得出,他的情緒在爆發的邊緣。
雖然他很寵溫怡,但溫怡從來都怕他,軍人出身的他,身上天然的霸氣和鐵血,是無論怎樣溫柔也抹不掉的。所以當他看過來的時候,溫怡緊張地縮到了冷若冰的身后,怯怯地說,“我不會跟你回去的,你不是要娶夏家千金嗎,那就去娶好了,我才不要去做你的情婦。”
“這只是權宜之計,我們回去再說。”穆晟熙上前欲拉溫怡的手。
冷若突然出手,一枚薄薄的刀片直奔穆晟熙的面門,穆晟熙的注意力都在溫怡的臉上,面對突然襲來的刀片,唯有迅速躲閃,刀片險險地擦著他的鼻尖飛了過去,擊落在他身后的衣柜上,深深嵌進了木頭里,可見冷若冰用了多么大的力氣。
剛才他們的對話,事情已經非常明了了,穆晟熙要順了家人的意思,娶夏家千金,而溫怡他會養在外面。這樣的結果,冷若冰豈能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