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一處別院之中,景謙端坐在太師椅上聽著秦嶺的匯報,秦嶺將自己這幾日打聽到的消息說完,便靜靜的垂首站立,等著景謙的進一步指示,誰知景謙只是擺擺手讓他回去休息。景謙的反映讓秦嶺微微有些失望,他還以為景謙是發現這巡鹽御史有什么不妥之處呢,卻不知他家主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景謙待秦嶺離開后,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雙眼微合,姿態輕松,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擊,這是景謙思考時慣用的動作,良久,他睜開雙眼,一絲精芒在眼中閃過,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低聲喃喃道“你究竟是不是那個人呢,不過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會放手了”
晚間,景銳將景謙叫到書房問道?!拔衣犝f你讓秦嶺在查楊州的鹽政,為什么”
景謙自然知道自己的舉動不可能瞞過父親,所以當景銳問起之時也并不驚訝,至于這原困嘛卻是不可輕易對人言的。再加上他與自己的父親說話若是問什么就回什么,只怕景銳還會以為他心虛呢。所以聽到景銳問話后,景謙也只是面無表情的回道?!案竿豕挥⒚?,連這點小事都瞞不過您。”
景銳聽著他平靜的聲音,心中不滿輕嗤一聲,他是真的不明白他們兩個究竟誰是老子,為什么別人家里當兒子的見到老子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他家這個呢見了別人就溫潤的端方君子,見了他這個父親呢,什么禮儀修養就全沒了,就像是炸毛的刺猬好像不刺他這個老子一下就渾身不舒服,他好像除了一開始因為忙于政務無暇顧及他們母子也沒有造其他的孽呀。
“我不知你要做什么,只是這鹽政林如海與我卻是舊識,他的為人我是清楚的,你……”
景銳知道在景謙的面前擺父親的譜是不行,可是如今皇上正是勵精圖治之時,朝堂上風云變幻,景謙又久不在京城,他是真擔心他不小心觸了霉頭。他已經做了一個讓皇上忌憚的實權王爺,如今看開了他倒是希望景謙做一個富貴閑人,莫要與官場再有聯系,這樣或許還自在一些。
景銳這些想法景謙卻不知道,不過即便知道也不會再意,他本來對那些權利地位沒什么追逐之心,他是皇家子孫地位已是極尊貴了,除非想不開的謀反,否則大可以富貴榮華一生。不過聽著景銳說與林如海是舊識,卻讓他心中一動,躊躇一天的問題一下子就解決了。心中思緒萬千,面上卻不動聲色,手指輕輕摩擦著手中的折扇,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低下頭右手拿著扇子在手中輕敲了幾下,方平靜道。
“父王多慮,兒子不過是那日在船上聽那榮國府的賈璉講起,他們此次到揚州是為了看望姑父,他那姑父正是此地的巡鹽御史,聽他說他那姑丈當年是先皇欽點的探花郎,文才風流,兒子聽后心中好奇才讓秦嶺打聽一下,不想這林大人的確政風極佳,聽本地傳聞林大人是一個極風雅之人?!?
景銳對于景謙的說法并不是很相信,就自己兒子在寺廟里養成的那目下無塵的性格會因為聽了別人說了三言兩語就特意命人去調查,對此景銳是不信的,不過想著景謙的年紀,少年人有個爭強好勝的心思也是再所難免的,而且他也知道如果景謙不想說,他也是問不出什么的,所以也就沒有繼續追究這個問題只哼了一聲道“我竟不知什么時候你的好奇心如此之重?!?
景謙知景銳不打算過問了,只是如今他卻不想就此揭過了,遂假意嘆了口氣道。
“唉,本來我還想著即然到揚州,總要與主人家打個招呼,也向探花郎好好請教一下學問,卻不想如今林大人有病在身,我一個后生晚輩又不好頂著王爺世子的名頭去叨擾人家,到寶地而不能見一見當地的人杰實屬一撼?!?
景銳看他裝模作樣的子,臉皮抽動了幾下,忽然有種手癢的感覺。景謙暗暗的觀察景銳的面色,看他面色沉了下來,心里想著要不要再加一把火呢。不過后來想著接下來的事還要仰仗景銳,所以正了正身子清清嗓子道。
“剛剛聽父王說,與林大人舊識卻不知關系如何,即是認識,如今我們到了人家的地盤,又恰逢林大人病重于情于理我們總要拜會一二”
景銳淡淡的掃了景謙一眼,雖不知景謙的算計,但是景謙對林如海表現的卻是太積極了些,只是他與林如海雖多年未有聯系,但他二人當年的關系卻是極好的。
林家三代列候,后來爵位雖也是沒了,卻也是詩禮傳家,到了林如海這一代更是通過科舉重新入了朝堂,只可惜林家幾代單傳,人丁單薄,否則以林家對子弟的教養之嚴,還有數代積累的財富人脈,決不會比所謂的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差。
景銳與林如海年齡相當,當初景銳進學先皇為他選伴讀之時家世,學識都不錯的林如海自然入了先皇的眼成為皇子伴讀。景銳與林如海甚是投契,二人名為主從更似摯友,只是后來各自成家,林如海到了揚州而他則去了邊關,又因他身份敏感即為名哲保身也為不給林如海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二人的聯系漸漸少了,如今一晃多年,當年躊躇滿志的少年如今已鬢生華發。
想著往事,景銳的神情有些恍惚,景謙靜靜的看著景銳神色變幻并沒有出聲,看景銳的神色他便猜到他們的關系應是極好的,看來自己目的也有望達成了。
“唉,我寫張拜帖,你去命人送到巡鹽御史府。”
景謙聽景銳如此說,心中一喜,想著當日驚鴻一瞥看到的窈窕身影,心中一熱,不知這次前去是否可以見到她呢。這樣的迫切歡喜讓景謙陌生,但是并不排斥。
待到景銳寫完,景謙便讓秦嶺即刻拿著送到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