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聽林如海講,當(dāng)年將她送到外祖家時,他的父親與祖母竟是存了撮合她與寶玉的想法,想起前世的經(jīng)歷不禁全身發(fā)冷卻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林如??戴煊穹磻?yīng)如此大,猜測黛玉的傷心事或許與賈寶玉有關(guān),心疼黛玉的同時也恨上賈家,不過卻沒有停下,而是深吸了口氣繼續(xù)說道。
“對,這是你外祖母提出來的,說是心疼你母親走的早,所以希望將來你嫁入賈家也好心中寬慰”
黛玉的身子微微發(fā)抖,卻還是努力讓自己維持著鎮(zhèn)定,頭一直低著,林如??床坏剿龤埌椎哪?,卻也感覺到她身上越加絕望的氣息,只是話已說開,即使心疼卻不得不說清楚,畢竟,這是關(guān)係到黛玉一輩的事情。林如海緩了緩繼續(xù)道。
“她說得好聽,其實我心裡清楚賈家不過是看重了我林家在士林中的地位。本來你一個女孩子這些糟心事不該說予你聽,只是爲(wèi)父如今實在沒有餘力護(hù)你今後周全,自你回來我觀你行事也能擔(dān)一些事了,所以爲(wèi)父想要與你說清楚免得你日後怪罪爲(wèi)父”
林如海的聲音有著淒涼之意,讓黛玉又是自責(zé)又是愧疚,在眼中轉(zhuǎn)動的淚珠終於滾落下來,她不敢擡頭只是低聲說道。
“父親只管說,女兒聽著就是”
林如海擡眼看向屋外,不在顧及黛玉語氣平靜道。
“你外祖家雖是開國功臣卻是軍功起家的,在兩位先祖離世後,這後代之中卻再也沒有能在軍隊中有建樹的人,只能靠著祖輩的蔭封。只是這蔭封總有結(jié)束的時候,到了你舅舅們這一代,你大舅舅襲爵得了個將軍的職位,你二舅舅卻因著讀書可以被皇上額外封了員外郎,只是到底不是正經(jīng)經(jīng)過科舉出來的,所以現(xiàn)在也不過是個閒散職位,如今的賈家看著風(fēng)光卻也不過是落日餘暉,其實在朝中是無人的”
說到這裡林如??戳索煊褚谎?,見她的確在聽,才又繼續(xù)說道。
“而我們林家則不同,林家看似沒了爵位又人丁單薄好似是沒有賈家興盛,其實不然”說到著林如海自信的笑了笑,似是爲(wèi)身爲(wèi)林家的子孫而感到自豪。
“我林家本就是詩禮傳家,對家中子孫管的也甚是嚴(yán)格,在士林中有脈有威望,你父親我更是通過科舉金榜得名這也是得我林家的威望更高,而賈家今後要通過科舉走仕途缺的就是這方面的人脈和威望,當(dāng)初你外祖母將你母親許配給我未嘗沒有這方面的考量,不過好在你母親性情各方面都是好的,你母親走了之後你外祖母應(yīng)是擔(dān)心不盡心幫他們,所以才讓我將你送去並提出親上加親的說法”
“既然如此,父親爲(wèi)何還要讓我去賈府”黛玉的聲言有些顫抖,這些事是她從不知道的。
“爲(wèi)父雖對賈家後輩的荒唐不喜,可畢竟是親戚而且你母親去了後你便病了,女孩要嬌養(yǎng)你身邊沒有年長的女性長輩怎麼成,至於親上加親,爲(wèi)父想這賈家畢竟是你外祖家都是親戚看在你母親的面上你外祖母他們也不會爲(wèi)難,還有他們賈家還要用得著咱們就是你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會包容一二,你與那寶玉從小一起長大總是有些情分的,這樣日後成了夫妻也能相敬如賓了”
“父親,女兒讓您擔(dān)心”黛玉語帶哽咽,林如海愛憐的拍了拍黛玉的頭頂,嘴邊露出一個有些自嘲的笑繼續(xù)道。
“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父親算計這許多卻沒想到老天連讓我看著你長大的機(jī)會都不給,玉兒如今父親的身體不過是捱日子吧了,這樣的情況下爲(wèi)父實在是不放心給你交給賈家人,那一家子都是會算計的如果爲(wèi)父不在了,一年兩年可能還會顧著以往的情分照顧你,可是在沒有好處的情況下將你配給他們賈家的嫡子,不過除了他們父親也沒有其他人可以託付。所以自得了這場病後父親總想著如何讓你在賈家人眼裡變得有價值,不讓他們因你父母雙方便看輕了你”
見黛玉似乎有話要說,林如海擺擺手暗示她先不要說話,嘴角又浮起一絲微笑說道。
“我沒想到這時成親王父子會到府上,我本想拜託利之照顧你一二,卻沒想到昨天謙兒來我面前說心悅於你,景謙的身份的確是讓我有顧慮,可與賈家相比我更相信他們父子的爲(wèi)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成王的諾言我信,他的兒子我雖相處不多卻也相信是個好的,總比賈家那整日把女兒掛在嘴邊的賈寶玉好,我看的出景謙是真心的沒有任何目的,本來這終身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這畢竟是你的事,所以還是要聽你的意思的”
林如海說完不在說話,等著黛玉的回答,黛玉低著頭卻是久久不語,過了許久方道“父親可否允我想想”
林如海嘆了口氣點點頭。其實他知道這是在逼黛玉只是他等不起,黛玉起身行了一禮,然後向屋外走在要踏出屋子之前,才輕輕的問道。
“如果沒有成王父子,父親打算如何保證賈家不背信棄火呢”
林如海一怔卻還是回道。
“即使沒有了爲(wèi)父可你也是林家人,受過林家恩惠的人還是給幾分薄面的,而且我林家雖不是富商巨賈可是幾代積攢下來還是有些家業(yè)的,這些都是留給你的”
家業(yè),她不是隻能依靠賈府的孤女嗎,哪裡來的家業(yè),可父親的話是什麼意思,黛玉的腦子亂的很,一時想了許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就這樣直直的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