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凌峰從外面進來,向著景謙略一行禮。景謙倚在榻上,手中拿著一本莊子正看得入神,聽到他的聲音,連眼也未擡“何事”
凌峰又向前走了兩步,看了看景謙的表情小心的說道。“回爺的話,榮國公府的璉二爺特來拜見,說是來感謝咱們仗義援手的。”
景謙聽到此處,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擡起頭來看著凌峰笑道。
“他倒是知禮,不過這事他可是謝錯人了,讓他們上船的不是我。你該帶他去見王爺。”
“瞧爺說的,咱們王爺是什麼身份,哪裡能什麼人都見,若是榮國公倒也罷了,他一個後生晚輩有什麼資格值得王爺一見。而且王爺之前就吩咐瞭如果他要過來就帶他來見您。”
凌峰越說聲音越小,他當然知道自家世子是不喜歡這些交際的,可是王爺的意思他們這些人也不好違背呀。凌峰見景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心中越加忐忑,又改口道。
“奴才知道您不想見那些人,可是王爺說您常年在山上養病,也沒什麼朋友,讓您趁此機會也見見朝中的勳貴子弟,免得等他日您回到京中不習慣,嘿嘿。”
凌峰看景謙沒有任何表示,越說越尷尬,最後實在說不下去了,低著頭認命道“那奴才叫他回去吧。”
景謙看他那樣子輕嗤了一聲放道“算了,見見又何妨,將人引到外廳吧。”
凌峰聽後連忙應聲,如遇大赦般的跑了出去,景謙看他那副蠢樣子,又好笑的搖搖頭,生活如此無趣有這麼個二貨當個開心果也好。視線一轉看到方纔自己放下的書,長長嘆了口氣,今日不知爲何,總是心神不寧的,心裡有些煩躁,坐了這大半天功夫竟是連一頁書也未看進去,搖了搖頭,平復了一下心裡的煩躁,整了整衣衫方向外走去。
賈璉此時正等在外廳,一邊靜靜的喝著茶水,一邊狀似無意的打量著屋內的裝飾。這賈璉雖沒有做官,平時也只是打理些府中事物,可正因爲他平時打理著府中的產業方纔有機會見識各種各樣的人,他的見識自不是整日混在脂粉堆中的公子哥可比的。賈璉這人雖說是世家貴子爲人處世卻不似勳貴子弟倒是有些商賈的精明,貫會審時度勢。
之前賈璉看外面的奴僕言談舉止甚有規矩,神色雖然謙恭卻沒有諂媚討好之態,他便知這主人家定是不凡的,如今再看房中擺設一眼看去雖無甚出彩之處,細看卻可以看出佈置之精細,這看似不同的桌椅無一不是上等的楠木所做,沒有奢華之處卻又透著雅緻,還有他如今手中這茶確是上好的雨前龍井,口齒留香,竟是與之前薛蟠拿的貢茶差不多。只是上船之前他已命人打聽過,此處主人姓言,據他所知達官顯貴之家可沒有姓言的。
賈璉正在暗暗打著主意,就聽到外面有人的腳步聲,及僕人行禮的聲音,賈璉暗道這主人終於露面了,哼,讓他等了如此久,真是好大的架子,他到要看看這主人家是個什麼人物,心中雖然打著算計,可再沒有確定對方到底是個什麼來頭之前,他也不會輕易得罪,所以聽著人進來,他也放下茶盞看向門口處,只見一名華服少年走了進來,看年紀大概十六七歲,面上五官雖然有些稚嫩,確是精雕玉琢一般很是精細,神色平靜無波,如山月清風令人生不出一絲褻瀆之意,即便是賈璉這樣的憊癩人物,也不得不在心中讚一聲,好一個少年郎。站在景謙面前賈璉竟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正在他兀自出神之際只聽得,一個如山泉擊石般清越的聲音在耳畔想起“見過賈相公。”
賈璉聽到他如此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平日裡因著賈府的關係,他走到哪裡別人不是都得稱他一聲璉二爺,不過好在他也是個機敏的人,只是一恍神便又一臉笑意的道。“言小相公真是好人才,尋常只聽人家誇我那堂弟是個如寶如玉的人物,如今見了言小相公方知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如果有時間真該讓他也漸漸您。”
景謙聽他如此說,只是淡淡一笑,“賈相公過獎了。”兩人坐下又有人重新上了茶水,景謙方纔道。“剛剛賈相公所言之堂弟可是那傳說中銜玉而生之子。”
“正是他,說來他與小相公年齡相當,他日有機會你們也不妨見見,也讓他知道知道這世間還有比他更出衆的人物。”
聽著賈璉的話,景謙只是一笑,並未多言。其實他自己也不知是何故,對於這個從未謀面,只聽說過的榮國公府賈寶玉公子,喜歡不起來,卻又忍不住好奇。因自小生病的緣故他對很多事都看的很淡,也很少有人能夠激起他的情緒,可是如今對於一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人,只是聽聞他的事便有明顯的不喜這確實有些奇怪。
賈璉見景謙對此並無興趣也就沒有多言。又是感謝了一番,說如果他日有事就到京中去找他云云,又問景謙來自何處,欲要何往,家中如何。景謙半真半假的道。
“我乃是已故成親王妃的遠親,家嚴一直跟隨成親王在邊關駐守,如今邊境安穩,聖上昭召王爺回京,我接家嚴回鄉拜祭,不想在此遇到賈相公。”
賈璉聽他家事心中有了思量,笑道。“什麼假相公真相公的,相見即是有緣,我與弟弟一見如故,又虛長弟弟幾歲,不如我二人就以兄弟相稱如何”
景謙看著他眼中的算計,心中不喜。不過只是萍水相逢爲著一個稱呼也沒必要翻臉。臉上的笑淡了幾分,心中越發不耐。想著儘快結束這次談話。
“也好,賈兄此行匆匆卻不知爲何”
賈璉聽他如此問,臉上有了悲色,嘆了口氣,聲音沉重道。
“賢弟,不瞞你所說,現如今的巡鹽御史林大人乃是吾之姑丈,今歲收到書信言說身染重疾,只是思念其女,聞得此信我家老祖宗便命我帶林家表妹回揚州了。”
景謙對於賈府之事並沒有什麼興趣,剛剛也不過是隨口一問,又聊了些閒話便端茶送客了。賈璉通過此次談話也知他與景謙不是一路人,遂也不在多言,只是在離開時說他日再來拜見又客套一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