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賈璉離開,凌峰忍不住有些不忿的低聲道“呸,真是好大的臉。他以為自己是是誰。”
景謙聽到此未置可否,只是淡淡看了看他一眼,凌峰被他看的有些心虛,低下頭不再多言。景謙見他老實了也不再多言,轉身便離開了此處。
“王爺,世子來了。”一個老仆進來,對正研究棋譜的成王景銳道,景銳聽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了看那老仆然后才道“哦,讓他進來吧”說罷,便開始慢慢拾起棋盤上的旗子。
景謙進來后,那老仆便退下去了。景銳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來,手談一局。”
景謙看了看沒有說話,坐在了對面的位置。拾起剩下的白子“需要我讓你幾子。”
景銳怒瞪著他,被他這么說他這個做父親還好意思讓他讓嗎,真是一點也不孝順。景銳瞪著他沒有回答,只是拿起手中黑子先在棋盤中放下一子,看他如此景謙已對自己的父親無語,默默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中,兩人不再說話你一子我一子的下著。半晌,景銳忽然道。
“那賈璉如何。”景謙又放下一子,沉吟一下道。“是一個精明的紈绔,不是個好人,但也懂得審時度勢,還算聰明,不過與我卻不是一路。”
“評價算不上好呀。既然不喜那就算了。”景銳淡淡的道,便也不再多問。
“我聽說他們是去揚州,等到了揚州咱們不如停留幾日,這維揚之地也是個人間樂處,卻是鐘靈毓秀人杰地靈之所在,你可去見識見識。”景謙聽后淡淡的笑了笑“我們此番出來本就沒有什么必須的去處,去哪里不可,但憑父親做主。”
“你今天怎么會如此乖覺聽話,改性子了。”景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方道。景謙聽后低下頭,眼簾微斂,遮住了眼中莫測的神色。其實他也不知為何只是心中有中強烈的感覺,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那里等著他,所以即便是景銳不說他也是定要去那里走一遭的,但是這話他卻是不會告訴景銳的。
“怎么,莫非父親大人喜歡兒子跟您對著干,那之后兒子一定讓父親得償所愿。”景銳聽著一陣氣悶,他就知道這個兒子絕不會讓他舒心的。
這邊父子二人斗智斗勇,不歡而散,另一邊賈璉心中也不慎美滿,在景謙面前他雖是一片熱枕但是第一次被人這么落面子,心中還是不忿的,出來之后對隨從昭兒吩咐道“這幾日與那些侍衛隨從好好套套關系,定要打聽出他們的來歷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派頭”看著昭兒離開,賈璉眼中有些陰狠,最好他們真有他賈璉惹不起的后臺,否則……
轉眼間已是月上柳梢頭,黛玉依靠在欄窗之前,看著天上掛著的一輪彎月,微風吹來撩起幾縷秀發,黛玉柳眉微蹙,似乎心中甚是苦悶。
“姑娘,怎的又不愛惜自己身子了,夜晚風涼咱們現在又是在船上,姑娘本身就體弱,若是感染風寒該如何是好,姑娘還是莫要在窗前呆著了,快進來吧”紫鵑進來看見黛玉站在窗前,忙走了過來對黛玉勸道,之后又轉頭對一旁的雪雁罵道。“你守在姑娘身邊也不知道勸著一二,若是姑娘因此染了風寒,看我如何懲治你個小蹄子”
雪雁聽得一臉委屈,眼眶微微泛紅,黛玉看著心中不忍,忙拉住紫鵑的手道。“你莫惱她,她一個丫頭如何攔的下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哪里就金貴的連風都吹不得了。你若不放心,咱們把窗戶關上便是。”
紫鵑本是生氣黛玉不知愛惜自己的身子,如今見黛玉服軟,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賭氣道。“是我白操了這心,若是有下次我也不管了。看到時候苦的是誰。”只是嘴上雖如此說,但還是扶著黛玉向里走,又示意雪雁過來關窗……
這時一陣悠揚的笛聲伴著清風傳了進來,黛玉聽到后便站住了腳步,忙叫雪雁停下,向回走了兩步側耳傾聽,紫鵑見她聽的甚是癡迷,若是此時勸她回房怕是勸不住,只得跺跺腳心中暗恨,也不知是什么人早不吹晚不吹,偏等她要將姑娘勸回去時吹笛,這就將姑娘的心神都勾走了,真真可恨。只是她也知道黛玉現在被這笛聲吸引只怕不會如自己的愿回去了,只好去箱籠里拿了件披風給黛玉披上。
黛玉凝神細聽,方才聽出這曲子乃是唐代張若虛所寫的“春江花月夜”剛剛她在窗前看著明月,江水交相互映,甚是靜靜謐,勾起了詩興。本想賦詩一首,只是還沒想出便被紫鵑打斷了,如今聽著這笛曲倒是慶興還未寫出,要不然有古人佳詩在前,豈不是要慚愧死了。黛玉隨著笛聲低低的唱和。
這笛聲悠揚婉轉,可見吹笛之人技藝之高,聽此曲讓人既感嘆時光流逝,又不會有傷春悲秋之感,反而有幾分灑脫不羈之意。曲聲止,黛玉的唱和也完了。只是心神卻還在曲中,想著詩中“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幾句只覺甚好,人生一世來去勿勿,愛恨情愁,富貴榮華不過轉瞬,唯有這江水這明月亙古不變,看著世間滄海桑田。又想自己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么是放不下的,自己的這點煩惱與這明月,江水又算得了什么呢。想到此黛玉只覺心中豁然開朗,之前因為擔心父親產生的煩悶之感,都消散了不少。又想著“不知乖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兩句,自己不就是乘月而歸之人嗎,縱使父親病重仍如前世般,但上天讓自己能在此時重來,不就是為了給自己盡孝的機會嗎?想起前世自己因為身子不爭氣,不僅未能在父親榻前服侍,還讓老父在病重之際仍為自己擔心,黛玉便覺自己不孝。想到這又想起當年父親病故自己昏昏噩噩的不知事,都虧了賈璉前后張羅,心中又是感激。黛玉此處因一曲而思緒萬千,在另一個房間清俊的少年男子細細擦拭手中玉笛,看著靜謐的夜色嘴角微鉤,之前煩燥的心,總算平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