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依然是王尚品去尋林瑯出門, 誰叫這兩人家離得最近,而且他的臉皮足夠厚,撐得起林瑯起床時的火爆性格。
林瑯和先前被人從被窩拉出來的模樣一樣, 只是眼睛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憂傷, 整個人倚靠在車邊, 身子也隨著車子晃來晃去, 王尚品看了看, 笑問:“都是要定親的人了,怎么這幅表情?我可是聽我妹妹說起過那位,長相自然比不上你的花容月貌, 但也是名門閨秀,行事為人都是一等一的好。家世或有些比不上你家, 卻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家, 如此這般的人品家世, 你還這般不樂意的模樣?”王尚品說著便靠近林瑯,曖昧不明的笑著, “莫不是哪朵帶刺的玫瑰牽走了你的魂?”
林瑯沒好氣的推開他,道:“你能不能有個正行?再過不久便要下場的人還在這兒玩!小心狀元之位離你而去,到時候有你哭得了!”
王尚品一聽林瑯說起這事,便討饒道:“好阿瑯,是我錯了, 不該亂說的, 你可別咒我!這狀元之位要不是我拿的, 我爹積壓多年的怒火便要化作棍棒揮在我身上!”
從王尚品往上數的長輩沒有按照王閣老的期望拿下狀元后, 這一家子的希望都在最小的他身上了。因此王尚品在家也是狐假虎威的很, 經常把他父親惹毛,卻因為有王閣老的庇護, 常常躲過棍棒教育。這次就是見真章的時候了,若是不能一舉奪魁,等待他的就是熊熊烈火了!
林瑯被他伏低做小的樣子逗笑了,也算舒心了些,王尚品本就是看他精神不好,可又不曾聽他說起過什么,因此只能有意扮成丑角,以博林瑯一笑。
只是王尚品常常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次也是,見林瑯笑了,便得意過了頭,笑嘻嘻道:“今兒慎親王也會過來,你倆也算是一起定親成婚,一起踏過了鬼門關,故而阿漓也喚了他來湊湊熱鬧。”
林瑯驚訝道:“你們之前怎么不說?”
王尚品疑惑道:“之前不也是這樣嗎?再說你們兩算是一起闖過了生死關,感情也一直要好,怎么?難不成是他惹得你?”
林瑯也只是詫異,只是都已經出了門,也沒有什么理由可以再回去,便只能道:“他哪里有惹我,只是驚訝他會來而已。”
王尚品搭上林瑯的肩膀,道:“茍富貴,勿相忘啊!”
林瑯嘴角微扯,露出一絲苦澀,王尚品心知自己怕是又勾起了林瑯敏感的小心思,也就不再言語了,安靜的坐在一邊。
雖說是要出去消遣,可徒毅和林瑯兩人近來風頭極大,若是去外頭什么不干凈的地方被人瞧見了,怕是又要惹出什么麻煩。因此他們也不敢約在那些煙花之地,只是借了徒毅在郊外的梅園,打算在那玩鬧一番,聯絡一下當年的同窗之誼以及未來的戰線聯盟。
林瑯進了院子,有些擔心遇上徒毅,可心里又癢癢的,一時間心里有些糾結,不知道自己是走是留,臉上也就帶出了些猶豫的神色,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瞧不出來林瑯的不對勁,只是他不說,也只能裝作不知道。
徒漓有些疑心,假裝隨意說道:“對了,五哥今天突然有了急事,讓我們自己玩兒,不用管他!”
林瑯聽了,便松了一口氣,卻又疑心起徒毅現如今是在躲著自己,不想再和自己有交集了,這個念頭從腦海劃過,他便有些揪心疼。只是林瑯到底還是保留了一絲清醒,想著這事不能讓外人察覺,便還是之前那副模樣,徒漓也知林瑯有些時候確實狡猾,現在倒也瞧不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是他已然懷疑這兩人的關系,便不會這樣就被他蒙混過關的,還想開口繼續盤問林瑯。
卻被徒馫劫走了話題,徒馫皺眉道:“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十一哥沒和我說過今天還有事情啊?”
徒漓聽了,頓了頓,上下那么一打量,道:“你這樣不靠譜,五哥他們哪會把事情告訴給你知曉?”
徒馫這么一聽,便急了,道:“那次只是一個意外,誰知道他們那么狡猾,再說你當時不也和我一樣嗎?”徒漓一時不知怎么回答,偏有些愣住了。
何清晏接話,疑惑道:“若是有急事那倒罷了,只是今日這酒不就是為了阿瑯和五皇子而設的嗎?他若不來,阿瑯哪里喝得了這么多?”
林瑯淡淡道:“他若不來,我們便自己樂自己的,左右他也不會為了這么點雞毛蒜皮的事情與我們生氣。”
徒馫并非不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曖昧,可是見徒漓這般試探林瑯卻是有些過了,因此出言岔開話題。徒漓也不是那種一定要知道個清清楚楚的人,只是此事關乎到徒毅籌謀十年的大計,又牽扯到了那么多人,若是這兩個人只是弄了一個障眼法,實際上是要拋下一切事物雙宿雙飛,那么事情就嚴重了。
徒漓是問也不是,不問也不是,因此只能從林瑯這邊探探口風,可林瑯要是不想說,他也不能逼著他一定要說,只是有時候說話不經過大腦,尤其是這些日子徒漓一直在想這兩人的事情,所以有些頭腦發脹,按照自己腦海里想象的畫面直接問出來了!還好有徒馫扯開了話題,否則他也不知道該怎么結束這種尷尬的話題,一個不留神還會傷了兄弟間的感情。
林瑯也知此事瞞不住他們幾人,只是不想說什么,因此也只得裝糊涂,圣上曾召他入宮,告知待徒毅選完妃,就一起賜婚,以彰顯他與皇室關系密切,也是為了進一步宣告圣上更為滿意慎親王為儲君!
世事無常,兩人已然不能像之前那般相處,只能小心翼翼的遠離對方,深怕傷著對方,可這樣的遠離也只是加深兩人之間的羈絆。
徒毅終究還是來了,雖然突發急事,但是只要想著這次若不出來見一見林瑯,怕只能等到賜婚那日,瞧著他笑魘如花接過圣旨,從此成為別人的丈夫,他們兩人便只能是好兄弟,好君臣!一旦想起這事,徒毅心便揪疼不已,既舍不得他離開自己的世界,更不能接受他因為兩人的關系而遭受到世人的辱罵!指責他是佞臣!
徒毅不想放棄籌謀多年的皇位,也不能見著林瑯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得了一個斷子絕孫的下場,林瑯有多喜歡小孩,他是知道的,若不是喜歡,又怎會養著兔子和鴿子?他曾親眼見過林瑯照顧那些東西,那是何等的細心,他更聽林瑯說起自己日后若有了孩子要怎樣教導,日后的生活將會怎樣美滿幸福。
林瑯喜歡的是溫柔可人的女子而非他這樣冷冰冰的男人,與其為了一時的沖動陷他于不仁不義,到還不如就這樣處著,護他一世安康無憂!
徒毅一來,林瑯便換了一副面孔,笑嘻嘻的玩鬧,宛如之前一般,他們也知林瑯用意遂不言語,只當兩人什么也沒發生過。
一個月后,徒毅選妃結束,定了家世極其顯貴的貴女,其在勛貴中的地位就如同母族在文人中的地位一般數一數二。
朝野上下這才瞧出了皇上的決心,這新王妃家中可是手握重兵,和徒毅母族搭配起來,就是文武兼備了!看來之前沒能看清局面倒在徒毅旗下,著實是自己看走了眼。
一時間,滿朝文武幾乎都想棄暗投明,轉入徒毅的陣營,只是徒毅油鹽不進,無論是哪位大人前去拜訪,吃到的都是閉門羹!
林瑯心知徒毅再過不久說不準就真的成了太子,而那位新王妃也將嫁入王府!就連他自己也會在那一日娶親,兩人終究只能如此白頭到老……
林瑯是林如海和凌云子一手教出來的,且他要撐起整個林家,做妹妹黛玉結實可靠的后盾,怎能為了兒女情長就意志消沉?因此林瑯也就陰郁了那個春節,除此以外便是與平常一樣,眾人也只以為林瑯是因為在福建遇到海盜,心里受到了刺激,所以這一整個年都不肯出來走動。
今年是皇上七十五歲大壽,特意開了恩科,因此王尚品也將下場,林瑯等人怕他緊張便約著他出門打獵喝酒好好放松自己。
原以為自己與此次恩科毫無關系的林瑯也就此卷入了此次恩科。原本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平平安安的過了會試殿試點了人,誰料臨了點完狀元打馬游街的時候傳出了此次恩科舞弊!只因此次恩科乃是王尚品拿下狀元倒也說不通,不像林瑯內斂的王尚品自然是從小便有著神童之名,若他拿了狀元也是能叫人信服的,只是在王尚品進考場前曾與林瑯接觸過這便引起了那些落第書生的懷疑。
雖說林瑯官職不大,可他在翰林院可謂呼風喚雨,圣上又一向對林瑯另眼相待,若是他想要拿到此次恩科的考題也并非難事。這些名落孫山的讀書人大多都是不分青紅皂白,只在乎自己是否能有機會再考一次,因此也跟著京城里的風言風語亂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