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笑,“那是老天不讓我死而已,依我看付公子還是離我遠點,小心遭了池魚之殃。”
付言明居然點頭,“正是呢,本公子正要走。”
他說走,還沒來得及邁步,就見頭頂上忽然躍下十數個人影,都是黑衣蒙面,只一照面就對著他身上一刀。
付言明嚇得臉都白了,一指李淺,“你們要找的人在那兒?”
那些人哪理他這話,刀子依然向他身上招呼,所幸他也不是完全手無縛雞之力,稍微抵擋了兩下,也不至於血濺當場。只是不一刻便已大汗淋漓。
李淺喊一聲,“往回跑。”他才反應過來,撒開丫子往來路跑。
就算被京畿營的士兵抓了,也比被殺了強多了。不過想想這事又覺牙痛,他爲什麼要跑,分明這件與他沒任何關係的?
李淺一條金線左右揮舞,好容易抽出身來,也跟在他後面跑。
他們穿過衚衕,正碰上對面京畿營的官兵追上來。
李淺心知這會兒被京畿營抓了,等同救命。她張開手臂,喊道:“是我,縱火的是我。”
官兵來得很快,霎時把他和付言明圍了起來。
兩條綁繩把兩人五花大綁,付言明兀自叫著此事與他無關,可這些粗魯人哪管這個。他們這些大頭兵沒幾個見過第一公子,誰知道眼前這人是誰,看見他和縱火犯在一塊,自然當成縱火從犯給抓了。
黑衣人看見官兵立刻四散開了,一剎那走得片刻不剩。
看著身上的綁繩,李淺苦笑了一下,不知齊曦炎得到消息,會是什麼樣表情?可以想象那應該是很精彩的。當然,前提是她能活到再見他爲止。
這會兒雖然是活著的,可誰又能保證京畿營裡是安全的。
兩人被帶到京畿營,一路上付言明的臉色極爲難看。李淺也不理他這麼多人圍著,他逃不出去又不是她的錯,若是因此責怪她,那才無聊呢。有那閒工夫還不如想想怎麼在獄中度過一夜了。
她可不認爲歐學明會那麼容易放了她,還有齊曦炎,他勸了幾次,她都不聽,難道還以爲他會痛痛快快地把她救出去嗎?
果然如她所料,他們這樣的要犯被抓進京畿營,歐學明連面也沒露。只有一個副將出面把他們押進一間據說是關押犯錯兵丁的地方。
李淺笑著問那副將,“將軍,你們大人不在嗎?”
一句“將軍”立刻讓那副將冷臉多了一絲笑容。
“大人出門了?”
“那怎麼不把咱們送進刑司,或者京都郡守衙門?”
“這是首領大人的吩咐,咱們做屬下的怎麼知道?”
這麼說歐學明是知道的了,可他這麼做又是安了什麼心思?
那副將看她一眼,臉露疑惑,“你這公子倒也奇怪看著也像好人家的,怎麼卻偏偏做些作奸犯科的事?”
付言明冷笑,“她算什麼好人家?”
李淺不理他只道:“這位將軍真是好眼力,其中確有緣由,你若真聰明,就乾脆把咱們放了。
副將怔了怔,回道:“這得問過咱們首領大人。”他說完“噔噔”跑走了,竟似真的去報信了。
有兵丁把他們關進牢裡。
這裡別的監牢不大一樣,沒有高木柵欄,只是一個封閉的屋子,沒有窗戶,只門上有個窟窿眼大約是送飯送水的。
望著一地的稻草,付言明眉頭皺的死緊,這個地方能住人嗎?
他看李淺坐在地上發呆,不禁抓了一把稻草扔過去,問:“那個首領能放人嗎?”
李淺冷聲道:“那得看你有多大面子了。”反正她是沒有面子。
付言明以爲她諷刺他,“哼”了一聲坐在一邊也不再理她。
李淺知道他這會兒多半後悔的直冒泡泡,可她也沒辦法啊,她只能等,等什麼時候齊曦炎肯來救人。
她不怕在這兒受罪,怕只怕這幾件事裡還有皇上的身影,若是爲了阻止她攪合審案,才順手推舟讓她關起來,那事情可就麻煩了。還有歐學明,這個人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啊。
副將走了半日,再也沒回來。他們似乎是被遺忘了,三四個時辰,連個送水的都沒有。
付言明閒極無聊,已經睡了一覺,再讓他睡下去,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行了。
他來回踱著步,頗有些不耐道:“你怎麼一點也急,你那個夫郎到底什麼時候能來啊?”
他頭上沾了一根稻草,梳的油光的髮髻也散開,那翩翩形象蕩然無存,很有幾分邋遢樣。
李淺有些好笑,“你指望他,還不如指望你父親。”
外面天已經黑了,算算時間,這會兒他如果不來,那麼他們真的只能等明天了。
心裡也憋著股火,狠狠踢一腳大門,喝問外面守門的兵丁,“你們首領什麼時候來”
那兵丁回踢了一腳,喊道:“你再不老實,就把你的腳給剁了。”
李淺被氣笑了,這年頭還有比她更橫的?
反正出不去了,所幸消停點吧。只是大半天沒吃沒喝,肚裡早沒了東西,兩人胃裡都不舒服,面對面坐著摳手指,開始數著京都都有哪些美食去處。說到嘴饞處,哈喇子流滿地,真是愈發的餓了。
這是兩人許久以來的第一次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自從花家和付家有過沖突之後,他就很少再與她交心了,更沒像從前那樣與她嬉笑打鬧,談天談事。
這會兒雖然所想的有點不英雄,但好歹兩人的關係算是柳暗花明了。
又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兩人能說的吃的也說完了,同時抱著肚子苦笑連連。
李淺暗自發狠,齊曦炎要是還不來,她這輩子都不會讓他碰自己。這丫的分明心裡沒她嘛。
正賭天發誓的罵人呢,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喊:“今天關進來的是這兩人嗎?首領吩咐,把人放了。”
“諾。”有人拿了鑰匙過來開門。
李淺驚喜地從稻草堆上跳下來,她搶步出了牢門,見傳話之人還在門外站著,不由問:“是誰來接了?”
那兵丁“啊”了一聲,半天反應過來,“沒人來接啊?”
付言明問:“那爲什麼歐學明要放了我們?”
那兵丁撇嘴,“我這個小兵哪知道這個,你要真想知道,問我們首領去啊。”
他們倒是想問,可也得歐學明肯見他們啊。
從京畿營走出來,付言明捂著肚子,嚷著要先找個地方吃一頓。
李淺嘆口氣,既然已經出來,那就先祭祭五臟廟,其餘的等回頭再說吧。
和付言明去了老黑羊肉館,這個時間上館子的人已經不多,兩人要了一大鍋羊肉湯,這邊填著肚子,卻隱約感覺到周圍有人窺視。
看來這人跟蹤的功夫,也不高明嘛。
她冷笑一聲,對外面喊道:“既來了,進來說話吧,在那兒鬼鬼祟祟的算什麼英雄?”
黑暗中走出一個身影,卻是李人,他笑道:“是主子讓下官來接您了。
齊曦炎?
她問:“他怎麼不來?”
“主子有事。”
有事嗎?
李淺苦笑,他的心思永遠讓人難猜,即便是她也未必全能瞭解。可今日他們來得這般遲,她卻多少也明白了一點。
“是你讓歐學明放人的嗎?”
李人回道:“下官哪有這本事。”
他倒是去求過歐學明,剛一得知李淺和付言明被抓了,便找到歐學明,奈何人家沒賣他面子。他還特意提起,說這位是皇宮的娘娘,可歐學明居然回他:“大人真會說笑,後宮的娘娘都是千挑萬選,最知書達理,又怎麼會隨便出宮,還做出縱火之事?李首領莫非在跟在下開玩笑?”
他被噎得無話可說,更不好意思說明這位是皇上最寵的貴妃。這不是變相的往李淺臉上抹黑嗎?說她不知書達理,不賢良淑德能行?雖然這是事實。
“是皇上下的旨意。”他道。
既然自己面子不好使,只能去求了皇上。
不過這個歐學明膽子也真大,付家也派人去要過人,要放了付言明,他居然也沒給面子,同樣對付李人的說辭也說了一遍,只不過把話改成了:“素問第一公子盛名,學明一向仰慕,那人竟然參與縱火,必是有人假冒。”
付家老爺氣得火冒三丈,口口聲聲說要找歐學明算賬。這事他也是在門口等著的時候,聽付家來的人說的。
而這會兒之所以來這麼遲,也是皇上的囑咐,“李淺近來猖狂,也該讓她受點教訓了。”
他咧嘴苦笑,這位奶奶要是能教育的好,他腦袋給她當尿壺用。
有了旨意,他一直在外面等著,看見他們出來,也不敢上前,只在暗處守著。沒想到這位主子耳朵好使,感覺也這般靈敏。
兩個人狼吞虎嚥吃了一盆羊肉,又啃了四五個饅頭,才覺飽腹,李淺摸了摸肚子,竟覺是平生吃得最好的一頓。
吃罷,付言明站起來,對她抱了抱拳,“改日再見吧。”
李淺問:“明日你可去?”
她問的是明日的審案,付言明自是聽得明白,笑道:“你若去,本公子便去湊個熱鬧又何妨。”
李淺大笑,沒想到他這位平日行事縝密的人,也會大膽了。
好吧,憑齊曦炎怎麼想,她明天該怎麼做還怎麼做,直到把人救出來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