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又灌了口水才覺得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自己經歷了這許多腌臜事,變成今天這樣,都少不了那個真正叫方襲人的女人的陷害。她為了那點私心,把她陷在這個既尷尬又危險的境地。
她不能和沈致喜結連理,不能過平常人的生活,必須回到齊曦炎的身邊,都是這個女人害的。
你說……她的命咋就那么苦呢?
很想留兩滴眼淚配合一下此時低落的心情,可是她打小就沒哭過,還真不知這落淚是什么感覺,只能嘆了一聲又一聲,算是對自己扮演方襲人的命運畫一個悲催的休止符。
別的事倒也罷了,最郁悶的是對沈致,她以后還有什么面目再見他?也難怪那一日看見她,會氣得要死了。
正覺頭疼呢,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卻是楚天歌來了。他端進來兩碟小菜,一大海碗排骨肉湯,還有一碗白米飯,笑道:“看你睡的挺香就沒打擾你,這會兒可覺餓了?”
李淺點點頭,從今天起她就是一個叫李淺的人,或者還有個原名叫花傾城。可她到底要叫花傾城,還是叫李淺好呢?
一邊吃著飯,一邊想著這個問題,最后飯吃完了她也想明白了。然后一抹嘴,對楚天歌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十八了吧。”
“哦,那我是不是該回門?”
說完點點頭,深覺這個主意很好。也該是時候找方家人算一筆賬了,她是李淺,不是方襲人,受了這么長時間的窩囊氣,哪有不找補回來的道理?
楚天歌疑惑地看著她,新媳婦過門三天后回門,她都嫁過來快半月了,才想起回去。是不是晚了點?
“你想做什么?”
“你猜。”她眨著眼頑皮的樣子,讓他忽然有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初見她時,她臉上掛的那種算計的表情。
他笑起來。 “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李淺搖頭,“不用,只要找最好的馬車給我就行,”
然后在這之后,她還要去見見花傾國,她唯一的弟弟。她想他想的心都痛了。
侯府的辦事效率一向奇佳,不一會兒一座八人抬的轎子就備好了。李淺看了看。甚覺滿意,坐轎子可比馬車威風多了。
楚天歌真是善解人意,知道她想做什么,居然派了許多侯府的丫鬟婆子小廝護衛(wèi)跟在后面充門面,整個就是一品誥命夫人的儀仗架勢。
李淺也故意打扮了一番,穿金戴銀捯飭的富貴堂皇,好像某個沒品的暴發(fā)戶。既然要耀武揚威,自然要做足門面。勢把惡婦扮演到底。
她正要上轎,卻見前面一隊人馬向這邊而來,看儀仗規(guī)格應該是盛昌長公主。
李淺想到當年母親和盛昌公主義結金蘭。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兒。昔日的手帕之交,也抵不過世事多變。她從來沒想過要認她,更不想敘什么昔日恩情,甚至在她面前連母親的名字也未曾提過。
她輕輕一嘆,站住腳,只待公主下輦便跪地迎駕。
盛昌長公主緩步行下,一見她就怔住,竟失聲道:“你這是要進宮?”
李淺有些好笑,多半是這位公主日日夜夜惦記著她會入宮的事,才會一見她穿上華服就會心生誤會。不過她說的也不無可能。誰知道哪天齊曦炎會心血來潮把自己弄進宮。
可惜她也沒法回答,只道:“恭迎公主。”
盛昌長公主微微頷首,示意她起來。
她抬步入府,走了幾步忽然停住,回頭望向李淺,“有一件事。本宮想求你。”
“公主請講,襲人位卑,不敢當公主求字。”
盛昌長公主面色微冷,“本宮求你放過天歌。”
李淺苦笑,這還不如求楚天歌更快些。
“諾。”她最終還是應了一聲,這是當娘的對自己兒子的一點私心,她又怎能不應。
長公主進了府門,一見楚天歌,便問,“你媳婦這是上哪兒去?”
楚天歌對“你媳婦”三字很是滿意,點點頭道:“她回娘家。”
“哪個娘家?”
“方家吧。”
長公主這些時日一直在思量一件事,這會兒一聽方家,不由問道:“她真的是方家娘子?”
楚天歌眨眨眼,“娘以為呢?”
長公主氣得直想踹他,她要什么都知道,還問他個屁。這些日子她不知操了多少心,夜不能寐,食不安寢,這小王八蛋就不能消停消停嗎?
※
到鳳城侯府之前,李淺就已派下人送了信,說楚侯夫人要來,讓早作準備。方家早亂作一團,老夫人氣得臉都綠了,一直罵方家倒霉,居然接了個喪門星回來。丟盡了臉面居然還敢進門。
侯夫人勸了一通,客氣地讓人扶老夫人回房休息,然后讓管家準備迎接。不喜歡歸不喜歡,某些表面工作卻是不得不做的。
李淺下了轎,看見方家大管家?guī)е桓上氯嗽诟T前跪迎,不由露齒一笑,看來他們還真把她當回事了。
想想也是,她現在的身份是楚侯夫人,比侯夫人的位分還尊,就是鳳城侯看見她也不敢小視的。
她不是方襲人,是李淺,方襲人可以委曲求全,李淺卻不會、她可是有名的睚眥必報。心里打著主意,也不理管家笑得多么諂媚,頭昂得高高的,那姿態(tài)好似一只巡視自己地盤的公雞。
待行到二門,侯夫人果然在此等候,一見她便過來牽起她的手,親親熱熱道:“九娘,你可回來了,伯母都想死你了。”
她臉上掛著最真誠的笑,那和善的面容一點也看不出曾在幾日之前,她還懷著要拿她換十萬兩銀子的陰毒心思。
李淺不動聲色的抽回手,暗道這侯夫人真是厲害,不管什么時候都能屈能伸。想必她心里也是恨死她了吧。她何嘗不是這樣,十分想把她剁成八大塊拿去喂狗,什么一塊吧,兩塊吧,三塊吧……可惜手里沒刀。所以只能臉上也掛著笑,與她一起步入廳堂,和諧地真好像一對母女。
“九娘今日怎么得了閑舍得回家了?”
李淺笑,“這是我自己的家當然要時不時的回來看看,夫人對我的大恩大德,九娘永不相忘,您能把九娘嫁入侯府真是太感謝了。”
這話一出不知有多少人氣得吐血,天底下的女人想嫁給侯爺的數不勝數,卻偏偏被她這個庶子庶女撈著了便宜。
侯夫人抿嘴一笑,瞅了瞅站在廳門前扭斷手帕的方寶玲。
“那說起來,五娘還得感謝你的成全呢。”
方寶玲再也忍不住了,指著她的鼻尖大罵,“你個死丫頭,還敢說,你陷害我,毀了我一輩子,我跟你沒完。”一說起婚事她就想吐血,明明楚侯夫人是她的,一睜開眼卻是在公爺府,還有一個老男人趴在自己身上大行好事。她當時就昏過去,直恨不能把方襲人殺了泄憤。
李淺一看是方寶玲,不由笑起來,看來那個倒霉的女人就是她了。也不知她這些日子在公爺府里過得如何,不過可惜了,她找錯報仇對象,害她一輩子的不是她,而是她旁邊這位。
她向來對心思歹毒的人沒什么同情心,故意驚叫一聲,“哎呦!玲姐姐,您這是怎么了,氣壞身子可不好。”
說著轉向侯夫人,臉色甚是嚴肅,“夫人,侯府里都這么講規(guī)矩,隨便哪個丫頭都可以無禮?”
方寶玲成親第二日就回了府一直在這里待著不肯走,侯夫人幾次趕她都不能,正想著要強行送走呢。十萬兩銀子都收了,不管是哪個女人,只要送過一個過去就能擺平,她才不會管個小丫頭的死活。這會兒聽李淺問,立刻耷拉下臉,“五娘,你也太沒規(guī)矩,這是楚侯夫人,你也敢無禮?”
方寶玲大怒,“她是楚侯夫人,我還是公夫人呢。”
侯夫人輕蔑地瞅她一眼,她雖是公夫人,可失勢的公爺又怎么比得上楚侯爺這樣的朝中權貴?她心中有數,自不可能為了個方寶玲得罪李淺,聞言笑道:“公夫人,咱們這小小侯府存不下您這座大佛,您在府里也住了不少時日了,這就請移駕吧。”
方寶玲一聽,氣得嘴唇都哆嗦,這擺明了要趕她走了。她看了一眼自己母親,她卻垂著頭,裝作不知。
這個時候竟連個為自己說話的都沒有嗎?她心中一冷,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卻不敢叫人瞧了恥笑,忙用衣袖擦干了眼角。
“五娘告退。”她起身一禮,高昂著頭離開廳堂,心里暗暗發(fā)誓,早晚有一天自己要翻身,絕不能讓人瞧不起。
侯夫人連瞧都不瞧她,只對李淺笑道:“九娘久不回家,這一回就在府里多待幾日吧。”
看著方寶玲硬挺的背影,李淺心里也有些發(fā)酸,侯府里的人還真是慣打落水狗的。她本來想來這兒出氣的,現在看來這氣也沒啥好出的,罪魁禍首的人暫時她還動不了,其余的不對付也罷。
那一日走得太急,有些東西還沒拿,尤其這個侯夫人的心思還有待琢磨,這么陰險的女人還真不能放任不管,前些時間她一直在想著這位夫人的來歷,今日恢復記憶,總覺有點靈感了,或者跟多待幾日能想出她的陰謀也未可知。
她笑,“如此多謝侯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