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掃,兩人便同時注意到了角落里一個穿著侍衛服樣的男人正擁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跪在地上。
一見到兩人相攜而來,慧妃眼底劃過一絲暗沉,她便盈盈上前,然后十分優雅的行了一禮,“皇上萬安,君后萬安。”
蕭景苑隨意的擺了擺手,慧妃便起身,斟酌了一番,又看了眼那便地上跪的兩人,瞇起了雙眸。
“皇上,臣妾今夜見月色正好,便出來賞月,路過這荷西宮時,發現宮人都站在院外竊竊私語,便上前詢問,誰知……”
說到這,慧妃便十分鄙夷的抬手用帕子掩住了口鼻,然后柔柔弱弱的說道,“誰知竟然看到了如此不堪入目的事,還望皇上嚴查,必定不能饒了這惑亂后宮之人。”
蕭景苑聽完慧妃的話并沒有說什么,他拉著司瑞寒越過了她,徑直走到了那兩人面前,上前他們才看到了那被擁在懷中的男子身上到的確殘留著絲絲痕跡,想來也是抵賴不了了。
“君后怎么看?”蕭景苑側頭看著司瑞寒問道。
司瑞寒木然著臉,趁著月光倒是顯的疏離冷漠,“惑亂后宮按律當斬。”
他極盡冰冷的說著,地上跪著的男子不由的將懷中的人抱的緊了幾分,然后他啞著嗓子說道,“此事……是我逼迫韓……侍君的,他是受我脅迫才……”
“即便是受迫,他被你玷污也是事實,身為皇上的君侍,便也只有以死謝罪的下場。”司瑞寒波瀾無驚的說著。
男子懷里的韓侍君微微動了動,他看著男子笑了笑,略帶些許稚嫩的臉上帶著絲絲的決然,“你我死在一處……呵……倒也好。”
蕭景苑看著擁在一起的兩人瞇起了眼,突然冷聲道,“帶下去,斬了。”
李福先是一愣,隨即便讓朝一旁的侍衛挑了挑眉,侍衛便上前將兩人帶離了荷西宮,干凈利落……
事情似乎解決的十分順暢,蕭景苑的旨意自然沒有人敢抵抗,況且現場和韓侍君身上明顯的痕跡,就算要抵賴也毫無理由可尋,所有人都保持著應該有的靜默和安分。
處理掉了這兩個人,蕭景苑環顧四周,看著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婢女奴才,“李福,將荷西宮里的奴才分給各宮吧。”
李福躬身,“是。”
此時,慧妃緩步上前,“皇上,這后宮出現如此荒唐的事,定然是有原因的。”說著,慧妃便若有似無的看了眼司瑞寒。
“如果不是臣妾意外撞破,只怕這件事……會被隱藏起來吧。”
慧妃這話明顯是說給司瑞寒聽的,司瑞寒淺淺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轉身對著蕭景苑便要跪,卻在彎膝的瞬間,被蕭景苑架住了胳膊,一把拽到了自己身邊。
“朕前幾日才告誡過你,夜深風露重,即便皇宮守衛森嚴,也斷然不可深夜在外晃蕩。”蕭景苑沉聲說道。
慧妃趕忙跪地,放在一旁的手漸漸攥緊,她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后軟弱的說道,“臣妾也是無心的,臣妾出門都會帶著奴才的,這長夜漫漫,皇上勤于政事,臣妾也……難眠。”
蕭景苑盯著慧妃看著,就在慧妃以為自己這番話能夠讓蕭景苑想起自己長久未入后宮,今夜留宿在她的住處時。
“既然如此,慧妃便在碎宣閣禁足一月,好生學學怎么度過漫漫長夜的。”蕭景苑的話一出。
慧妃先是猛然抬起頭,眼底似乎是有不解,隨即她便將視線轉向了司瑞寒,剛準備張口,蕭景苑便微微一笑,迎著她的視線。
“今夜之事,慧妃立了大功,著……升為貴妃,李福……記得找禮部行冊封禮,先皇喪期,不易大操大辦,簡單行事便可。”
慧妃這次有些懵懵懂懂,還是李福在一旁輕喚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當即叩首,“臣妾……謝皇上恩典。”
她本就是四妃之首,可她一直不甘與此,君后之下的貴妃皇貴妃之位空懸,任誰都會抵擋不住誘惑,她只有爬得更遠才能在這后宮站穩腳跟,才有可能誕下皇子,日后坐上皇太妃的寶座。
今夜的恩典,于她而言便是意外之喜,連帶著她也自動忽略了蕭景苑對司瑞寒的不一般,只當對方是為了制衡的表面功夫。
司瑞寒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由的皺起了眉,蕭景苑這一賞一罰……莫不是……
見到司瑞寒皺眉,蕭景苑嘆了口氣,卻也沒有多做解釋,然后依舊如來時那般拉著他離開了荷西宮,兩人快步走著,司瑞寒發現他們走的不是回滕慧閣也不是去御書房的路,而且身后跟著的侍衛也逐漸減少。
壓下心底的疑惑,沉默的任由蕭景苑拉著走,三轉兩轉司瑞寒終于看清了他們來的地方……冷宮。
這里是整個后宮的人最不愿意接近的地方,可以說這里是活人的地獄,活生生的人進去不出半年都會變的瘋癲癡狂,踏進去那一刻起便是個廢人了。
司瑞寒瞇起了眼,他自然不認為蕭景苑大晚上拉著自己來這里,是要讓自己在冷宮待著,可這陰森的地方,還是讓他不由的心頭一顫。
蕭景苑感覺到了自己握著的手微微泛涼,便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見到對方眼底的幽深,便伸手在他腦門上輕彈一下。
在對方抬頭之后說道,“瞎想些什么,我可是要好好疼你一輩子的,來這種地方今生只此一次,明日我便讓人拆了。”
說完,便拉著司瑞寒進了冷宮,他們進入了一間小屋,一進門,司瑞寒便看到了地上跪著的兩人,正是荷西宮的那兩位。
司瑞寒不解的看向了蕭景苑,對方緩緩一笑,捏了捏他的手,看著地上兩人說道,“說吧,你們是從何時……開始的?”
那侍衛攬著韓侍君,仰頭看著站在對面的兩人,臉上帶著肅然和不易察覺的悲傷,“皇上,今夜的一切都是奴才脅迫的,還請皇上饒了……韓侍君。”
“朕問你們是何時開始的,你是聽不懂朕的話嗎?”蕭景苑危險的迷起了雙眼,語氣也漸漸冷了下來。
“從臣侍還未入宮那時起,便與他在一起了,這一年多來,我們整日在一起,如此……皇上可還滿意?”靠在趙棠身邊的韓清月啞著嗓子說道。
司瑞寒淡淡的看著他,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眼底劃過的釋然,嘆了口氣突然抬手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扯了下來蓋到了他的身上,韓清月仰頭看了眼司瑞寒,愣了一瞬,隨即微微點了點頭。
蕭景苑望著那雪白的披風神色幽深,“你可知你方才的話,足夠朕活剮了你,甚至誅滅你的九族……”
趙棠一聽便仰頭望著蕭景苑,卻被韓清月伸手擋了一把,他不卑不亢的說道,“皇上,既然方才下了旨卻又偷偷讓人將我們帶到冷宮這種人跡罕至,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便從未真的想要殺了我們,不是嗎?”
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能夠如此冷靜,這倒是讓蕭景苑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他不由的笑了起來,司瑞寒側頭看了眼,眉頭輕挑,似乎也是頗為不解。
“你入宮一年多,如果不是因為今夜的事,朕……早就忘了還有你的存在。”蕭景苑不咸不淡的說著,不過說的倒也都是事實。
“不過……如今看來,你倒是有些本事,既然能隱忍一年,為何今夜卻如此荒唐?”蕭景苑開口詢問。
一說到這個問題,韓清月突然低下頭不語了,在他一旁的趙棠眼神微閃,這個時候,司瑞寒突然說道,“被人陷害了……可對?”
韓清月皺緊了眉頭,隨即仰頭燦笑著說道,“君后果然是名滿皇城的風玉公子,在下佩服。”
“對于氏族的子孫,講求的便是滿門的榮耀,你當年能夠為了韓氏一族進宮,今日若非構陷,便是斷然不可能做出這般離經叛道,大逆不道之事。”司瑞寒淡淡的說著,清冷的嗓音帶著冷漠和些許不易察覺的不忍。
從這點上來看,他與韓侍君何其的相似,只不過對方似乎比自己要好上一些,畢竟他身邊有著一個愿意終其一生,默默守候的人。
“即便是構陷,也是我存了不軌之心,今日不論皇上如何處置,臣侍都毫無怨言,臣侍只求皇上莫要牽連韓氏一族。”韓清月掙扎著叩首。
事已至此,韓清月便是報了必死的決心,當年他奉旨入宮便知道自己是被舍棄的那個,雖然對韓家有著恨,卻也終究是狠不下心來,不忍心韓家滿門陪自己送葬。
隨即他便感受到身邊人微微的顫抖,不由的閉了閉眼,當年入宮前此人便曾說過哪怕是被通緝流沛也愿意拼命一試,帶他離開,在被自己狠心拒絕后,這人竟想法成為了皇宮侍衛,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韓清月雖然感嘆對方的大膽,卻也存了心思不想讓他離開,即便知道這樣很殘忍,卻也不想在推開對方,這深宮后院的漫漫長夜,如果不是知道這人時時刻刻的守在這里,自己當真不一定熬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