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不是我下的, 雖然我有心下藥,可我所下的藥不過是些催情的藥物,為的也不過是與他歡愉一場, 我從未想過用這樣的方式殺了他。”曹韻然頹然跌坐在地上, 搖著頭說道。
“你的心思給了別人機會。”司瑞寒冷冷的說道。
聞言, 曹韻然沉默了半晌, 她閉了閉眼, “曹家會被株連九族嗎?”
“行刺皇上是重罪,你父親存了不臣之心,株連九族……合情合理合法。”司瑞寒說道。
曹韻然聞言跌跌撞撞起身, 臉上一片凄然,“步入后宮非我本愿, 厚土紅墻, 無數個日日夜夜我是怎么過來的, 君后定然不知吧。”
“那個時候,皇上都是在君后身邊陪著的, 君后,我此生如此,你又會如何?”曹韻然說著笑了起來。
“我這一生的命運從來就不是我能掌控的,掙扎到了頭,我竟然是一個笑話。”曹韻然盯著司瑞寒仔仔細細的看著。
“若有來生, 我定不入皇家, 不做妃嬪。”說完, 她便一頭撞向了不遠處的墻, 鮮血傾撒布滿了墻面。
司瑞寒定定的站在原地, 半晌輕咳了幾聲,抬手蓋住唇, 展開時便是一抹刺目的紅,他悄悄將手握緊放在了身側。
影藍適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后,有些擔憂的看著他,“君后。”
“沒事,命人葬了她吧,到底是皇上的妃嬪。”說罷,司瑞寒便轉身離開了。
從天亮到天黑,從春意到隆冬,自己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株連九族的痛,自己又怎么沒有體會過呢。
前世的幕幕,讓司瑞寒的心口泛起了悶疼,說到底他并沒有真的放下,并沒有真的釋懷……
下了早朝,蕭景苑便一路來到了滕慧閣,一進門看到的便是司瑞寒站在桌前,手里拿著毛筆低著頭。
他緩步走過去,便看到對方正在畫一幅水墨畫,畫上是連綿的山和一個獨自坐在湖中心的釣魚翁。
“怎么想起做畫了。”蕭景苑問道。
“慧貴妃死了,皇上可知道?”司瑞寒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句。
蕭景苑垂眸,“你在意她說的話?”
司瑞寒手微微一頓,“皇上早膳還沒用過吧,臣讓福靈安排小廚房給皇上做點吃的吧。”
“瑞寒。”蕭景苑抓著他的胳膊,將他圈在懷里。
“相信我。”蕭景苑低沉的嗓音在司瑞寒的耳邊響著,他綿密的呼吸也在他的耳邊起伏著,撩撥著他的心弦。
“主子,飯食已經準備好了。”福靈站在外面說道。
“用膳吧。”司瑞寒淡淡的說道。
“曹信被關押在了地牢里,曹府內其余人都被收押。”蕭景苑說道。
“皇上不準備殺他?”司瑞寒問道。
“殺他不在這時,留著他才會讓別有心思的人惶惶不可終日。”蕭景苑瞇著眼噙著笑。
“皇上懷疑他背后有人?”
“曹信這個人膽子沒有這么大。”
“若是他膽子大些,昨天夜里就該下手殺了那幾個人永絕后患,而不是擔憂對方死了,自己的退路就斷了。”
“這樣的人,若是之前無人謀劃,許諾他好處,他是不會輕易上鉤的。”蕭景苑說道。
“不提他了,今日才得到消息,宋世清帶著宋家上北上了。”一邊說著,蕭景苑一邊給司瑞寒夾著菜。
“為防止意外,皇上最好派人一路暗中保護。”司瑞寒說道。
“意外?”蕭景苑好奇的說道。
“宋家在南方腹地也有些名氣,雖說鎮南王已經沒落,可未必就有人愿意看到宋家一家獨大,趁此機會斷了宋家根基,剩下的宋明遠又能有多大的能力。”司瑞寒說道。
“好,我這就讓人安排。”蕭景苑笑了笑。
“今日閑來無事,一會兒用完膳,我們一道出宮,如何?”蕭景苑說道。
“皇上的奏折批閱了嗎?”
“回來再說,來得及的,整日悶在宮內多無聊,就當是陪著我散散心也好。”蕭景苑討好的說道。
“皇上如今還有余毒未清,不該貿然出宮。”司瑞寒絲毫不去看他,自顧自的說道。
“瑞寒,你一點也不心疼我。”蕭景苑抓著他的衣袖,抿著唇說道。
司瑞寒終于施舍給了蕭景苑一個眼神,“皇上若是能在午膳之前批完奏折,臣就陪你出去,如何。”
“那你要陪我。”蕭景苑舔著臉說道。
“臣還要去太君后那里,慧貴妃的事情總要有個交代。”司瑞寒說道。
蕭景苑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起身整了整衣擺,“那我去批奏折了,等我忙完,不可食言。”
“自然。”
等到出了滕慧閣,蕭景苑原本還帶著笑的臉沉了下來,在他身后的李福瞅著他臉色不善,心也懸到了嗓子眼兒。
兜兜轉轉了幾圈,蕭景苑才停下了腳步,他招了招手,李福趕忙上前,“皇上。”
“派人去丞相府一趟,就說朕今夜會留宿,讓老丞相準備一下,不可驚擾家中之人。”蕭景苑說道。
司瑞寒在牢獄中與曹韻然的對話他都知道,他也清楚,這樣的事情會讓司瑞寒內心動搖,想起曾經的過往。
說到底,他們表面在平和,司瑞寒藏在內心對過往的疼依舊不會消散,就像他自己也不能放下當年對方死在自己懷里的種種。
對于,蕭景苑的安排李福先是一愣,隨機便悄然彎了彎唇角,他本擔心皇上要與君后離心,如今看來,怕是疼的心眼兒里了。
云華殿
司瑞寒進去的時候,便看到后宮內的其余幾位嬪妃和君侍都靜默的坐在一旁,瞅見自己進門都趕忙跪地行禮,絲毫沒有了往日跟在慧貴妃身后那般架勢。
“兒臣,給父后請安。”司瑞寒行禮道。
溫成賢隨手撥弄著茶杯卻始終沒有開口讓他起來,司瑞寒收斂了神色,心中自然是清楚地。
昨日在慧貴妃的院子里的種種,到底是讓太君后記在了心里,如此這般,便是要敲打自己了。
“起來吧。”將茶杯放到一邊,溫成賢才緩緩開口。
司瑞寒起身坐到了位子上,溫成賢目光掃了一遍在場的人,“既然入了宮,就該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慧貴妃今晨已經在牢獄之中以死謝罪,他們曹家滿門也將陪葬。”
眾嬪妃聽聞不由的渾身一抖,溫成賢微微仰頭,“雨露均恩都是皇帝的意思,任何人不可違逆。”
滿意的看到眾人瑟縮的樣子,溫成賢眉頭微揚,“行了,君后留下,其余人跪安吧。”
等到眾人離開,溫成賢看了眼司瑞寒,“過來,陪本宮下棋。”
兩人分坐兩邊,各執棋子,溫成賢落下一子后淡淡開口,“昨夜之事,皇上早有盤算,你事先知曉嗎?”
司瑞寒手中捏著棋子,神色如常,“兒臣不懂父后的意思。”
說罷,他便將手中的棋子落下,溫成賢抬眸看了看,“慧貴妃是皇太妃的人,平日與皇太妃格外親近,如今身死,你覺得皇太妃會如何。”
“明哲保身,另尋他路。”司瑞寒說道。
溫成賢一邊落子一邊說道,“你明白就好,皇上近日身體不適,你要多加照顧。”
“兒臣明白。”司瑞寒落下手中子說道。
溫成賢定睛一看,將手里的棋子扔進了棋簍里,“棋風凌厲了不少,下去吧。”
司瑞寒離開之后,溫成賢便起身站到了窗前,不自覺的唇角揚起了一抹笑意,到底是個藏著心思的虎狼……
司瑞寒出了門嘆了口氣,并沒有選擇去滕慧閣反倒去了御書房,李福遠遠地看著司瑞寒朝著御書房而來,眼珠子一轉,一溜小跑迎了上去。
“君后。”李福躬身說道。
“皇上可是在御書房?”司瑞寒問道。
“是。”李福說道。
“嗯。”司瑞寒正準備往里走,李福卻悄悄的攔了一下,動作隱秘卻讓司瑞寒敏銳的發覺并停下了腳步。
“君后,王君侍正在御書房呢。”李福壓著聲音說道。
“王君侍”,司瑞寒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由得想起了前世那個不爭不搶平靜如水的男子,王珺琰。
司瑞寒淡淡的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囑咐皇上記得喝藥。”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屋內,蕭景苑看了眼跪在自己面前的王珺琰眉頭微挑,“你方才說什么?”
“臣侍方才說,給皇上下毒者另有其人。”王珺琰抬眸說道。
“慧貴妃自己都承認給朕下了毒,并以死謝罪,你如今這般說,可有證據啊。”蕭景苑瞇著眼說道。
“慧貴妃所下之藥只是普通的男歡女愛之藥,而皇上中的毒卻來勢兇猛,根本不是那種藥物。”王珺琰說道。
“你到知道的詳細。”蕭景苑哂笑一聲說道。
“臣侍,總要自保。”王珺琰不卑不亢的說道,絲毫不介意被蕭景苑知道他在宮內有暗探。
“你倒是敢說。”蕭景苑單手支著頭說道。
“那你到說說,是何人要給朕下毒啊。”蕭景苑目光沉沉的看著他問道。
“下毒之人是……君后……。”王珺琰低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