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懷孕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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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來人,阿瑪尼中式水墨畫格調的立體刺繡禮服,蒂芬妮偏歐洲中世紀宮廷繁複的鑽石項鍊,普拉達閃光楔形底高跟鞋,她散發著香奈兒五號濃郁香水味兒在我面前站定。
一派雍容奢華的景象。
她高高的髮髻上斜插著枚鑲細鑽的雅緻蘭花釵,臉頰兩側分別垂下一縷打理精緻的細捲髮。因爲保養得當加上妝容完美,使她看上去只有三四十歲,但眼角的細紋泄露了她的真實年齡,饒是如此,依然風韻猶存,端雅而貴氣。
不知爲什麼,眼前的貴婦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在哪兒見過。
其實仔細看她的臉部輪廓,是十分柔和婉約的,五官也十分清秀雅緻,本應給人溫柔親近的感覺,但因她的眼神太過冷漠,神情太過高傲,也許是長期養尊處優受人敬畏生出的逼人貴氣,使人不敢直視。
直覺告訴我,眼前的婦人身份不同尋常。也許是公公生意上的主顧或者是合作方之一。我得小心點應付。
“這位就是方太太?恕我眼拙,方纔沒認出來。”她打量著我,眼神不是很友好。
我看向方舒冕,他輕聲道:“林夫人。”
我趕緊說道:“林夫人您說哪裡話,怪我從未在貴賓們面前露過面。”
可她並不看我,徑直對方舒冕說:“舒冕啊,我一直以爲你的太太、方家的兒媳,理應是位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再不濟也該出身在本城數一數二的書香門第,容貌傾城,氣質出塵,即便不如母親方夫人,也不能相差甚遠。沒想到卻是眼前這位……”
她拖長音調,偏頭將眼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繼續說:“……作爲長輩我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如果你母親在世,定會嗔怪你擇妻太過草率了罷!這位小姐,我想,認不出你我是情有可原。”
我感到萬分奇怪,若這位林夫人是和方舒冕同齡的未婚女郎,看到心愛的男人娶了別的女人,在嫉妒和憤恨的心理驅使下也許會說出這麼番話,可作爲長輩,這麼說合適嗎?她又不是我婆婆,幹嘛對別人家的兒媳挑三揀四。
其實我腦海中的畫面是這樣的:我搶過她手中的酒杯,瀟灑地一揚手,讓散發著酒香的液體淋至萬惡的資本家那趾高氣揚的嘴臉上,然後掏出手絹擦擦手,看向狼狽的對方,輕蔑地說:“哎呀,不好意思,剛纔晚輩一時失控,您不礙事吧?嘖嘖,可惜了這身名牌,真是暴殄天物呀!”
然後以眼白示人鼻子出氣,再然後滿不在乎地走開……
可惜,以上只是我在心裡設計的場景,雖然很想這樣做,但看了眼不遠處滿面笑容正招待客人的公公,我忍了忍,保持住溫順的表情,謙卑地說道:“您說的是。讓您破壞了好心情,安琪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感到方舒冕的手臂有些僵,我朝他看去,他面色陰冷,深邃的眼睛裡醞釀起一陣風暴。涼薄的嘴脣掀起諷刺地弧度,開口道:“林伯母,我想我現在大概能明白,爲何令公子林軒簫早已年過三十尚未娶妻,原來您的擇媳標準如此之高,照您這番言論,大概只有莊姜那等人物才配做你林家兒媳。”
原來是林軒簫他娘……我說怎麼感覺這麼熟悉呢!這對母子的五官輪廓很是相像,不過做兒子的要低調和溫潤得多了。
聽了方舒冕這番話,林夫人面上浮現出尷尬,又有些生氣,不過她刻意維持她高貴典雅的風度,沒有發作。
而方舒冕的話沒有一絲停頓:“方氏企業未來的當家女主人,我並未感到有她任何缺陷,我父親也是滿心歡喜,這會兒卻由別人來說三道四,林夫人,您要是我,您心裡會怎麼想?並且,在這兒我想向你特別提出的是,我母親已去世多年,對她仍存活在您的記憶裡我很感激,但是請別拿過世的人來做你缺乏善意的幌子!”
林夫人臉色發白,語氣尖刻起來,“舒冕,我是你世伯母,你竟對我這麼說話?”
“正因您是我世伯母,所以世侄纔不想您被別人挖苦了去,私底下跟你說這些話。”方舒冕淡淡地說道。
林夫人原本是想嘲諷我這個小門小戶出身、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灰姑娘一番,卻沒想被她親愛的世侄輕描淡寫地還了回去,丟了顏面,她心裡自然不痛快,狠狠看我一眼,仍想挽回面子,說:“我這個做長輩的親自來敬酒,方太太不會不領情吧?喝了這杯五糧液,我也就不計較什麼了。”
我看著那杯滿滿的無色液體,心裡抖了一下,而眼角餘光瞥到周圍好些各懷鬼胎的人,正看好戲似的盯著這邊,咬咬脣,還是伸出手去接了。確實如她所說,長輩親自敬酒,我怎麼能不領情。
然而耳邊傳來方舒冕的聲音,冷冷的,“忘了告訴大家一個喜訊,我太太正孕育著我們第三個孩子,大概不能接受諸位的熱情勸酒了。”
我一臉黑線地看他,要是怕我醉倒出洋相,就替我喝了唄,竟然報虛假消息說我懷孕了!
賓客聽到這話,紛紛祝賀起我們來,說今天是雙喜臨門,怪不得方董這麼喜氣洋洋,方總這麼寶貝夫人什麼的。我公公樂呵呵地全盤接收,方舒冕也帶著笑和大家寒暄。那位林夫人也接過話頭說了句祝福的話,不再爲難我了。
我就理所當然地遠離葷腥酒味,被幾個熱情的太太拉到沙發上“好好休息”去了。她們嬉笑著走後,我手袋裡電話突然響起來。
“安琪啊!你這孩子真是!懷孕這麼大的事也不跟媽媽說!幾個月了?胎兒穩定了嗎?最近有什麼想吃的?是不是特別想吃酸的的東西?媽媽過幾天就上你家去照顧你好不好……”
我以手撐頭,特別無語,打斷她:“媽!你聽誰說我懷孕了?公公打電話給你的?那是方舒冕爲了不讓別人灌我酒,編的鬼話……真的……真不是……知道了……知道了……好了好了,我掛了。”
她一下子從狂喜跌回現實,心情大概要花好幾天平復一下。本來已開始疼愛起雲勳來,也沒其他念頭了,一聽說我懷孕了,所有的念頭馬上翻涌上來,一直沒有抑制的期待又壓過一切。
剛接完媽媽的電話,羅綺的電話緊接著來了。
“安琪!你也懷孕了?”她聲音比平時亢奮許多,彷彿找到了同盟似的。
“沒有,那是方舒冕編的鬼話。”我耐心跟她解釋道。
電話那頭“唉”了一聲,似乎有多失望似的。快當母親的人也許有種盼望別人同她一起懷孕的心情,希望別人切身感受她那種無以言語的幸福。
我擡頭四處張望了一下,見林夫人正和公公談笑,悄悄告起狀來:“羅綺,我今兒個在嘉盛見到林軒簫他媽了,一臉尊貴不可侵犯、狗眼看人低的樣兒,就因爲她來敬酒方舒冕才說出我懷孕了這番話,沒想到謠言傳得這樣快,我媽剛還打電話問我來著。”
然後我把林夫人對我的態度,以及她用的那些形容詞添油加醋地描繪給羅綺聽。
不出所料,我聽到一聲重重的拍桌子的聲音,隨後羅綺那比林夫人傲慢十倍的語氣從聽筒那端傳來:“我就說,那林軒簫長得也不是很歪瓜裂棗,又沒得什麼小兒麻痹癥,大概性功能也沒啥障礙吧,掏掏口袋也不是一個子兒沒有,吃喝嫖賭樣樣行的紈絝子弟他也不算。”
“你想說啥?”
“我想我現在大概能明白,爲何他老人家早已年過三十尚未娶妻,原來他老孃的擇媳標準如此之高,照她這番言論,大概只有莊姜那等人物才配做她林家兒媳。”
我驚訝:“親愛的羅綺,你說的話跟剛剛方舒冕說的一模一樣!”
“是嗎?當我沒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