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正面交鋒
她正在輕拭頸部的汗水,聞言,那雙精緻萬分的柳葉眉驟然一斂,又忽的舒展開,眼睛裡涌上看不透的複雜光芒,把運動毛巾丟擲一旁,微微湊近我,輕笑兩聲:“喬小姐,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
我不免回憶起那聲酥麻入骨的——“舒,幫人家嚐嚐嘛。”眼前也浮現起她聽說方舒冕有妻女後花容失色的模樣,想起自己故意爲之的“安慰”,說方總還有一個十多歲的兒子呢。意爲他早就結婚生子了,你不過是遙遠的過去罷了。
現在想來,當日的自己言行是多麼幼稚!女人的嫉妒心和同性相斥的原理,使得那時的我像勝者一般,抱著看好戲的心理看著雲裳在衆人面前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
那時我是路人甲,說的話不過是閒言碎語不值一提,可當雲裳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怎麼會忍受這種嘲弄?我想,在雲裳心裡,我們的樑子是註定結下了。
我訕笑了兩聲:“雲小姐,抱歉,那天我是無意冒犯你的,還請原諒。”
雲裳聞言,下巴微微揚起,那種沾著冰冰冷意的傲慢便畢現無遺,而那雙波光流轉的貓眼裡,種種情緒一閃而過,最後剩下不屑一顧和勢在必得。
我們的身高相仿,她卻給我一種俯視我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於是後退了一小步,爲著和她絕對的平視。
她嗤笑了聲,“喬小姐似乎怕我?”笑聲中張揚著得意。
我微微一笑:“怎麼會,只是想著我們還不熟,還是保持點距離的好。”
“不熟?”她冷笑,“妻子對丈夫的前女友應該很熟很熟纔對。不過……”她再次湊近我,挑釁地說道:“在我心裡,你不過是個破壞我和舒的第三者,方太太的位置只有我可以坐。”
經常看到、聽到種種關於原配小三大作戰的事蹟,從沒料到某一天這種事也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在來這兒與雲裳見面之前,我就做好了聽到這些話的心理準備,但是真正聽到時,心裡仍然被刺了下,眉心不可察覺地皺了皺。
不過我們之間不能簡單地用原配和小三來定義,也許可以說是前任和現任。可方舒冕的態度在那裡,她這樣算什麼?
我倒忘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的思想一向和常人不一樣,不是有那句話麼,永遠不要與非同類作戰。
於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當下扯出歉意的笑:“對不起,我還在上班,若雲小姐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她攔住我,“怎麼,心虛了?怕我搶了你的位置?”
我頓住腳步,揉了揉眉心,微笑著問道:“你是想要方太太這個位置還是方舒冕身邊的這個位置?”
她柳眉一挑,“有區別嗎?”
當然有,我在心裡說。不知爲何,這種情況下我竟然還能有八卦心理,想知道她是愛方舒冕還是愛方太太這個稱呼。
然而我那樣問似乎傳遞給她一個信息,我可以讓出一個位置。所以,她看向我的眼光帶上勢在必得,說:“我都要。”
呵,這女人。
“不好意思,沒人給你。”我淡笑著說道。本來只想聽個答案,卻被她這麼狂妄的態度一激,那隱藏多年的好爭因子紛紛出動,語氣不善起來,暗含嘲諷。
果然,雲裳瞳孔緊縮,“你!”繼而又冷靜如常,語氣輕蔑:“你嫁給舒,不就是看上他的錢嗎?說吧,要多少錢,我給你就是。”
天可憐見的,至今我還沒用過方舒冕的一分錢,早知如此,就應把罪名坐實,省得被冤枉。
看著雲裳那張唯我獨尊的面孔,和那一副施恩者的表情,我火氣更大,故意說道:“你能給的,方舒冕給不起嗎?我爲什麼要貪圖你這小小的利益,而放棄一整個金庫呢!”
她彷彿抓到了我什麼把柄似的,那雙豔冶柔媚的眸子裡升起亮光:“我就知道你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舒竟然被你欺騙到現在!”
見我不語,她又說:“你若是主動離開舒,我便拋開一切不再追究,還給你一大筆安置費,你要是執迷不悟,恬著臉霸著舒不放,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我有的是辦法拆散你們這對露水夫妻!”
這是什麼情況?都說現在的小三彪悍,仗著男人的寵愛和正宮明著鬥,大行逼宮之事,我看這位前女友倒是比小三更爲厲害,沒有男人撐腰也可以這麼威風凜凜,我真想不通。
“雲小姐,我和方舒冕是不是露水夫妻不是你說了算。不過既然你說到夫妻,我想,該疾言厲色地警告對方不要破壞別人夫妻感情的,是我吧?似乎雲小姐安置錯了自己的位置?”
“喬安琪!”雲裳厲聲叫道,“那個位置本來就是我的,是你乘人之危搶走了它!世上男人多得是,你找誰不好,爲什麼非要和我搶舒?”
我無奈地看著這位影后級的當紅女星毫無形象的發飆,雖然保養得好但怎麼說也三十出頭了吧?怎麼像個小女孩似的一點理智都沒有?在公共場合這麼亂髮脾氣。
幸好這間健身房是雲裳所在的娛樂公司旗下的產業,一般不對外營業,只供自家的藝人平日休閒娛樂外加健身美體用。於是她在熒屏上維持的風姿綽約,風情萬種的形象便不擔心遭到損害。
我忽然想捉弄一下她,垂了垂睫毛,笑著問:“那我去找林軒簫行不行?”
她眼中突然光芒大盛,凌厲冷寒,比剛纔任何時候都多三分煞氣,我心底一驚,她到底和林軒簫什麼關係,對林軒簫彷彿比方舒冕看得更重。
“我不準你靠近簫半步!否則……”她沒有說下去,但僅憑冰冷得讓人悚然的語氣、凌厲得讓人不能直視的眸光,我大概可以猜到否則後面的話。
這時,一聲驚喜的“安琪”從不遠處傳來。
我回頭,他穿著深V領純棉T恤,式樣簡單利落的運動長褲,雙手插袋,腳踩一雙白色帆布鞋,多日不見的他這樣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沒有了那些誇張的裝飾和潮流的打扮,如此簡潔清爽的他倒讓我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沈堯。
沈堯一向看上去帥氣瀟灑,挺酷挺潮的一人,這會兒竟有些說不出來的變化,好像變得內斂而不外揚了,使他看上去更有氣質,也更有魅力了。
在我類似於X射線的目光注視下,他自若地走近,和雲裳禮貌地打招呼:“雲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