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誰的孩子
云娉再次揉了揉眼睛,說道:“那我是不是媽媽親生的啊?云阿姨說我和媽媽長得一點都不像。”
“云阿姨?”
“對啊,就是哥哥的親媽媽呀。”
“你認識她?”
“她經常帶我出去玩啊,還給我買很多很多漂亮的東西。”
我終于明白云娉最近的頻頻外出是怎么一回事了,原來不是公公而是云裳接出去的。
心底再次升起疑慮,韓叔和管叔是公公的專用司機,他們怎么會為云裳辦事?
難道,是公公的意思?
讓云裳和云娉多接觸接觸,為以后……
我不敢想下去。
又回憶起那天在婚紗店,云裳突然提起云娉。原來,從那時起……
我的臉色一定難看至極,驀地提高聲音對云娉叱責道:“是誰準許你和云裳出去的?以后沒有媽**允許,不準出去”
平日里總是寶貝寶貝地叫著,怎樣都嫌不夠地寵著慣著,連大點聲都舍不得地細聲細語著。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目光凌厲、大聲呵斥。云娉竟被我嚇得一下子哭了起來。
看到她的淚珠子像斷了線似的,害怕又委屈地看著我。我是既后悔又心疼,忙伸出手要去抱她,她卻躲開了,轉身抱住方舒冕的腿,口齒不清地哭訴著。
方舒冕抱起她,溫柔地拍著她的后背,耐心十足地哄著,眼光憐愛寵溺至極。轉向我的時候卻依舊是冷酷漠然的樣子,冷聲道:“如果沒什么事就回房去,你看看自己這副樣子像什么,別再嚇著孩子”
我怔怔地縮回手,低頭看了眼自己。現在的我是不是披頭散發、面色蒼白,像個女鬼似的?
又抬頭看向他和云娉。他對女兒溫柔寵溺的樣子,跟天下所有愛孩子的父親別無二般。他一向是喜歡孩子的,所以我這次的流產才讓他這樣憤怒吧?
我心底升起一股期盼,再次急急地對他說道:“舒冕,這次真的是意外,你知道我又多愛這個孩子,我怎么會流了他,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你喜歡孩子,我們以后還會有的……”
方舒冕的視線從云娉的臉上移到我的身上,我期盼的目光竟讓他的眼底掠過一絲嫌惡,我的話便一下子斷得零零碎碎。
他說:“你記不記得你懷上云娉的時候,是怎樣對待這個你原本一點都沒有想過會到來的孩子?你曾經每天吃避孕藥,不想生下和我的牽扯,因為你恨我,恨我破壞了你原本幸福的生活。可是等真的懷上了,卻又是那樣柔情滿懷,悉心照料著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地期待著她的出世。而現在……”
他的目光掃過我的小腹,用一只手按在那兒,說:“我以為這是我們愛的結晶,你會更加的愛護他,可是呢?竟不比你當初對待云娉的一半用心這是為什么?我不敢說,這是我方舒冕的孩子”
我大驚被他的話和目光逼退了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欄桿上,我兩手都握緊欄桿,依靠這個扶持,才不至于癱坐在地上,我萬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竟然懷疑他不是你的孩子?你竟然……”
在醫院時,他說的那句話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里:“如果這是我的孩子……”
那時我的整顆心都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里,聽到這句話也沒有往深處想,以為他的憤怒只是因為我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打掉了”孩子,而這個孩子是他一直期盼著的,所以……
卻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是因為,不相信這是他的孩子,他認為我是擔心孩子生下來會被質疑,所以才急忙做了手術
這么多年的朝夕相處,抬頭不見低頭見,白天時在公司以上下屬的身份相處,晚上以夫妻的身份相伴。除了回老家的那三天,我從沒有夜不歸宿過即使在老家時,我已經有一月身孕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為什么會質疑這個孩子不是他的他可以在其他事上不信我,卻怎么能……怎么能在我深愛上他的時候,給我這樣的打擊
云娉忽然伸出食指指著我,脆生生地說:“云阿姨說,媽媽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才不是爸爸的孩子呢爸爸,原來云阿姨說的是真的”
若不是身后的欄桿,我想我一定已經支撐不住自己,這是我的女兒我十月懷胎辛苦撫育的女兒啊,她竟這樣說她的母親水性楊花
我忽然仰起頭笑了起來,眼淚卻紛紛滑落進頭發里,“水性楊花?云娉,你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嗎?”
我想,我現在的模樣一定瘋癲至極,云娉再次被我嚇哭,緊緊地抱著方舒冕的脖子,不敢看我。
方舒冕冷聲道:“你這副樣子是做給誰看?難道女兒說得不對嗎?”
我又笑了,對,對,怎么不對?云裳說的都對,云娉說的也對,你方舒冕說的更對
方舒冕大概不想再對著我這副又哭又笑的瘋癲樣子。他柔聲哄著云娉:“寶貝乖,爸爸抱你去睡覺,再不睡覺天都要亮了。”
他抱著云娉從我身側走過,留給我一個冷漠疏遠的背影。
我仍站在原地,我想離開,可是我挪動不了腳步。而他出來時見我還在,臉上的表情更加不悅。
因為我站在書房門口,他連書房也不想去了。大步從我身旁走過,下了樓梯。臨走丟下一句話:“你好自為之”
然后我聽見他開門離去的聲音,腦中仍是懵然,被那句“好自為之”填滿了所有思緒。
等汽車引擎聲響起時,我像突然有了意識一樣,急急回身,想要追出去。
可最終,也只能扶著墻壁一點一點地挪到書房的落地窗邊,看著汽車尾燈在暗夜里一閃而過。
終于支撐不住,滑坐在地上,身心俱疲。
“怎么辦?喬安琪,”我對自己苦笑道:“你似乎眾叛親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