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孩子沒了
我只覺全世界的聲響都在我耳里消了聲,只有一個惶恐的聲音不停地哆嗦著響起:“羅綺,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
我的眼睛里再也沒有了其他色彩,只看到那個蜷縮著的白色身影,孤零零的躺在路中央。可漸漸地,她身下的血液涌了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我驚恐地看著她純白色的軟呢大衣的下擺被染成紅色,那鮮亮的紅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哭喊著她的名字,跌跌撞撞地朝她奔去。
圍觀的人們越來越多,有些人仿佛認出了她,指指點點:“那不是相約午后節目的主持人羅綺嗎?”
“聽說她明天就要結婚了,看她的肚子少說也有四五個月了,是奉子成親吧?”
“天哪,你們看她身下的血!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明天的婚禮肯定是辦不成嘍,娛樂圈又多了一樁大新聞。”
我狠狠地推開那些圍著她看熱鬧的人,撲在她身上,看著那張傾城絕美的臉龐此刻蒼白一片,我淚如雨下,搖晃著她:“羅綺羅綺羅綺你醒醒,你怎么了,羅綺……你一定不要有事……”
哭聲止不住地嗚嗚地發出來,我只覺渾身冰冷,顫抖著雙手去摸手機,打120。
在等待救護車到來的過程中,我不停地喊她的名字,試圖想喚醒她。可是那雙平日里總是集結著星月般璀璨光芒的眼睛緊緊閉著,絲毫不理會我的呼喚。
我一邊喚著她的名,一邊焦急地看救護車來了沒有。看到那些圍觀的人還在議論著,有些人竟然掏出手機在拍照。我怒不可遏,從地上爬起來瘋狂地推搡他們,“滾開都給我滾”
他們中很多人的手機被我奪來狠狠地摔在地上,當別人遇到危險,生死一線的時候,這些人竟然只想著新聞,只想著如何爆料才能更吸引眼球,更震撼人心。這怎么不讓人感到心寒。
我重新跪坐到羅綺的身邊,把她緊緊抱在懷里,心里又慌亂又恐懼,只覺得我懷里的是個完美的木偶,沒有一絲的生氣,我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就連她的生命,也在分分秒秒地流逝。
我悲痛得不能自已,從不信神的我不停地祈求上蒼,“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讓羅綺離開,你已經拿走了她的孩子,還要拿走她的生命嗎?”
救護車終于呼嘯著駛來,兩個醫護人員快速從車上下來,就地給羅綺打了一針,另有幾個醫護人員幫著把羅綺安置上擔架,推上車,我趕緊跟著上了車。
這一路上,我被自責、懺悔、擔心、恐懼……所包圍。緊緊握著她的手,啜泣著:“羅綺,你為什么要救我?你不該救我的,你明天就要結婚了,卻在結婚前一天因為救我而失去自己的孩子,現在,連你的生命都危在旦夕,要是失去你,我該怎么辦?宇文慕該怎么辦?羅綺,你醒醒,你起來呀,掙開眼睛看看我,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你再堅持一會,一定會沒事的,羅綺……你不要嚇我,宇文慕不能沒有你,我也不能沒有你,羅綺……”
羅綺被推進了手術室,我被攔在門外。
我站在醫院的急救室門外,一動不動地盯著亮著的“手術中”看著,我一會兒祈求這盞指示燈快些暗下去,這樣羅綺就能早點被推出來,一會兒又不希望它那么快的熄了,她受傷那么嚴重,那樣的話是不是代表著“搶救無效”?
我不敢想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著燈牌,心中痛苦萬分,羅綺,都是我害了你,你為什么要沖上來推開我,將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那晚你哭泣的聲音還在我耳邊縈繞著,僅是夢到失去了孩子,就那樣傷心欲絕,而今天,當你得知自己真的失去了孩子,這會是怎么樣切膚之痛?
我心里一抽一抽地疼,緊緊盯著那扇緊閉著的大門,每出來一個醫護人員,我就跑上去問“醫生,她怎么樣了?她是不是沒事了?”
那人總會禮貌地移開我緊抓著他的手臂,拍拍我的肩,安撫道:“雖然病人情況不是很好,但是尚在能夠控制的范圍內,請不要太過擔心。”
另一個人對我說:“小姐,你在這兒干等著也不是辦法,通知病人家屬過來辦一些手續之類的吧,病人醒來,肯定想見到最親的人,你趕緊聯系他們吧。”
我腦中一個伶仃,我還沒有通知羅綺的家人可據我所知,羅綺的家在B市,親人們也都在B市,能及時趕來的她的親人只有……只有明天會和她出現在教堂里的宇文慕了。
宇文慕……
我顫著手指按下他的號碼,抖索著嘴唇告訴他這個消息,我聽到一陣東西被撞倒在地的聲音乒乒乓乓地響起,然后電話就嘟嘟地被掛斷。
我一個人站在急救室的門外,覺得心里是如此的蒼涼,再一次祈求上蒼,一定要讓羅綺平安。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里傳來皮鞋撞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一聲聲地像是撞擊在我的心上,我不敢去看發出這聲響的主人,卻不得不轉過去看他,哭著道歉:“宇文,都是我不好,她是因為救我才會這樣的,對不起……對不起……”
宇文慕靜靜地看著我,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又抬眼去看那亮著“手術中”三個字的那扇門,良久才說:“安琪,她會不顧自己和孩子的安危而選擇去救你,是因為,這么多年的相識相知,你在她心里已經跟親人沒有區別,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之一。既是最重要的人,她又怎么會眼睜睜地看你遇險呢?救你,是她下意識的舉動,我想她是不會后悔的。”
他示意我坐下,“安琪,你還懷著身孕,要小心才是,別再自責了,坐下來歇一會吧。”
他的語氣像往常那般溫和,讓我的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傾盆而下。要是他罵我還好,甚至扇我耳光我都覺得是應該的,可他這樣大度,這樣輕易就原諒了我,更讓我覺得羞愧難當,我怎么值得他和羅綺如此相待
而提起孩子,羅綺為了我失去了她的孩子,要我怎么能安心地坐下來歇息?我把頭垂得更低,輕輕搖了搖。